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此时,一边的涂山黎见此情景大惊失色,嘴里大叫着不可。但显然涂山黎的这一喊并不起什么作用。中容氏指尖微动,冲山悦一指。依然驭使着琅鸟挥动巨大的翅膀,向着他们俯冲而过。热浪席卷,如入火海一般,琅鸟的烈焰炙烤着她们每一寸皮肤,山悦和涂山衡因被狐尾护在里面,没什么大碍。但外围的狐尾却几乎都被烧焦,丝丝缕缕的痛传来,山悦咬着牙,连着疼痛一下压下去的还有满腔的怒火,她对中容氏道:“母亲自己清楚你战力并不及我,别逼着山悦动手。”
九尾狐属性虽为水,却依旧以攻击为主,防守相对却并不厉害。此间山悦一直防守,且又要不停的为涂山衡输入灵力,本就已处于下风,更何况中容氏还召唤了琅鸟。
中容氏听罢呵呵一笑,对着山悦道:“怎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说着,操控着琅鸟又一次向山悦袭来。
山悦立时将涂山衡向后一放,一边将狐尾后移拖住涂山衡,一边双手操控灵力,凝聚阵法。然而刚准备迎击琅鸟时,一边的涂山黎却猛地扑身上前,紧紧握着中容氏的手说:“母亲需三思!”一双眼睛盯着中容氏时,手上已经结印,将琅鸟定于半空。
中容氏显然极为不满,对着涂山黎怒喝道:“三思什么!你个没用的东西,从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看,若是歧儿在这里,定不会像你这般袖手旁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说罢,挥手打算继续攻击。
涂山黎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对着中容氏低下头,语声虽低却坚定道:“山悦防守虽弱,但战斗力却远在母亲之上,母亲若执意交手,便恐伤及己身。而且母亲此时已召唤出琅鸟,琅鸟灵力强大,山悦若不做攻击势必会危及性命。就算明日说出去,也不能说山悦以下犯上。山悦此时若出手攻击也只是危及性命而迫不得以的自保行径。如此说来,我们没有任何再打下去的必要。母亲还是收手为妥。”
山悦盯着中容氏面上表情不断变化,片刻后,中容氏似是想通一般,将手松开,向着琅鸟招手,琅鸟化为一道红光飞回她袖间。山悦虽见此,却仍不敢掉以轻心,依然保持着战斗的状态。中容氏嗤笑一声,拿眼睨着山悦道:“行了,你也别端着了。今儿暂且做罢。我的确,不过是暂时代理族中事物,没什么理由不让你回来。但是,明日见过本宅的人后,就赶紧给我滚回你的属地去。别再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
山悦对着中容氏点头:"明日给母亲看过茶,见过本家诸位后,山悦便立即回属地璃山。"
中容氏哼了一声,扫了一眼山悦身后的涂山衡说:“他这一身伤就算是他私自做主的惩罚,还有--涂山晟,明日我会叫执法司按理定罪,可别妄想着逃过。”
山悦低头不语。中容氏笑问:“你一回来就得牵累这么多人,值得么?”
山悦仍就不语,中容氏笑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看见涂山黎依旧垂着头,道:“你怎么说也是她三哥,若想留着叙叙旧就留着吧。”
涂山黎点头道是,目送中容氏出去。
至此山悦才算松懈下来,回身赶忙检查涂山衡的伤势。涂山黎在一边看着问山悦:“可要帮忙?”
山悦点点头回身感激的看了涂山黎一眼,对他说:“当然要,大哥这么重,我可拽不动他。还有……三哥,多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涂山黎伸手将涂山衡接过,背到背上,回道:“不必,就算我不说,你自己也有解围的方法。”
“而那样结果却根本不会相同。”山悦顿了顿,对着涂山黎又真心道谢:“总之,很谢谢你。”涂山黎轻轻笑了一笑,便不再言语。山悦尾随他身后,匆匆将涂山衡送往家中的大夫韩轸那里。
涂山黎步子大,又走的急,山悦几乎一路跑着跟他来到韩轸这里。韩轸指挥着小药童们七手八脚将涂山衡安置好,随后带着几个弟子一头扎进里间,给涂山衡治疗去了。
涂山黎和山悦两个人便坐在外间等着,山悦问涂山黎:“刚才母亲说起涂山歧,他现在可好?”
涂山歧和涂山黎都为中容氏所出,但中容氏却特别偏爱小儿子涂山歧,却对涂山黎则简直不像亲生的。
涂山黎摇摇头:“四弟向来身子不好,现仍就在瞑水的水眼里养着。怎么你和他芥蒂还那么深,连声四哥都不叫。”
山悦叹了口气:“打小就这样,都叫习惯了,改不了口了。至于芥蒂,我有心破除,但他肯么?他那位执拗的娘亲肯么?”说完微觉得不妥,但也没有办法改口了,只能歉意的看涂山黎一眼。
涂山黎摆手,道无妨,接着又低声说道:“母亲……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了,母亲从来偏爱着涂山歧,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只要我们好好的,管她偏爱谁。”
涂山黎目光深邃,抬眼盯了山悦一会儿,释然的笑开。停了会儿,他指着山悦身后道:“现在都没事了,怎么还不把尾巴收回去?”
山悦回头看了眼蔫了吧唧晃悠在身后的尾巴,原本雪白的绒毛都被烤焦变成黑色的了。她撇嘴:“刚收回灵识,很多东西都还没记起来,刚才就想收起来了,但是我忘了怎么收了……”
涂山黎楞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附在她耳边教了一遍,山悦听过后嬉笑着将尾巴收起。
而此时,里间帘子突然一挑,韩轸竟猛地冲了出来,立在那里看着山悦,半响,才结结巴巴:“山…山悦?”
