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倒在诛仙剑下的还有另一人，兽神。鲜艳华美的衣饰，衬托着十几岁美男子的精致面容，在千万猛兽间浅斟一杯清酒，饮下无限惆怅，何等风情！“我知道，是这个天下苍生害了你的……你放心吧！我会让所有的一切，都来为你陪葬，然后，我再来找你……”当他面对玲珑千年未变的石像，这样决绝的话出口，却也及不到他心底的疼痛。造他的玲珑最终用八凶玄火法阵将他镇于地下，又疼惜他长生之身却无爱人、亲人依靠，用自己的骨为他做身躯化为凡人，似乎已经预见千年后他的归来，如此缠绵心情谁能解？终于，他象个任性的孩子，率领无数兽妖扫荡中原，一时间生灵涂炭，末日降临！就算以一人之力对抗诛仙剑阵，依旧倔强而冷漠。就是要反了天，那又如何！有的读者感叹《诛仙》的传统和反传统：我们，也要在百年之后，化作刍狗，尘归脚下……初读《诛仙》，以为是一部反传统文题的小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在我”，“满井月”边三尾妖狐的询问，包括张小凡到鬼厉然后再到张小凡的经历，似乎处处都在为所谓“正道”划着一个个的问号，提出一个个的质询。相信很多读者与我一样，在一开始是为这种“反传统”精神所震撼的，以为，作者志在“推翻”。然而合卷冥思，并非如此，许多关键的环节足以证明，“反传统”仅为外壳。例如，张小凡的经历，虽然手握天下奇宝，又得到鬼王的点拨，明白了个中就里，但最后叛出青云，并非其所愿。不如说是被那柄“诛仙”古剑逼出了青云，碧瑶的离去，使其背上了情债，是对为自己不惜生命的女子的感情债，是对失去了女儿的鬼王的人情债，甚至还有被逐出师门时，鬼王收容的知遇之恩。此后的十多年，他为鬼王宗的兴盛变得杀人如麻，宛如复仇后的厉鬼，同时，还会偷偷到大竹峰的旧居，回忆往事。综上，作者在结尾时选择主人公回到青云，并非是因为鬼王宗的覆灭，即使鬼王宗兴盛依然，“回归”也是早晚的事情。再如张小凡的感情归宿，结尾并为点明，他与陆雪琪的结合，然而这又是不必点明的事情。碧瑶的消失，击碎了张小凡心中的最后一点希望。救活碧瑶是他十多年来的最后一点希望，是一种精神支柱，是他寄身鬼王宗的重要理由。当此条件不存在时，选择青云毫无疑问，选择陆雪琪也是毫无疑问的。为题在于，为什么作者如此残忍，不让小环去救活碧瑶？试想一下，如果碧瑶醒来，故事该怎样发展，娶了一个妖狐的张小凡，还能回青云吗？在鬼王与张小凡之间，碧瑶又该怎样选择？大概是考虑到了这些，特别是有心要张小凡回青云与友人团聚，林忆才如此狠心地让碧瑶消失。不过这样的安排也造成了一个过于巧合的巧合，大竹峰一脉，田不易娶苏茹，宋大仁娶文敏，张小凡娶陆雪琪，真的是与小竹峰一脉有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渊源。正如二脉的名号，大竹，小竹，本就如同同气。第三，兽神与玲珑的感情，兽神是玲珑创造出的，不老不死，美艳绝伦。他渐渐爱上了自己唯一能接触到的人——玲珑。玲珑发现后痛下杀手，牺牲自己的血肉身躯，将其封印杀死，又于洞口，默视千年。这个情节隐隐的昭示着，有违伦常的事情，结果只有灭亡。最后，重生的兽神选择了死亡，在灭亡前的一刻，实现了与玲珑的重逢。这是否也在暗示，只有在虚无的彼岸世界，才能容纳这不伦之情。包括青云门的“潜规则”，掌门被诛仙剑所侵时，弟子可以将他杀死。还有松风道人的必然失败，野狗道人的归于正途，万毒门权力之争的结果，在整本《诛仙》中，除了鬼王暂时炼就了四灵阵之外，所谓“圣教”又有几次占了上风呢？更不用提作者借兽妖之乱一举铲平了万毒门与合欢派。仅剩的一个金瓶儿浪迹天涯。一个鬼王一败涂地，青龙下落不明，朱雀默默无闻。鬼先生命丧荒野，鬼厉重返青云。就连与阴谋沾了一些边儿的焚香谷也惨遭覆灭，最后的大赢家，依然是名门正派的青云。诛仙》之中，可怕的并非那柄能幻化出剑阵的诛仙古剑，更能平妖除魔的，是作者心中的正道之念。有的读者慨叹命运之无情：风雨缭绕，爱恨情仇，几千年的时光飘然而过，这人世间的冷暖，你又何曾关心过？也许在你的眼里，我们都这般渺小，如同蝼蚁一般匍伏在你的脚下，而你，只是冷冷地看，看着亿万生灵在世间苦苦挣扎，看着这世间各个角落上演的一幕幕一样或者不一样的戏！是啊，在你天地的眼里，人又算得了什么，这万物又算得了什么？在你面前的，不过都是戏而已，一切都可以是假的，一切都能成为虚幻，何必要融入感情？何必要废心劳神？