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深深叹了口气,沉默良久,才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手?”
空谷摇摇头,说:“你总是问我与端木玉为什么不肯松手,但你自己愿意我们放手吗?若是你愿意,现在就可以转头离开,我顾忌你的伤口肯定不敢紧追不放,你总能甩开我。可你不是,你偏偏要跟我面对面站着,在这里陪我说话,不就是等着我不放手吗?”
明白脸色一白,用力摇摇头,说:“我不是!我不是!不是的!”
空谷慢慢往前挪了一步,说:“那你是要怎么样?你真的以为光靠张嘴就能说服我,还是你有本事连端木玉也一起说服了?你一次次不对他下狠手,不就是还不想跟他彻底断了吗?你有多少次可以杀他的机会,难道你真的毫无所知?还是你又要用不杀人当借口?你明明都已经杀过人了,何必再装着一副圣人样子?”
明白瞪大了眼睛,轻声问道:“空谷,这是你的心里话?”
空谷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说:“是心里话,憋了很久的心里话。不要成天就像所有人都欠你一样,你碰到的这些破事,大多数不过是你自己给自己找来的罢了。你是没办法选择你的爹、娘、爷爷是谁,可就在端木玉和我的事情上,都是你自己招的。难道你敢说不是吗?”
明白转身就想走,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空谷慢慢走到了明白背后,俯身下来,凑到了她的耳边,小声地说:“你不该杀了自己,你该杀了我们,杀了我们,你就再也不用介怀了。你看我就站在你身后,只要你拔出你腰里那把剑,狠狠给我那么一下,我就死了。”
明白狠狠一哆嗦,转头看向了空谷。
空谷捂住了她的双眼,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说:“你啊,看起来决绝,其实做什么都太犹豫了。之前在洞庭山庄,端木玉都倒下了,只有一个江远山,我们总能杀了他。可你不肯,偏偏要守着什么三年之约,还打着江荭的旗号,让我在一旁看着直想打你一顿。还有我,你天天对着所有的人说,你与我不过是利用而已,结果呢?一次次**,被我一步步逼到现在,却连反击都不会?明白,你真的从来不明白,你能把一个男人逼疯到何种境地?你仗着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骗了端木玉,骗了我,甚至还让我们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人说褒姒、妹喜才是亡国妖姬,在我看来,你明白也不遑多让。”
明白渐渐抽泣了起来,却依旧没有动,连拉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都没有拉开,听着。
空谷嘴角流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接着说:“你觉得端木玉毁了你,我却觉得是你毁了他。若是他从来没有认识你,他怎么会为了你去和那些掌门周旋。说句难听的,你这个魔教余孽早该被那些掌门围攻而亡了。你觉得他是害了你和你爷爷,怎么不说,若不是你爷爷为了你,自己甘愿泄露自己的身份,你们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明白,一切都是你,可是你偏偏死不了,你死了,信天教也就毁了。所以,杀了我,杀了空谷,你才能解脱。”
明白对着空谷的胸口就是一拳,往前了两步,挣扎着想离开。
空谷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又将她拉回了自己怀里,说:“才说到这儿,就想逃了?刚刚怎么不逃,还是说,你这个时候还在犹豫,究竟是不是要离开?”
明白腾出右手,拿捏住空谷的喉咙,嘶哑着喉咙,说:“住嘴。”
空谷一笑,拉开了她的右手,说:“你就该掐死我,这样才没有人会说你。”
明白大吼一声,推开了空谷,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空谷冷笑道:“你总算是知道,我看着你握着端木玉的手,将剑一寸寸刺入自己胸口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了。你真的很笨,笨到我恨不得撬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我原来以为你笨点好,这样才不会随随便便被其他男人惦记上,光一个端木玉就够我受了。可是你真的太笨了,居然连我的心都看不懂。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着你死,明白你懂吗?”
明白使劲摇摇头,还是那句话:“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总想着……”空谷停顿了下,说:“我想着我是不是该剖开自己的心给你看看,让你看清楚我究竟想要什么。明白啊明白,你真的不明白啊。我想要的早就跟你说过,不过就是待在你身边罢了。我知道你利用我报复端木玉,那又如何?待在你身边的,始终是我,也只会是我。不要再推开我,这比杀了我还残忍,还是你真的要看我剖心而死?”
