无名皇离去,龙虎堂上一片寂静。朱隐徵低咳一声,对穆习抱拳谢道:“多谢老先生相救。”
“王爷客气了。”
辛晨带一小队人马进入龙虎堂,禀道:“王爷,辜相带领援兵赶到,现已攻破城门。”
辜岩是当朝宰相,其女曾入宫为妃,显赫一时,可惜后来香消玉殒。辜相德高望重,谋略周全,处事老道。收复余党安抚敌军之事有辜相处理,朱隐徵大可安心。
洪水逐渐退去,叛军经过一番顽抗,听闻无名皇已被打败,军心溃散,不久便弃械投降。辛晨随即带军收复被叛军占据的城池。而辜岩带人将成玉之前居住的别院挖开,藏于地下的宝藏着实令人大吃一惊,就连见多识广的辜岩也久久难以平复心情。那宝藏,足以买下好几座京都。有如此雄浑的资金后盾,难怪无名皇如此信心满满,大胆招揽贤才。
洪水虽猛,但幸好掘开的堤坝缺口并不大,又逢天公作美,雨势虽大却不持久,三五日后洪水已渐渐退了。之前粮食准备充足,不曾有因粮食之事所起的暴动。见洪水退得差不多了,民众纷纷下山,回到自己家中,虽是房屋被冲毁,郊外农田尽数被淹没,但终究是自己的家,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众人各自收拾残破的家具和碎瓦片,暂且谋个容身之地。
有些建筑坚固些,未被冲垮。而此时淮河旁矗立着的仅有一座昔日富丽堂皇的绣繁楼。绣繁楼以石筑成,大水盘剥走了所有的瓦片和窗棂,墙上糊的浆泥也被剥去一大片一大片的,露出石块。绣繁楼仅剩一个空架子,空荡荡的,风雨不遮。
果然有了辜相相助,城内整日只是忙乱不曾出什么大乱子。朱隐徵得此机会搬回杏林别业修养生息。
这日,辜岩到杏林别业拜见。进入别业后,辛晨带着辜岩前往怒涛苑。
拐过一道长廊,就见前头一名少女,穿着嫩蓝色的长裙,裙带飘飘,长发松松挽起,装扮不似丫鬟,手中却又捧着药盅。待少女转过廊角,看清她面容,辜岩脱口唤道:“语儿!”
羽儿听见有人喊,回头看,却是一位老者,衣冠整齐,腰带上镶着一块玉。这是官员打扮,羽儿仔细一看,却很陌生。
“语儿,你怎么在这里?”
羽儿诧异不已:“这位大人,您怎么认识我?”
“羽儿,你怎么不认识爹了?”
爹?羽儿一愣。“大人,您认错了吧。这位姑娘是叫羽儿,是王爷的朋友身边的丫鬟,怎么会跟大人认识?”辛晨解释道。
辜岩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小姑娘,老朽老眼昏花看错了,不要错怪。”“不敢不敢。”
辛晨说:“好了,小丫头,快把药端给左老板吧。”“是,大人没有事的话,我先走了。”羽儿说完,匆匆行了个礼,转身跑了。
辜岩怅然若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辜岩与朱隐徵见过,谈了一会政事,辜岩问:“王爷府上可有一位叫语儿的姑娘?”
朱隐徵思索一会,说:“是一位好友的丫鬟,随主人现暂住在别业中。辜相问她……”
“不瞒王爷,她长得像极了老臣已逝的女儿。”
那位被封颜妃的相府千金?朱隐徵无缘得见她,闻言也只是微诧。
辜岩心中暗暗否定,语儿死时他就在一旁,又怎么复活在这金陵?
半月后,辜岩带着无名皇三名尚存的手下回京。而“器”被层层密封起运送回京。
穆却晴无限失望,她原想好好研究“器”之奥秘。
左艳枫在别业中昏睡也已半月余,听大夫说近日可转醒,朱隐徵处理完公事便往青萍居。
左艳枫醒来,便看见头顶一顶精美的帐子,日光扑进房间里,透过帐子,空气中细尘飞舞。
她伸手挡了一下阳光,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坐了起来。
朱隐徵缓步走在杏林中,小路悠长,忽又一转,眼前桃林中桃花盛放,十里桃花,漫天匝地而来。
还未走进青萍居,就听见兹啦一声瓷器落地的锐响,然后就是两个丫鬟的惊叫声。
朱隐徵正要跨步进去,与一抹粉黄身影撞了满怀。闻见她身上的馨香,顺势拥住。
左艳枫想也知道,在这别业中敢对她如此轻浮的,除了朱隐徵,再无他人。
她奋力要挣脱,奈何手上无力。朱隐徵制住她乱挥的手,问两个丫鬟:“羽儿呢?”丫鬟低垂着头,答道:“不知道,今天一早没有看见她,好像与绯雪姑娘出去了。”
朱隐徵一挥手,两个丫鬟忙退了出去。
左艳枫问:“绯雪也在这里?”
朱隐徵不回答她,扶起她的右臂,她疼得倒吸一口气。
“手还没好,要逃往哪去?”
左艳枫抽回手,“谁要逃?这里难不成还是地府?”这里自然不是地府,她转醒之时见眼前景物,犹以为还是幼时。
朱隐徵牵起她未受伤的左手,牵她到椅中坐下。“既然不是地府,就好好待着。”牵着她的手一动,手上的金镯就滑到她皓腕上。他调好大小,轻轻一扣机括,便套住了。
左艳枫一见,伸手要去打开机括,右手使不上力,只好恨恨瞪着落座的朱隐徵,问:“这又是做什么?”
“定情信物。”
咳咳咳!左艳枫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定情信物?亏他说的面不红气不喘!左艳枫长臂一伸,直横到他面前。“解开。”
“好好收着,别丢了。”“不收,解开。”
朱隐徵自顾自饮茶。这女人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讲。”闻言,左艳枫也只好收回手,等他说话。“尹轩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是活无踪还是死无尸?
“水崩淹城那日,士兵看见他驾一辆马车出城。但有百姓说那辆马车行了一段便改道了。现在,到处找不到他。”
那就是生死未卜了。马车?左艳枫皱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