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止却在一旁笑着点了点头,说,“间儿师妹说得也是。从前也是有一句话的佛是过去人,人是未来佛。佛家怎能度难畏险,妄自菲薄呢。”
咦,难道真的是男人心,海底针,捞不起,摸不透,辨不清。他这个样子倒像是站在了我这一边,陪着我一起自不量力的形容。
这样,我也因着三止这些很激人气血的话,被勾起了兴趣。只是好景不长,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的大师兄,将我们两个望了一番,又将头摇了一摇,就用四个字简单、方便地结束了对我的点评。他说,“没事找事。这不是喝酱油耍酒疯吗。”
我想,大师兄啊大师兄,你这样说话,会得罪三止的。但,依着我大师兄那颗脑子想事情的效率,此时此刻正说得意气风发,不一会想得那远,而一定是在某日清晨想起这般的后果,并披着袈裟,等我慢慢起床、慢慢吃过饭,实在无聊时与我谈起,再至于评理。后来再被我告到父尊面前。
那时,三止的话打动了我,遂那时的我,最大的愿望是做一个称职的和尚。可是,那番曾几何时的感动,却成了见今他一个闲闲淡淡,将那般的意思来了个天翻地覆的扭转。
我却并不怪他,只因在我眼中,三止始终还未愈得完全,有时候,出现一些颠三倒四的事情,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我总是觉得我们是无形之间心意相通的,他现在虽说是在捣乱,我却总是觉得他是认同我的。而至于,他为何又会改换说法,也许是在糊弄我的大师兄。尽管当时没有大师兄在场,他也是有可能在糊弄那个吕如。
所以,第二天天不亮,我扫了扫袈裟,出现在水榭。是有些鬼使神差地要等那个理国夫人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理国夫人会在那里等我,而真正的事实也确然如此。
她头上覆了一层纱幔,遮住满头青丝,徐徐走来进吸收了此时全部的光影,顷刻那些光影便将她照得卓荦大端。我想,打扮那回事,只是某些姑娘需要的,而她,是那种天生丽质难自弃的类型。这样一裹在我,就是印度僧人,于她就是美人心事蝉翼轻纱间的悄悄流转。
我们彼此交流意见,觉得灵犀好像还不是最好的办法。那是一种似乎不需要言明的约定,我们只是一齐想着要换一个办法。我那时的心境,如果能摆在二师叔尊的面前,他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游侠的个性,只是认准做一件事情的道理,便会一如继往地做下去,有时候还会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宁愿相信一个很傻的道理,即使是踏上一条不归路,但是结局里总会有人收获圆满。
我们新新改换的办法是这样的,她说,“带上这个。”顺及她的目光是一头的青丝发套,转眼青丝散及胸前,我觉得头上却不像想像中那般重,这些青丝原来竟然是很轻的。她这个办法着实有些诡异,她是要我装成一个女子。我的掌心里有些出汗。只因我是偷偷想过的,那也是遇见三止之后,我曾经想过我要是一个女子多好。但这个想法毕竟有些奢侈,因为我毕竟连头发都没有那么长。可此时……一切都是这么的玄妙不可推测。
安祜元伸出五指纤纤,凭空中拿出一面镜子,又递给我。我不是而她是什么意思,低着头很是好奇地瞧那镜中人,镜中出现两个女子的面容,我辨了一会儿,那个眉目中既不淡定,也不坦然的就是我了吧。
她在镜中呆呆看着我。
我想她在等我念经?可念哪套经呢。四书五经行吗。神思止住,再想下去,我就要做出我读书时的体统来,翘起二郎腿,吐出几个会飞的瓜子皮,再在屋中跳几圈,我想书啊书。猛然想起,这镜中人本就是我现在的模样。小小的掌心之间多出来的那个我,让我又出了一身的冷汗。握住这面镜子的手不觉得地有些小心,如果我一不心心将它坠地,我唯恐我自己会破碎。
抬起头,对上的是安祜无的淡淡的笑意,她认为我这样头戴青丝时可以有办法实现她的愿望。但我想我不过是多出了一头的头发,看到了镜中多出女子打扮样子的自己,又要如何潜进她想要去的地方呢。
她仍是对着我笑,她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去了再说。然后,她伸出手向空中点了一下。
我很自然在她手指点的那一下之间转身,不知何时,我身后有几乎可拦江的大雾。我有些迷惑,可是眼前的雾境却就此化开。而我竟然意味不明地一脚踏了进去,与此同时,一个人在那时疾步跟进雾境。啊,那是三止。我窃以为他来得很好。否则我必定会孤单异常。
转眼之间他轻携了我的手,我们一起出现在一扇窗下,彼此相望,找寻他乡遇故知时的第四悸动。但又好像都没有找到什么。
突然,我们头上的第四扇窗就那毫无预兆地掉落了下来,随着它的这般坠落,在它的后面瞬时,露出一个巨大的光圈。我有些悲痛地发现,这个光圈它绝不是用来照明的,因为一眼不可以望穿的视线里,它是那么的深邃。
我怀及惆怅看了一眼三止,想,搞不好,我们真的就回不去了。整件事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也许,是我上了理国夫人的当,在她兵不血刃的一苦肉记下,乖乖地顺着她与天因的计划将自己弄得死于非命了。但也有可能我一直是在做梦。毕竟眼藏有的时候与梦那种东西太过于相通了。
为了搞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实,我很不厚道地掐了掐三止的胳膊,他眉目扭曲起来。我向他乐了一下,要他息怒,又主动给他揉了揉,还刻得安慰他,“我们还活着,你该高兴才是。只是这是哪里?”
三止凝神一刻,幽语出石破天惊,“这大概是三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