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已经不依了,说:"喂,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嗜对我稍假词色,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这么去帮别人?我可不答应,这亏可吃大了。"
唐瑜一挑眉,问道:"那照着妹夫你的意思,岂不是要我这个做嫂嫂的,给你些好处?"
"以辈分压人,唐门主可是有失风度。"空谷不依不饶地说:"今儿个是嫂嫂与兄长的大喜之人,我这个做妹夫的,自然得讨些好处。本来我这娘子的娘家就够家大业大了,如今再来个唐门。若是真的哪日我和她动起手来,我可如何是好?"
"你敢!"六个人同时出声,丝毫不差,居然是同样的两个字。出声的自然是明白、池水墨、唐瑜、百晓生、芜菁与去而复返的嗜。
空谷苦笑连连,说:"瞧瞧,各位瞧瞧,我这才说了一句,他们六个人就来堵我。"
下面的人哪里敢回话,除了几个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管的掌门,其他人的脸色可都不怎么好。见过有彪悍的娘家的,没见过娘家彪悍成这样的。想着他们自己的处境,竟对这位曾经的空谷少侠生出些戚戚然之感。都是可怜的人,以后还是别为难人家了。
明白倒是干脆,直接给了他一拳,说:"说什么混帐话呢?信不信,我把师父找来?"
空谷一愣,看来是真的忘了自家那位师父还被供在后头,赶紧求饶道:"千万别,千万别,还是让师父他老人家好好歇歇,千万别拿这些小事去烦他。"
唐瑜冷哼了一声,说:"我看两个月后的婚宴也不必了,小白白你干脆跟他和离了好,免得以后真的有个什么不舒坦的,他真能翻了天去。今儿个可是我的大喜之日,瞧瞧他满嘴里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
池水墨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说:"行了,都知道是大喜的日子,笑言而已,不要当真。"
"笑话?"唐瑜说:"我看他是存了心思,想让我这个嫂嫂帮他立威呢。不过,倒也不是不行。不经如今的小白白身后有整个信天教在帮衬着,就连空谷那位高高在上的师父都打定了主意要护着她。我给你壮胆是没什么,可有什么好处吗?"
空谷想了想,说:"你手下那些护卫,我帮你训练两个月,足够他们用一辈子了。"
唐瑜忍不住怪叫了一声,说:"你居然在这儿等着我!好,就依着你的意思,我门中上上下下的人都交给你了。若是两个月后我不满意,可别怪我跟他们一起对付你。"
空谷点点头,说:"那是自然,我教出来的徒弟,是断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底下看戏的众人已经彻底晕头了,这到底都算是个什么事情?他们两家这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要说好也像,要说不好更像。这世上哪有兄长与嫂子成亲当日,便挟着嫂子一起对付娘子的相公?可居然有被相公如此挤兑,还端着酒杯,笑着饮酒的娘子?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子的人是谁也看不懂。心中万般想法,还是一句,既然都不好惹,管他们直接如何,都躲着就好。
而主位上看着和睦其实斗法,或者看着斗法其实和睦的四人,齐齐笑了起来,好一派**。
离他们最近的姜东义早就看出了门道,要不也不会拉着一干掌门壁上观了。这唐门与信天教的联合已经势不可挡,不仅仅是因为池水墨娶了唐瑜,更是因为唐瑜需要借助明白在朝廷的威势,而明白也需要唐瑜帮信天教在武林中站稳脚步。两强联手,谋的是双赢之局。可哪有真的水**融,不生嫌隙的联手?这是戏,也不是戏,开场的是空谷与唐瑜,娱的却还是他们自己。而这些看戏的人,偏生少有看懂的,看懂的也要装着不懂。他们这样亦敌亦友才好,若是来个打虎亲兄弟,剩下的门派少不得有得心惊肉跳几年,说不定再来次火烧唐门、水淹信天教之类的蠢事。
唐瑜看了眼下面,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便端着杯酒,站了起来,说:"本座今日不宜饮酒,也只是端了个杯子做做样子。各位吃好喝好,记得好好向天下人宣扬本座与相公琴瑟和鸣,而我唐门与信天教同气连枝。本座就少赔了,就算今日不能洞房花烛,好歹也得情话一夜才能补回来。"说完,就头也不回,拉着池水墨就走了。
明白见众人还在愣神,咳嗽了一声,说:"这有身子的人难免气性大点,各位多担待些。时辰还早,大家接着玩闹,本座也不陪了。"说完,也学着唐瑜的样子,拉着空谷脚底抹油了。
众人也不愿多留,喝了酒,又看了那么出戏,脑子都是嗡嗡的,告辞便走。
明白没有再拉着空谷去听墙根,天色已经暗了,折腾了一天,还是早些安置的好。
却不想,义净却守在了两人的门口,微微一笑,问道:"前头可是忙完了?"
