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女子衣袂飞扬,若旷世之红莲。她看向陈瑾年的眼神很柔和,甚至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看见红莲女子此番模样,紫姑娘终于爆发,她很歇斯底里,以她之修养与身份,原本根本就不会做出如此如泼妇般的动作。
只见紫姑娘指着红莲女子,嘶声吼道:“你少在那里装!你既然来阻止瑾年迎回彦天,又有什么面目来面对他们?更遑论作出这幅恶心人的表情?”
“此战结果无论如何,你都会自刎在彦天身前?”紫姑娘再指道,“自刎于彦天身前?你想的美!你自刎在彦天身前,是要玷污了彦天的眼睛么?再者,彦天此去与嫂子相聚,你去,你算什么?”
若厉鬼之声,句句诛心!
红莲女子一下倒退数步,这些话似重锤重重的击在了她的心间,她脸色苍白,一下子没有了血色。
良久,红莲女子才抬起头,轻声道:“可我有非出手的理由不可!”
“理由?”紫姑娘厉声笑道,笑声悲凉。“有什么理由可以掩盖过彦天生前对你的好?有什么理由可以阻止瑾年这个孩子尽孝道?有什么理由连落叶归根这个人之常情也可以不顾?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彦天有家不能会,要曝尸于外?!”
紫光娘一指陈瑾年,道:“纵然你有天大的理由,可你问问瑾年,他是怎么想的?”
红莲女子看向陈瑾年,眼中竟露出希冀之色,若溺水之人看见了一根稻草。
早就注意到此间情况的陈瑾年直视红莲女子,目光冰冷,脸色铁青。
陈瑾年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阻吾迎回爹爹,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滔天的仇恨之意,没有丝毫掩盖。宛若九天之惊雷,一下子击在了红莲女子的心田,她踉跄着倒退了几步,面色苍白,彻底没有了血色。
是啊,纵然她有比天还大的理由非出手不可,可在一个孩子的眼里,阻其父亲遗体回乡,那确实是不共戴天。纵然这个理由,是为了天下大义,是为了世间苍生!
阻吾迎回爹爹,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陈瑾年直视红莲女子,再道:“不共戴天之仇,纵然瑾年今日身陨在此,也会化作厉鬼,日日诅咒于她!若瑾年侥幸存活,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是要讨个说法的!”
红莲女子再退,她的目光一直直视陈瑾年,眼中柔情不减。
她忽然道:“我们虽与彦天相交一生,可谁也没有见过他的妻子。我们谁都想当他的妻子,可那个木头人却对一个死了的女人念念不忘,情根深种。我们几个女子,哪个不是当世倾城绝顶,历代少有的?可都不能俘获彦天,我们几个都不服呢!”
众人一怔,谁也不会想到她居然会在这个关头说出这些话来。
只见红莲女子继续道:“可看见了你,我终于知晓,输在那个从未谋面的女子手中,我们不冤。亦只有那样的女子,才会生出像你这样的儿子。”
红莲女子的脸上忽然出现憧憬之色,她轻启朱唇,喃喃道:“若是能给彦天生个孩子,那该多好?”
“红姐姐!”
“红姨!”
却是陈瑾年与紫姑娘同时惊呼,他们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却见红莲女子宛然一笑,绝世倾城。
她飞到了还有六百康源铁卫中心上空,身子舒展,红裙飘飘,若九天谪临的仙子。
“轰!”
一声剧烈的震响,从红莲女子身处的空中响起,大地剧颤,这天地都为之失了声音。
再看那处,已经没有了红莲女子。
一道毁灭的湮灭波从她那个地方向四周散发开去,遇见这道湮灭波的人,无一不被湮灭,不在世间存留一物,更像是从未在此世间来过。
湮灭波无声,却飞快。眨眼,六百铁卫的中心,空旷了一片,只还剩外围有百余来人。
天仙解体!最美最璀璨也最凄凉!
“啊!”
陈瑾年嘶吼,眼眸中血红滔天。为了迎回父亲,已经有太多的人身陨,这叫他如何不恨!
陈瑾年持着长戟,身影飞快,便冲进还剩百人的康源铁卫之中。
他似负伤的野兽,有极尽癫狂之色!
“杀!”
陈瑾年三百人也嘶声喊道,冲进了敌群。
事已至此,只有杀光敌人,再无多言。
然而大战之惨烈,超乎众人的想象。
尽管敌人还之剩下一百多人,境界也低于他们三百人,可他们是百战之精锐!
百战之后,他们早就被训练成了战争机器,不带一丝感情。只有单纯的本能与动作,那就是杀敌!
见三百人冲将进来,百余人迅速集结成阵。他们动作老练,干脆,更是悍不畏死。
在阵法的帮助之下,他们虽死伤惨重,可他们平均陨落三人,就要带走一人。
换句话说,瑾年每杀死三人,就会陨落一人!
陈瑾年目瞪欲裂,平日说笑言欢的兄弟,一个个倒在他的身前。
这些兄弟,有的是为了自己挡刀而死啊!
啊!啊!啊!
三百人尽皆嘶吼,惨烈的杀向敌人。
混战,惨战,就这样展开。
这场混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大家都是死士,没有多余的动作,只要能带走敌人,哪怕身陨也在所不惜,同归于尽大有人在!
待百余敌人倒下,众人带血,站在战场之上。
尽管敌人倒下,可没有人感到欣喜。因为他们,也有四五十个兄弟、战友,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诸位高手也结束了战斗。
应能山长枪染血,胸口血红染湿了长袍,他身前的赵能哲,也是如此。
颜如雪,银剑光亮,发丝凌乱。他神色落寞,看着倒在地上的冷青丝。
天卫四老个个带伤,其中风老的右臂,已经不见。他们战斗的另外四位老者,只还剩一人。
陈瑾年、锦年、暗夜、地刺都尽皆默然,俯身去抱回众多战友的遗体,把他们抱在一处。
陈瑾年俯身向诸位战友一拜,忽地,他神色一怔。
他看见了在演武场边缘还坐着一人,那人手中有大刀血红。
众人发现陈瑾年的异常,顺着看过去,也不由神色一紧。
他们都知道,这场大战,这第一道难关,还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