明白终于还是流下了眼泪,吼道:“我真的不懂,你究竟要干什么?”
空谷轻吻着她的额头,怀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说:“我只是想你懂我的感受。你在哭,你在为我而哭,可是你不却不懂,你为什么会哭。你是在心疼我,对不对?”
明白的哭声大了起来,变为嚎啕大哭,哽咽道:“是,我是在心疼你!”
空谷摸了摸她的头,手上极为温柔,嘴上却半点不饶人,说:“心疼我,却不告诉我,这和不心疼我有什么分别?记住这样的感觉,这是我每天的感受。最可恨的是,你明明知道我心疼,却还装作不知道!很可惜,虽然我想接着跟你说下去,可碍事的人已经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拖更久呢,端木掌门。“
端木玉好不容易停下了身形,站在了空谷身后,说:“离她远点。”
空谷往后退了一步,自然地松开了明白,面对面看着端木玉,嘲讽一笑,说:“想不到端木掌门居然舍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也要追来。”
端木玉扯下了身上的喜服,嫌恶地丢到一边,说:“洞房花烛夜?空谷少侠还真是说笑了,江荭如今身怀六甲,就算本座再怎么**,也断然不会伤及自己的孩子的。明白,你就这么算计了我,真的以为可以一走了之?放心好了,我如你所愿,抬了江荭进门,她肚子里那个孩子只要生下来,自然是我九华派的孩子。只是今日我也懒得再争什么,倒是来看看,你怎么将空谷甩开,看看他是怎么被你伤得体无完肤的。”
明白面无表情地望了端木玉一眼,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说:“你不是来看我伤他,是来看他伤我的才对。今日了断了也好,兜兜转转我们三个人已经纠缠了够久了。”
空谷见明白冷静了下来,暗暗瞪了眼端木玉,恼怒他碍事,说:“端木掌门,既然你都娶了江荭进门,在这里干什么?想再娶个小妾回去吗?”
端木玉冷哼一声,说:“看来空谷少侠耳朵不怎么好使,连本座的意思都听不懂了。本座说的是,本座抬了江荭进门,自然不是以正妻待着。未婚先孕,本就是失节的事情,怎么可能让她称为本座的妻子?本座让她进门,是看在了明白你的面子上,小妾都是抬举她了。”
明白一愣,叹了口气,说:“我本也没指望你好好待她,只是你如此羞辱她,她未免太可怜了。倒像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蹿腾了她和江远山来这么一出,说不定她还能肖想下你。可是你偏偏在众人面前欺辱了她,若我是江荭,真该羞愤欲死了。”
空谷敬佩地望着端木玉,说:“端木掌门向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今日把江荭纳为小妾,我真不得不说声佩服了。”
端木玉居然笑了笑,说:“空谷少侠,本座与你有些地方极为相似,不觉得吗?”
空谷点点头,说:“若是没有这些相似的地方,就算我再怎么对那个女人好,想来她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的。我们两个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且绝对不会放手。很可惜,我们看上的是同一个女人,要不然还真的可以交个朋友。”
端木玉赞同地点点头,说:“所以,就算我纳了江荭,我已然不会对明白放手,只是不是今日罢了。”
空谷深吸一口气,傲然道:“所以,就算我与她和离,我也不会对她放手,从今日开始。”
明白只觉得头重脚轻,千万桩事情袭来,恨不得将眼前这两个男人都宰了,说:“我愈发不懂了,你们两个究竟看上我什么了?看上你们两个的女人,一抓一把,何必对我如此纠缠?”
空谷将明白拉到面前,抵住了她的额头,说:“这不是纠缠,这叫‘不离不弃’。”
端木玉站在一旁,也没有拉开看起来极为碍眼的两人,说:“这次本座也不得不同意空谷少侠的话了,这就是‘不离不弃’。无论你怎么推开我们都好,我们都不会放手的。倒不如说,你这样推开我们,反而让我们两个更加不能放手了。”
空谷松开了明白,退后了一步,站在了端木玉身边,展颜笑道:“明白,估计你这辈子甩不开我们两个了。但无论你选了谁,另一个也都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
明白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吐也不是,吸也不是,僵硬地说:“你们两个,混账!”
(第三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