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语昏昏沉沉,感觉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她被困在一个狭小的地方出不去,对外界也没有一点反应。这感觉让她很难受,灵魂像被什么压制着。她拼命反抗,封闭的空间终于被敲开一丝裂缝,有光透进来。她奋力伸出双手,有人抓住她的手,帮助她挣脱囚牢。
“王爷?王爷?”谁在她耳边呼唤,如此温柔,顾惜语奋力睁开眼睛,慢慢看清楚眼前的人。
云弦歌握住顾惜语胡乱挥舞的双手,在她清醒冷静下来后放开,冷漠疏离地保持距离。
是他?当朝宰相之子,四大家族之首云家长子,自小美名传遍帝都,德才兼备的大家闺秀。她十五岁时,皇姐将他赐婚给她,意在让她收心。可叛逆的她却不领情,对他也是冷淡。五年间两人相敬如“冰”,渐行渐远……
一连串的信息窜进顾惜语脑里,她怔住。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在眼前,就像她亲身经历一样。不可能啊?她明明是穿越来的。难道是她身体里原主的记忆复苏了?顾惜语突然想到这种可能,小说中不也有这种魂穿附带记忆的事。当初她还抱怨过为什么原主没把记忆留给她,不然她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怎么忽然之间记忆就复苏了?发生了什么?对了!她和红绫在酒楼遇到刺杀!剑招逼近,她以为她死定了。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她被谁救了吗?
“红绫呢?”顾惜语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头,淡淡地问云弦歌。也许是原主的记忆影响,顾惜语对这一直冷淡无趣的宰相之子没什么好感。
“红绫他……”云弦歌有些迟疑。
“说!”顾惜语不耐烦的命令。话说出口她自己却愣住了,她这是怎么了?那个自认“怜香惜玉”的顾惜语从不会这样凶美男。
云弦歌反倒一脸淡然,好似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语气,“是,红绫因为私自带王爷出府,且护主不力,被打二十棍,关进水牢。”他一五一十地说道。
“胡闹!来人!”顾惜语顾不得其他,撑坐起来,高声喊叫,命令应声而入的侍卫“把红绫带到这里来,小心点,快去请御医,就找王御医,就说本王病了,叫她速速前来!”
红绫那么娇弱的身体怎么吃得消那么严酷的刑罚。她想起这八年他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边。可奇怪的是,红绫说他在她十岁建府的时候就见过她,可她完全没有印象。她只有十二岁之后的记忆,那之前的都是一片空白。而十二岁,刚好是她性情大变的时候,这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红绫被软椅抬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像一个破布娃娃,奄奄一息。顾惜语看到他这个样子勃然大怒,她的怒火全都冲向云弦歌。
“到底是谁下的惩罚?敢动我的人,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她眼神狠戾地瞪着他,这里除了她,就只有他这个王妃有这么大的权力。
“是我。”云弦歌供认不讳,什么也没有为自己辩解。
“王妃!”他身边的侍从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的眼神制止。
“好,既然如此,你就待在你的和鸾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出来。”顾惜语将他禁足,她现在不想再看到他。
“是。”云弦歌领命离开。
顾惜语将红绫安置在自己寝殿,王御医也赶来看过,说是伤了筋骨。她开了药方,嘱咐多调养些时日就好。忙完这些,顾惜语坐在红绫面前,看着他没有血色的脸,思绪联翩。
她不知道在酒楼发生了什么,静待红绫醒来告诉她。现在的她心里很乱,她已经分不清她到底是谁。她是来自21世纪的一缕孤魂,还是东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红绫昏迷期间,高文彦有来看过他。并向顾惜语委婉地透露,将红绫关入水牢是庶妃尹碧珞的命令。王妃只是迫于压力,按规矩惩罚了红绫二十大板。
顾惜语听后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只说,这是云弦歌自己的选择。她现在思绪混乱,没时间管男人们那点心思。
随后吕斌的到来为她解惑。
“王爷,刘三儿已经押进大牢,听候王爷发落。云客楼也清理妥当,敕令掌柜小二封口。”眼前的吕斌利落果断,冷着脸的样子甚至流落出丝丝肃杀之气,全然不似顾惜语初次见她时的憨厚。
“是你救了我?”顾惜语问道。
“保护王爷是属下职责所在,但救了王爷的是您自己,属下不敢居功。”
吕斌的回答让她意外,顾惜语追问细节,吕斌娓娓道来:
“属下奉陛下之令,贴身保护殿下。因为王爷要微服出巡,所以属下只能隐在暗处。那时殿下遇到危险,属下现身与歹人缠斗,后来……王爷以雷霆手段亲自手刃了恶徒,属下僭越,将昏迷的王爷背了回来。”
“那三人怎么了?”吕斌说得笼统,顾惜语却敏感的察觉到她掩盖着什么。
“……被削去耳鼻,刺穿双目,斩断四肢,血尽而死。”
吕斌的话顿时在顾惜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是我做的?”喃喃的她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吕斌。
“王爷您不记得了?”吕斌神色莫明地看着有些失态的顾惜语,语带探究。
陷入巨大的震惊中的顾惜语没听到吕斌的试探,她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不,那不是她!是秦王!那个时候她就恢复了记忆,而且掌控了她的身体。想到这里,顾惜语心底窜起一股寒气,难道那个秦王的灵魂一直在她身体里?
顾惜语觉得好冷,她慢慢环抱住自己。见吕斌神色有异地望着她,疲惫地挥挥手,命她退下。在她走到门口时,顾惜语突然开口:
“下次不要在我快死的时候才出现,这样的下属,我不需要。”
懒得猜测吕斌的真实身份,回忆过往,顾惜语苦笑,身边不怀好意的人也不差她一个。
等到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她轻轻抚摸着红绫苍白的脸,叹息:
“也许真心待我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