所以，你就一直这般冷眼旁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便是《诛仙》的主题思想，这便是命运，冷漠的命运。恍若是对命运的控告，也像是为了证实，《诛仙》中一个个人物的命运竟是这般真实。曾经有人狂妄地说要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只是我不知道，谁又真正的掌握了自己的命运？无论你有多大能耐，还不是一样要面临种种不如意，种种困难亦或者灾难，这世界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在命运的洪流中，你只能苦苦挣扎，而不是随心所欲。张小凡不正是这样吗？本来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安然度过此生，却莫名其妙的因一个老和尚所谓的“长生之谜”卷入了一场是非之争；在青云山，本来想安然修道，出人投地，好为师父争脸，却最终被迫反入魔道；他一直暗恋田灵儿，却不料种错情根，无一点回报，而知道真正对他好的人是那个魔教的碧瑶时，碧瑶却是为了救他，用出痴情咒，十年来躺在冰床昏睡不醒；就连性子也是被身上魔宝噬血棒潜移默化地影响，经常变得噬血凶戾，而张小凡真正掌握的命运又有多少？还有那个爱张小凡却被正魔两道之间的那道鸿沟所阻挡的陆雪琪，在师父以及张小凡之间，在正道所谓的规矩和私情之间，她一直苦苦徘徊，挣扎在这无可奈何的命运之中。还有“走错了路的可怜人”苍松道人，因怀恨道玄当年与万剑一争斗时害死万剑一，竟多年来演着戏处心积虑地谋划报复，为此他反下青云，投靠魔道，可他却浑然不知，万剑一并没死……这一切，似乎是命运的嘲讽，而你只能沉默，否则，又能怎样？还有那个做了好事却反复强调自己是坏人的野狗道人，从小无亲无故，是被野狗养大的。一直欺软怕硬，但在炼血堂将毁时，却意外的坚守，以及后来为救别人死过一次。在这翻云覆雨的命运中，他又是如何舍取？还有那个千万年的修炼只为一个女子玲珑，抛弃不死之身只为了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的兽神。这些人的命运仿佛是对天地的控告，只是又能怎样呢，最后留下的不过是一个沉沉的叹息，对，在《诛仙》的字里行间，我读到的就是一种叹息，对命运的叹息。命运的种种无奈，命运的反复无常，就像是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将一个人的一生紧紧束缚，令他动也不能动，再也逃脱不得。只是这命运，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是一切都是偶然？谁又能看得清？即便看清了，又能怎样？在命运面前，人永远是这般渺小，渺小得甚至连“蚍蜉撼大树”也做不到。我们是不可以掌控命运，但我们却可以掌控自己。我记得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人生的成功不在于拿到一幅好牌，而是如何将一幅坏牌打好。在命运的洪涛之中，人不可以决定是否有风雨，是否有海浪，但我们却可以选择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命运的挑战，选择如何去更好地生存。在《诛仙》中，张小凡是一个十分倔强的人，他的倔强不光是性子倔强，更是一种对命运的倔强。从小他的资质就比不上儿时好友林惊羽，甚至没人都愿意选他当徒弟，在修炼道法初始，他的进程前所未有的差，师父绝望了，所有人都绝望了，只是，他却依然“倔强”地坚持修炼佛道两家的真法。在和碧瑶被困滴血洞时，他没有放弃，却“倔强”地非要找到出去的方法，搜寻了一遍又一遍，竟一直到累得晕过去。张小凡，竟倔强如斯！在以后发生的许多事中，张小凡一直都对命运这般“倔强”，尽管他的命运这般困苦，但他对命运的态度使他赢得了成功，所以，完全习得《天书》五卷的是他，最后拯救天下苍生的也是他。还有许多人，在各自不同的命运中或成功或失败，归根结底，都是他们看待命运，看待人生，看待利益不同的结果。或许我们有时也会感到命运的无奈，命运的反复无常，但那时候，我们是怨天尤人，还是重新审视自己，好去勇敢地面对命运对你的挑战，这也许就是《诛仙》带给我们最有意义的思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