山悦和涂山黎俱是一脑门子汗,山悦回道:“感情你老人家现在才看见我啊。刚才送人进来眼皮子都不撩一下,我以为你早知道我回来了呢。”
韩轸继续结结巴巴:“你…你等一下啊,马上就好,别跑了啊。”说罢又匆匆钻进里间。
山悦和涂山黎都好笑的看着,山悦想着韩轸最后那句,好笑道:“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别跑了?说的好似我欠他钱一样。”
涂山黎看了山悦一眼:“这也无怪韩轸,他老人家从前就把你当亲生闺女一般待,结果二十年前你走的时候,连句招呼都没有打,急的他差点私自出了灵界去寻你。后来涂山衡给他保证二十年后一定接你回来,他才作罢。结果二十年到了,你还没回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山悦奇怪:“怎么着了?”
涂山黎憋着笑:“他怪大哥没有践诺,在大哥的饭菜里不知道放了什么,以至大哥一见到女子就面色发红,心跳加快。不得不赶紧逃离。”
山悦张着嘴,惊到:“这未免…也太损了吧。”
涂山黎笑回:“老头子本就小孩心性,做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而话又说回来,其实他也没有办法,愤懑之极时也只能拿涂山衡来撒气。”
山悦当真叹为观止,但同时又为自己当初的不辞而别而感到抱歉。
回味了下涂山黎的话,脑子里不由的就出现了涂山衡当时的样子,不禁立刻就笑到肚子痛。
山悦挑了把椅子将整个人缩了进去后,伸手拉着涂山黎也坐下,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山悦困极,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打瞌睡,涂山黎也闭着眼睛养着神。
里间忽然窸窸窣窣一阵响,韩轸的几个徒弟端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向着山悦和涂山黎见了下礼便出去了。
山悦见此立刻跳起来向里间冲进去,只见涂山衡裹得像个木乃伊一样直直的躺在床上,山悦问一旁的韩轸:“他怎么样了?”
韩轸将最后的收尾工作做完,抬头随意答了一句“死不了。”便将她和涂山黎往外轰,山悦听后便放下心来,依着韩轸的性子,他这样说涂山衡想必也没有什么大碍了。故而由着韩轸将自己推了出来。
韩轸将山悦他们轰出来后,自己也跟着出了里间。随手将门关好后,又叫了个小药童细细嘱咐了一番,一切妥帖后,便急急回身,一边搓着手一边笑咪咪的看着山悦道:“小山悦,什么时候回来的?”
山悦望着韩轸这样子,面上装作无奈的样子道:“老爷子,咱别这样行么。搞的你对我意图不轨似得。”
韩轸不以为忤,依旧笑眯眯道:“意图不轨?老头子我眼睛瞎了么?”说完不等山悦回嘴便又道:“来来,跟我来,给你吃个好东西。”说着将山悦和涂山黎一手一个拽着往外走。
路上涂山黎嘀咕:“他整天鼓捣药草的个人,哪来的好吃的?”
山悦悄悄摇头,小声回道:“别不是他给涂山衡吃的那个吧。”
前面韩轸无视他们两的对话,依旧乐颠颠的将他们带到自己住的百草园。
等韩轸翻箱倒柜的拿出一盒子东西放到山悦他们面前时,山悦和涂山黎便都愣了,心想果然是好东西。韩轸坐在桌边,捋着下巴上的一缕山羊胡,得意洋洋的解释:“这是七年前我去给西陵家母看病时,西陵的族长作为谢礼给我的。存了这许久,就等小山悦回来。”
那盒子不是很大,古色古香的刻着繁复的枝叶纹理。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排十二个淡粉色的细长小棍。看着不起眼,但是懂的人却是明白,这可是用蟠桃晒制的桃干。
山悦一见之下,立刻双眼放光,拿起一个就往嘴里放。但手伸在半路就被韩轸打回,他从盒子里小心的分出四个,给了她和涂山黎一人两个,嘴里念叨着:“一人两个。不能再多要了。”山悦嚼着桃干,嚷嚷:“再给我两个,我要拿去给大哥,他流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补。”
韩轸回道:“他的两个早就吃完了。”
“那他伤那么重,不得补补?你还有这么多……”山悦回嘴道。
“伤那么重又怎么样?这小东西一根就给他全补回来了……”这样说着,韩轸却顿了一下,撇头细想了一会儿,又十分不舍的拿出一根给了山悦,道:“涂山衡就这点了,再没有了啊。”
山悦和涂山黎看着他肉痛的样子,嘻嘻哈哈笑到面抽。
山悦一边笑一边道:“说什么就等我回来,结果是每人都有,还才两根,老头子你够小气啊。”
韩轸吹胡子瞪眼,涂山黎在一旁插话对山悦道:“得了,说是这么说。等我们不在的时候,盒子里剩下的那些个,韩轸估计都给你了。”
山悦听后抿着嘴笑,心里不由暖哄哄的。抬眼看向韩轸,只见他被涂山黎道中所想,脸上不自然的笑着,到最后实在笑不出了,一挥手将盒子收起来,嘀咕道:“小兔崽子,不给了不给了,这剩下的都是我的。”
山悦和涂山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时间百草园里竟难得的热闹。
涂山黎将自己的两根塞给山悦,道:“现在吃了可惜了,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吧。”说着也不管她同意与否,从韩轸的草药篓子里拿了个小袋子装进去,山悦也将自己的两个放进去后,看着手里剩下的半截,想着刚才涂山黎的话,心里深觉浪费,于是将那半截也放进去,扎紧口子,小心的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