明白自知是借口伤重躲了好几日,终是被他抓到了去赴宴的把柄,便是想避也不行了,硬着头皮上前,一拱手,说:"义净大师,前厅纷扰,打扰您休息了。"
义净摆摆手,说:"还是热闹些好,这才让人觉得有些人气。想来明教主也终于得空能与贫僧说两句闲话了,也不枉贫僧在这儿等了大半日了。"
明白脸色一红,好在天色已暗,看不出什么究竟,说:"让大师久等,是我的过错。大师若是愿意,不妨入内一聊。"
义净高呼佛号,笑着说:"那是自然,还望两位不要怪责贫僧叨扰。"
明白与空谷打了个哈哈,哪里敢说怪责。就算是真的心中有怨的空谷,也只敢背后瞪来人一眼。真是风水轮流转,刚刚让众人不敢心生怨恨的人,如今却被人逼得伏低做小。
义净可不知他们的想法,即便是知道,自己一个方外之人也不会在意,坐定了便说:"贫僧依旧是为了明霆教主的嘱托而来,不知明教主是否考虑周详,愿否与我少林联手,共渡难关?"
明白坚定地摇摇头,说:"本座知大师是好意,只是今日本座已经与唐门结下了秦晋之好,日后必然与唐门相互扶持。大师的好意,本座也就只能心领了。倒是本座要劝大师一句,凡事莫出头,闲事莫要理。少林近千年的基业,不是让大师这么送人的。我与唐门主之间,尚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便是说什么同仇敌忾,外面的人也不能全信。但大师您不同,若是您出去随便那么一喊,说要与我信天教联盟。哼,信不信,他们不先杀了我,倒是烧了大和尚你的少林寺?"
"小白白说得好!"唐瑜很快就推门走了进来,说:"大师您居然脑袋发热,说这种蠢话?您要护着小白白,本座自然不能拦着您,那是您疼惜晚辈。可这事要是牵扯到了信天教与少林,甚至是我唐门的头上,可万万不是您一句两句好听的就能哄了过去的。真不知道梵青道长与明霆教主那么通透的两个人,怎么找上了您这么一个……人?"许是想要说什么不能入耳的词,好在是脑筋转得快,才没有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词汇。
连带着跟着进来的池水墨都在一旁皱起了眉头,说:"大师,晚辈觉得,您真的不要再牵扯进江湖这些事情为好。之前不是好好的?待在寺里面清修,外事不扰,也算是求个心静。您真的已经年纪不小了,别管这些小辈了,他们如今也不是您能管得了的了。"
这房门又一次被人推开,出乎意料,进来的居然是许久不曾出门的竹君子。
竹君子与义净一照面,便是同时冷哼,一齐开口:"你真的还没死啊。"
四个小辈顿时一愣,这竹君子也就算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知道他也就平时装个世外高人的样子,骨子里就是个老小孩,做什么说什么倒也不在意。可骤然一听义净这么一句,想来真的是发生了些什么,还不是什么小事。
门外偷听的百晓生,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摔了下来,赶紧抓住了身边一根树枝。脸上苦笑连连,心中更是腹诽,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怎么这两位老人家还没释怀呢?
竹君子倒是干脆,指了指屋外,说:"我们外头说去,有些事不用他们小辈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来抢我的徒弟,你还差得远呢。"
义净狠狠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到他身边,也不管什么佛门风范,说:"好,多年未见,老衲还以为你怕了老衲,几十年躲在山里不敢出来呢。居然真的还活着,怎么端木掌门就没一个狠心让你归西了呢?"
竹君子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说:"那是,和尚你还没有饿死在你的破庙里,我怎么会死呢?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我们外面谈去。"
两人就这么走了,留下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瑜第一个叫了起来:"百晓生,你给我滚出来,他们两个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明白赶紧拉住了她,说:"别别别,先让他去探探那两人想干嘛去,这些陈年旧事晚些说也是可以的。"
唐瑜只得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说:"好吧,就先让百晓生盯着去。"
空谷这才抽了个空,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想着要情话一夜,补偿这错过的洞房花烛夜吗?"
池水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恨恨道:"还不是听说了义净大师过来,怕他又说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之前你们两个是病着,不能拿他怎么样。现如今,你们两个也好得七七八八了,别一个不顺心真的将他给打了。"
空谷翻了个白眼给他,说:"敢情你不是担心自个儿的妹妹妹夫,倒是担心起我们将人欺负了去。那是谁啊,那是如今的武林第一人义净大师啊。我们就算有包天的胆子,也要看有没有本事欺负他啊。你这个姐夫做得还真是尽职,胳膊肘都快成人家的了。"
明白与唐瑜一边吃着下人送来的点心,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相公拌嘴,等着百晓生回来。这一等就等了一夜,四人都回房睡了一觉,才见百晓生回来了。
百晓生是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肯多说,露了个脸就逃了,留下四人面面相觑。
义净和竹君子也露了脸,两人脸上都有些青紫,怕是真的动起了手。那两人也是一言不发,各自回自己的房间歇息去了。义净也就罢了,可竹君子那一身功夫都给了明白,这怎么大的起来呢?
以后任四人怎么逼问,百晓生愣是什么都没透露,眼中却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此后江湖中便多了一宗悬案,究竟这竹君子与义净大师之间的纠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