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恭拔出长剑,对着马上的高孝琬朗声道:“三哥,要么你放我们走,要么,就从我身体上踏过去……”他眸光一转,眼神愈加犀利,声音坚定而不可抗拒,“否则,别想把阿离带走!”
“你放肆!竟敢这么跟我说话!”高孝琬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一言不发,沉默寡言的四弟,会在这个当口给他临门一脚。他眯了眯眼,提起佩剑翻身下马。长剑直指高长恭的胸口,眼眸却看向他身后苏离,沉声道:“跟我回去,我用性命担保你没会没事的。”
“没事?”苏离轻蔑地笑出声,“你以为我会在乎吗?跟你回去,可以啊!你能把昔人还给我么?你能让她活过来么?你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么?你不能!”
高孝琬深吸了一口气,讳莫如深的眸子暗了暗:“我当初劝过你的,是你执意要进宫,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苏离凄然一笑,是啊,都是自己傻,全怪自己,不能怪任何人,她今天算是看清了高孝琬的真面目,十足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苏离再不看他,对着身旁的高长恭坚定道:“带我走。”
高孝琬亦知多说无益,手腕微动,长剑便舞动了起来,身后官兵也蜂拥而上,一时间苏离二人被团团围住了。
高长恭负伤在身,苏离又不会武功,高孝琬却不曾手下留情过,无一不是狠招,如此一来,他二人不过做困兽斗罢了。高长恭抱着苏离,长剑一扫,又一个连环踢,身边的官兵被击退了不少,可是后继又跟上了一波。因着动武,后背拉伤过猛,伤口又有严重的趋势,苏离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汗,担心极了,可是自己什么也帮不了。
“长恭,不要再打了,我跟他们走。”苏离哽咽道,她知道,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撑不住了,她不想看见他出事。
“我绝不放开你!”高长恭咬牙道。攥紧剑柄又狠狠地朝前面劈了过去。
苏离忽然想起了高殷昨夜交给自己的东西,还好一直随身带着,慌忙间从怀中掏了出来,高举在半空吼道:“都停手!”
高孝琬一时愣住了,停了动作,不明所以的朝她高举的左手望去,是一个小包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古怪,看着苏离狐疑道:“怎么?答应跟我走了?”
苏离从高长恭怀中退了出来,斜睨着他,不屑道:“你想得倒美!我只不过想要拿我手里的这样东西跟你做笔交易罢了。”
“交易?”高孝琬将信将疑,“你说来听听。”
苏离冷哼一声,将包裹打开,如她所料,一枚金黄的龙印出现在眼前,周围人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莫不是……”高孝琬迟疑了片刻,还是不敢置信。
苏离微一挑眉,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勾起唇角淡然道:“没错,这就是龙印。”
“阿离,你怎么会……?”高长恭有些意外,从出宫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她身边,他从没发现她去偷过什么龙印,可这通体金光,分明就是真的,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苏离瞥了眼高长恭,低声道:“回去再跟你解释。”于是,又看向对面的高孝琬,再次高声问道,“我用这龙印跟你交换我跟长恭的自由,如何?”
高孝琬踌躇了,他在掂量着分量,孰轻孰重。要知道,这枚龙印可是权力的象征,谁要是得到了它,便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便是送回宫中,那也是一等功的。只是,宫中暂且还未传出龙印被盗一事,若是贸贸然就这么送回去,恐怕不妥,但若是收在府中,要是被发现了,那也定是吃不了兜着走;其二,抓苏离势在必行。
思来想去,高孝琬还是无法答应,只道:“你把龙印给我,再跟我回府,我定不会伤害你的。”
“真是可笑,高孝琬,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么?”苏离迅速将龙印收在胸前,瞥了眼四周的官兵,看来,这回只能硬拼了。
高长恭再次抱住了苏离,趁着大家还没缓过神,几脚踢翻了近前的士兵,一个旋身飞出了包围,朝前面飞奔而去。高孝琬迅速反应过来,提起长剑便跟了过去。已至崖边,已经退无可退,高长恭将苏离放下,望着她担心关切的目光,心一横,握紧长剑转身向高孝琬杀去……
他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刀剑会指向自己的兄弟;他从没有想过,今天有可能是他最后一场战斗;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子闯进他的生命,而自己,竟会为她不顾一切;他从没有想过,常年冰冻寒冷的心,会被人融化,只需一个眼光,心中的暖流便不可抑制的蔓延着;他从没有想过,今日便是结局。
“长恭——”
苏离惊呼出声,原本已经身中两箭,伤口撕裂了多次,苏离只看得见那献血汩汩地往外流,不知流了多少,可他却毫无知觉般一直在挥刀,一直在战斗。她知道,他快撑不住了,高孝琬一个横劈,他终究没有避过,狠狠地朝身后的悬崖摔去……
“长恭——”
苏离冲着崖底嘶喊着,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话,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那便是他——高长恭。是的,她傻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今生今世再没有了他,那自己要怎么办?心,就像被人狠狠地剜去了一块肉,偌大的血窟,疼的已经无法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了。
“我绝不会放开你。”
长恭,我也绝不会放开你……
“阿离——”
高孝琬惊呆了,没想到苏离终身一跃,也跟着跳了下去。他跌倒在地,没有勇气靠近那个悬崖,难道是自己错了么?看着灰白的双手,上面似乎沾满了两个人的血污。他死命地揉搓着,掌心已经泛红,却怎么也洗刷不掉内心的恐慌。他真的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