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时气氛有些诡异,老太爷这一处理,无论服与不服之人都不敢再辩驳。
老太爷再次抿了口茶,而后对厅内环视了一眼,说道:“如是罢了,且都散了!”
老太爷一声令下,又有谁还敢造次,只是大公子的扇子紧闭被手紧握着,大夫人跪在地上,那眼神倒不似是不甘或委屈,而是毒辣。
文檬书由衷的佩服起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太爷,这三两拨千金,便将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可不免也担心,如此处理,怕这大公子与大夫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丫头们伺候老太爷离开大厅,姨娘们上前来扶大夫人,大夫人怒气冲冲的扫开了她们的手,大公子见如是,便曲下身扶起大夫人,大夫人瞬间泪眼朦胧,由大公子扶起,两人走向内堂。
只是大公子临走时看向文檬书的眼神却是另有深意。
这才让文檬书想起,她还有任务在身?
清冷的衣袍在她面前停下,说道:“还不快去做你的事。”文檬书一时发愣,她看着上官乾榛,一阵心惊,她杀他,天方夜谭麽?
青墨起身将文檬书扶起,两人向上官乾榛作揖后,便往外走。
刚走出‘婉仪居’,就听到外面婢女们叽叽喳喳,那个叫杜鹃的女子走在最前面,看到文书檬,那眼神犹如要吃了她似的,两人一起绕过回廊后分道,文檬书独自穿过花园向‘夕云居’方向走去。
到了夕云居,就由一个小丫头将一条布条系上蒙住了眼睛,小丫头牵着她带路,除了细碎的脚步声,文檬书听不到任何细微的情况,两脚刚跨进一个门槛,她的眼罩就被解开,只见暮英忧郁之状临窗而立。
这房间视线较暗,摆设也很是朴素,只有一套座椅和一张床,除了暮英之外,便无他人。
暮英说道:“从今日起,你就进‘夕云居’伺候,为四等丫头。”
见文檬书不为所动,她又道:“隐爷的命现在就交给你了,好生照顾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外面丫头,在隐爷未苏醒之前,切不可踏出这房间半步。”
文檬书问道:“隐爷呢?”
暮英将门关上并上了锁,然后绕过床,将床后横担上雕刻纹路用手指一一抚摸,接着,那床头墙壁上便多出了一个门。
文檬书暗想,这比现代的指纹解锁还高级啊!
两人走进小门,有一个长长的回廊,侧面有一个弓形门框,颇为高大,也够宽。四五个人一排怕也宽敞。
侧面一张大大的添漆床,铺着光滑刺绣锦褥,垂直帐子内便有一个奄奄一息全身都由纱布包着的人,可想而知,此人就是隐天冶!
床边设一对梅花式样漆小茶几,边上两张藤编靠椅。两边又有一对高几,摆满了古董花瓶。
并有一雕花镶珠香炉摆在其中,正有暗香从中飘散而出。
靠窗边还有一长案,案上文房四宝摆设齐全,走上前,只见那长方端石珐琅盒暖砚中还有未干的墨迹,那上面写着:“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虽知道这句出自于曹操的《观沧海》,却不明其中寓意。
右边有木架搭成的屏风,中间留有纱门,纱幔边檀木几上摆着一盏麒麟香炉云烟缭绕,那窗边纱幔随风慢慢飘到,那上面的万马奔腾图如同活的一般在云腾中飞翔。窗户下放着只半人高的花架,放着盆珠翠碧透、几乎垂到地面的佛珠草。
暮英说:“隐二爷伤的不轻,能不能过这关,就靠你了,文檬书!”
文檬书顿时蹙眉,“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大夫”一时急切,也不顾说话莽撞。
暮英转身说道:“隐二爷若有不测,你必是陪葬之人,想好了,再回答我。”
文檬书愣了片刻,而后看着床上由纱布包裹着看不见一丝肌肤之人,哪还有半分人气,她呐呐地说道:“你应该让三公子请大夫来。”
暮英答道:“大夫无能为力。”
脑袋轰了一声,没了主意了?
千回百转,又回到了起点,她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
“不行,我要出去!”文檬书此时的口气相当强硬。
暮英面容很是冷淡,仿若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字:“由不得你。”
说完话后,暮英便走了,只留下文檬书与一息尚存的隐天冶。微风吹拂着佛珠草,有了丝丝的晃动,那香炉里飘出的一缕轻烟若似一个舞者,翩翩起舞向她袭来,她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宁。没有细想,她上前探了探隐天冶鼻息,深呼了一口气,“还有气息。”掀开薄被,仔细观察他的伤势,全身竟然无一处完肤“隐天冶,隐二爷”她尝试着唤醒他。
他的嘴唇干裂皆是死皮,她将毛巾放入水里,然后拧干,接着用这毛巾仔细擦拭他的嘴唇。“隐天冶,隐二爷”她再次尝试着唤醒他。这时,身后有了脚步声,文檬书猛然回头,不想竟是青墨。“你怎么来了?”
青墨有些急切地说道:“我是自己请缨来的,江湖上的事我知之甚少,可也知道这般周折将你要来夕云居,三公子自有他的一番考虑,暮英说明其中厉害,可我也知三公子断然不会让隐二爷有不测,这京都大夫无能无力,可曼陀山庄却有紫晋神医,你我都不必太过担心,可就算死,我也想与你死在一处,不然,黄泉多寂寞,我这般丑陋又不详,似你一般不嫌弃已然了无他人。”
文檬书怔怔看她,却从她清明的眼里看到了慰藉,心莫名的安稳了些许。可心里还是有了疑惑,青墨,只是奴隶,可是她知道的未免超过了她这个身份的设定。只是现下,她的出现就如一个安定丸,她不想去肆意揣测来糟践此番情谊。
她说道:“可是隐二爷如今这样,怕是不能吃喝,这曼陀山庄的紫晋神医几时能来呢?”
青墨略思考了片刻,说道:“从西域到京都,若有汗血宝马,五日便可!”
五日?这隐二爷能熬到那个时候吗?
心里想着,手上却没停下功夫,她还在温柔的轻拭着他的唇,终于,隐天冶的唇形能看得清了,他的嘴唇偏厚,却又是偏小巧,倒不似一个男人的。
这时,暗门开了,文檬书与青墨纷纷回头,见上官乾榛带着几名侍卫前来,青墨拉着她站到了一旁。
上官乾榛说道:“这片刻不见,怎么战战兢兢了。”
见二人都不言语,仿若杠上了文檬书一般,又说:“怎么不言语?。”
文书檬倏地抬头,却见他的眼神犹如晨时那样光亮,这不该是她认为的他啊?
文檬书有些呐呐地说道:“隐二爷,这几日可吃了。”
他蹙眉答道:“全靠我的内力相持,没有进半点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