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朝廷拖欠的欠饷,守备营的旧军个个都是欢天喜地,演武场上的各个角落都充斥着热情洋溢的赞颂之声。申勇给他们下达了第一道军令,要求所有的营兵回家一趟,替他去各屯堡宣扬即将开辟新田的消息。
来赤城堡的路途中,申勇路过的几个屯堡,满目就是一个穷字。所见的本地军户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与之前在京师附近所见的流民,几乎没什么区别,很难让人把一群叫花子似的人与朝廷的军队联系到一起。
为了减轻阻力,申勇已经决定暂时不动那些各级军官侵占的田亩。现在是四月,如果在八月能够将新田开垦出来,就来得及种上冬小麦,这样一来,明年的粮食就可以自给自足。
时不我待啊,申勇从演武场大步走回守备官厅,顶盔披甲的高翔,吴章义,石大富等人紧随其后。
对于自家大人要开辟新田,几人都是赞同,就是对银钱花用心存疑虑。申勇只是笑言让他们几个好好操练兵马,银钱的事情不要多问。
所有的守备营旧军全部放假回家后,守备官厅的值守由申勇从李家庄带来的心腹部下承担。
五十名顶盔披甲的营兵,手持精良的骑枪在各自甲长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走向守备官厅每一个岗哨。官厅的值守实行轮换制,五十人值守,另一百五十人则继续在演武场上操练。
他们精良的甲胄,目不斜视的神情,整齐的踏步声,引起官厅正堂等待议事的屯堡各官侧目。
守备官厅正堂,人头济济,很多人都还没见过新任守备,看见如此精锐的家丁,免不了一阵交头接耳。随后见申勇等人进来,他们纷纷起身见礼,然后才分主次落座。
赤城堡防守官何永贵身穿正千户官服,坐在左上首。他起身向申勇介绍治下诸堡的各主官,手指坐在他下侧的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同样穿正千户官服。
“大人,我下首这位是吕和堡防守官杨兴昌。”
杨兴昌笑眯着眼摸了摸八字胡须,满是肥肉的脸笑得一颤一颤的,向申勇作揖见礼,申勇朝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落座。
“大人,这位是云州堡新任防守官柳云升。”
申勇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细细打量着他,总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柳云升很年轻,估计与自己相当。不过比起自己,柳云升长得英俊多了,不同高翔身上冷厉的气质,柳云升更显得温文尔雅。他向申勇见礼之后并没依言落座,开口道:“听闻守备大人有意开辟新田,卑职愿鞍前马后尽些绵薄之力。”
坐在左侧的开平卫镇抚柳国梁一听侄儿这样说,顿时满脸阴沉。其他人也是感到不解,柳家在开平卫当地算是豪门大族,势力盘根错节,有必要这样去巴结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守备吗?再说防守官只在战时受守备的节制,本堡的政务都是由主官一手操纵的。至于赤城本堡治下的屯堡各管队官,就有点坐立难安了,转动着心思,开辟新田会不会损害自家的利益?
立在身旁的刘二附在申勇耳旁悄声嘀咕了一句,原来如此,申勇笑道:“柳大人勤劳王事,勇心甚慰,请坐。”
无视四周好奇的目光,柳云升泰然自若地朝着申勇作了一揖,面带笑意潇洒地一挥衣袖,这才落座。
何永贵神色不动,继续向申勇引见。
“大人,这位是镇宁堡防守官苏承志。”
“大人,这位是小营堡防守官廖广胜。”
“大人,这位是周里沟管队官王来运。”
“大人,这位是郑家庄管队官林世发。”
.......
等何永贵将在座所有的人全部引见完,除了未到场的兴仁堡防守官赖世贵,一共有四名防守官,都是正千户职。赤城本堡治下的管队官十七名,全是生面孔。对于他们的性情生平,一无所知。
申勇暗叹一声,魏云中莫非是精心给自己挑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对于卫所内的各种潜规则,他心中还是有数的。开辟新田,只能先在赤城本堡施行,一来是银钱不足,二来想让下面这些将官俯首听命,短时日几乎是没可能的。
好在赤城本堡周边属河谷盆地,引水灌溉便利,修好沟渠,勉强凑够新军的田亩,还是可以办到的。至于其他的屯堡,山林草场居多,可以用来发展畜牧业,待日后再说。一同参加武会试的云州堡防守官柳云升,有了他这个地头蛇的支持,想必能得到不小的助力。
一宿未睡,饶是申勇经常打熬的身子,都有点撑不住,他眼中布满了血丝。对于眼前这个如此勤勉的上官,治下的各官除了不解,冲着这股子干劲,不少人心下还是叹服的。看带来的那些精悍家丁,想必也是财大气粗的土豪出身。
“诸位,本官虽初来乍到,却不敢有一丝懈怠,唯恐误了王事,今日召集诸位前来议事,对于开辟新田有什么提议都不妨直言。”
杨兴昌等几个防守官老神在在的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他们对开辟新田没有丝毫兴趣,治下的屯堡除了自家侵占的田亩,荒地都是山林,怎么开辟。至于治下的军户,那都是自家的佃户。他们都不希望申勇的手伸得太长,今天来议事只是官面上的礼数,这点彼此早通过气的。
赤城堡治下的管队官就坐不住了。按例,各屯堡的大小事务都归赤城堡的千户官节制,申勇守备的官身只能管他们的守城军士营操。但是申勇还兼着开平卫指挥同知,这可比千户高了好几级,分理卫内屯田事务的话,开辟田亩名正言顺,想躲都躲不掉。
申勇也不催促他们,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端起桌上的浓茶细细呷了一口,面带微笑看着他们。
周家沟的管队官王来运是个身材魁梧的豪爽汉子,在周家沟那个小屯堡已经做了足足十多年的管队官。想到堡内的军户连最粗的饭食都吃不饱,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洪声道:“大人想怎么干,尽管发话。”顿了顿又迟疑道:“只是这干活的青壮能否吃上饭食?”
看王来运尴尬的样子,申勇失笑道:“只要干活的,无论是壮男壮妇,都给饭食。还有一点,开辟出来的新田不是本官的私田。”
此言一出,正堂内的各堡官员不顾官容体统,顿时一片哗然。大家原先都以为新来的守备想私下役使军户去给他开辟田亩,现在却说新开辟的田亩不归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一句话把防守官杨兴昌等人的兴趣也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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