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国京都封州,富丽森严未央宫。
昏暗迷离的灯火,冷辉摇曳在偌大的殿堂中,映得房中颤动的锦帐绣幔上那晦暗难明的两道身影,交颈鸳鸯戏水,并头鸾凤穿花,拨弄的千般旖旎;万种妖娆,宛若金鼎香炉缭绕起的轻烟,抵死缠绵。
幽蓝的月色入户,云雨初歇,女子趴伏在男子身上,樱桃小口微微气喘,惺眼朦胧,细细汗流香玉颗;芊芊玉指,如拨琴弦,在男子胸膛上勾画,她莺声一笑,酥软入骨的唤道:“皇上……”语调轻扬,欲说还休。
“晴儿想说什么?”揽着爱妃盈盈一握的若柳纤腰,男子语带轻松、难得好心情的问道。
“皇上、妾身……妾身想……”云妃姣好的面容如霞娇艳,朱唇轻咬,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爱妃但说无妨。”男子在女子眉心处落下一吻。这个晴儿是他近日里宠爱的妃子,她的年轻貌美、青涩乖巧很讨他的欢心,所以对她倒是耐心十足,百般依顺。
“妾身想为皇上、生一个孩子……”在男子的鼓励下,云妃壮大胆子说了出来,
一听完、男子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毫不留情的推开身上的女子,用冰寒入骨的眼神盯着瑟瑟发抖、窝在一隅的云妃,半响、宣判般的冷声喝道:“滚。”
“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求皇上原谅臣妾一时的戏语……皇上!”云妃身躯颤动,泪眼求饶,知道自己可能犯了大忌……
要不是她为了跟德妃争宠、更加稳固自己在**的地位,又仗着皇上这段时间对自己的恩宠有加,她以为、提出这件事有七成的把握能成……就算得不到恩准、皇上也应该不会降罪于她。
然而、看皇上那阴云密布、勃然大怒的神色……她才惊醒、是她自作聪明了……眼前这男子,没错、他是她的男人,但他更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她徒然想起、第一次侍寝的那个晚上,敬事房的张公公就对她说过不要在皇上面前提什么子嗣之事……
而且、她怎么能忘了、皇宫八年来、被宠幸的妃子无数,却未有一人肚子有过消息……她又怎会是那个例外。
越想越后怕,云妃羞云怯雨的潮红褪去,面色惨白如纸……他没在看她、只是寡淡的喊道:
“小春子,端药来。”
“是”一个长相稚嫩略显清秀的太监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两手平稳的端着瓷盏托在罗帐前微一躬身,声音尖细:“娘娘请用。”每次皇上行完房事,他都会备好汤药亲自看着娘娘们喝下。
云妃赶忙老老实实的端起托盘上的药碗,哆哆嗦嗦的灌下……
“小春子,传朕口谕:云妃恃宠而骄,即刻打入冷宫。”耳边依旧是那样熟悉的声音,他未有丝毫留恋拔身而起,任由宫女太监为他整理仪容。
他曾用这种声音在她耳边缠绵情话……彼时、情意正浓。
现在、他也是用这种声音将她无情的打入地狱……弃如敝屣。
“哗啦”一声,碗摔碎在地上,云妃只觉身在冰窖,刚喝下的汤药也似一股脑冲进她的心田,苦涩泛滥……
“不要啊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真的知错了,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皇上……皇上!”云妃狼狈的跌下床,却再也触不到他高贵的衣角……
门轰然一开,夜风狰狞涌入,云妃的身体磕在地上尖锐的碎片上……
疼、钻心的疼……
往日对她点头哈腰的侍卫统领曹子清面无表情的走到她跟前,俯视着她:“娘娘,是您自个儿走还是要小的们带您过去?”
“不!不……皇上、皇上开恩……”声嘶力竭,云妃的看着那道尊贵凉薄的背影,无力,绝望。
“带走!”曹子清吩咐手下抓起地上的云妃,拖了出去。
夜很黑,很凉,渐渐吞没了云妃最后的呼喊……
明黄的身影负手立在窗前,到最后,他都没有回头看他的女人一眼……
“无知……”一声冷哼,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晚风漠然的吹散他沉寂的怒。
随着奴仆整理好床,收拾完地上的碎片,大殿依旧清冷华贵,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
“皇上,黑卫求见。”曹子清还没撤下去,他躬身说道。
“让他进来吧,你们退下去。”皇上拂了拂手,转身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喝了两口……黑卫、这会不应该在楚罗国贴身保护萧尚书,怎么这会赶回来了?!
“是。”
曹子清等人退了出去,被人行前理好的帘幕,静静垂落。青玉灯透出荧荧灯光,映上纱幕,照见隔间里,空荡、静谧。
一个黑衣男子疾步入内,一把跪倒在地:“皇上,属下无能,萧大人在楚罗境内被人杀害。”
“何人所杀?”又饮了一口茶,皇上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粉红楼里的一位姑娘,名叫蔓心,后来属下们去查这个人,发现这个女子之前是楚罗太子的一位侍妾。”
“你的意思是楚罗皇室之人杀的了?”皇上挑了挑眉,眼神冷冽。
“属下不敢断定,当时还有楼外楼的人出现。”头埋得更低,黑卫头上冷汗涔涔。
“哼!你们这帮废物!”皇上重重放下杯子,茶水喷洒了出来。
“皇上息怒。”黑卫惶恐的扑在地上求饶。
“息怒?!楚罗跟华商就要兵戎相见你让朕如何息怒!”咬牙切齿的一脚踹向黑卫,皇上又是重重拍了拍桌子,像是看见了恨之入骨的仇敌,他目光森冷阴狠,如舔血刀刃上泛起的寒光,“他这是要毁了朕的江山啊!”
“皇、皇上已经知道了是何人指使?”黑卫硬生生扛了那一脚,目露惊震。
“呵,你以为最希望楚罗与华商开战的人是谁?”皇上怒极反笑。
希望楚罗与华商开战的有那么多人,摆在明面上的就有天爵国、青城、还有隐匿于民间的想复国的那些前朝遗孤……黑卫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属下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半开的长窗吹进夜半的凉风,悠悠在室内迤逦,风声里,隐约传来极低的轻喃。
轻,却利,像磨利了的匕首,或若千年冰川之巅的坠下的冰锥,带着寒冷而不灭的恨意和杀气。
“当然是、朕的……好、儿、子……”
寒光乍现,黑卫瞳孔瑟缩,抚上插入自己胸膛上的匕首,眼睛淡淡涣散开来……
倒在血泊里,他好像听见了一阵笑、宛若来自地狱深处的笑……
那么疯狂,那么尖锐,那么的、痛入骨髓……
“哈哈哈……七鬼,你说好不好笑……”
“他把朕的儿子都弄死了……都弄死了……呜呜……”
“让朕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笑话……再也不能有一儿半女……呜呜……哈哈……”
“他要毁朕的江山……”
“什么红衣太子……狗屁!朕从来没封过……魔鬼……他就是个魔鬼!朕要将他千刀万剐……千刀万剐!哈哈……”
……神志不清的又哭又笑,悲怆嗥叫,此刻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就像是一只野兽、一只疯癫成魔的恶鬼……
名为七鬼的老头飘忽诡异的现了身,他暗自摇了摇头,点了皇上的穴道,让他昏睡过去……
大殿、重归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