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擂台的擂主终于在午时之前角逐了出来,众望所归,九华派。
第二擂台的擂主也紧接着角逐了出来,不出意外,就是唐门。
可第三擂台的擂主,从巳时一直到酉时,终于等到了结果。
唐瑜早就又开了场新的赌局,按照池水墨的说法,究竟第一个出招的是谁,而最终胜利的又是哪一位。一个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少年侠士,一个是初出江湖就击败了江湖泰斗的女子。赔率持平分不出高低,只是空谷赢的赔率稍微低了几毫。
可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手的会是空谷,空谷先按耐不住,右手使剑,一招“胸有成竹”攻向明白的面门。可就在同时,左手也没有闲着,竟也成剑招“胸无成竹”将明白整个人都禁锢在半步之间。如同这两招的名字一般,讲的都是文同画竹的故事。“胸有成竹”便仿佛以竹为箭,化凌厉为攻势。而“胸无成竹”却不同,只是仿佛将人置身于竹林间,眼见竹而胸中无竹,逃脱不出竹林的包围。
明白的脸色终于变了,当然知道这两招的厉害,在激烈攻击的同时封住了对手的退路。不愧是竹君子的关门弟子,好一手“竹剑”,竟然可以逼得自己只能慌乱躲避毫无还击之力。
但空谷依旧无法伤及明白分毫,两招剑法也不过是困住了明白罢了。
明白就趁着他两招已毕之时,在那连呼吸都做不到的一个空隙之间,跃身来到空谷的背后,用左掌抵住了他的后心,打得他跪倒在地吐出口血来。
池水墨拊掌叫好,说:“如今见到两位武功,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唐瑜也直点头,心想着,虽然空谷已经极为厉害,可明白居然可以反败为胜!这两个家伙根本不是人,怪物,武功高强的怪物!
端木玉好不容易结束了第一擂台的比武,准备带着明白去吃饭。却见到了两人之间的比武,从大巧若拙的剑招比试,到如今电光火石的生死较量。他负在背后的手握紧了拳头,无论他们两个谁赢了这一场,等自己对上他们的时候,一定是必输无疑。明明已经跟明白切磋了快两个月,可依旧没有办法摸清她所有的武功路数。好不甘心,是的,好不甘心!这就是师父对上梵青道长时候的感受,在压倒性的武力面前,自己真的好无力!必须赢,这次的武林大会一定得让九华派赢,就算付出一切代价!
梵青道长也忍不住走了过来,定定都望着台上两个同样出色的江湖少年。那人当年曾经狂妄地说过,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今后的江湖就是老子的天下了。但看着那人的孙女,是不是现在该说,这如今的江湖就是她的天下了。怕只有自己看得出来,空谷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落败的唯一理由是内力比明白深厚,招式与心性上早就已经败了。若自己再年轻二十岁,若自己的雄心没有被那人打碎,也真的想跳上这擂台之上再与明白较量一番啊。可惜,最后赢的人依旧会是空谷,就像两个月前明白因为内力输给了自己这个老人一样。
空谷已经吐出了一口血,真气已泄,虽说一鼓作气,但气已竭。
明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竟也脸色一白,吐出了一口血,而那血,是紫色的。
空谷用袖子抹去了血渍,那鲜红的血在白色的衣袖上,仿佛雪原上的点点红梅。
而明白也是轻轻抹去了嘴边的血迹,紫色的血,紫色的衣,紫得令人心悸。
空谷将剑插入擂台之上的青石板,说:“明姑娘,你输了。”
明白撤了真气,将剑缠到了腰间,一屁股坐在了擂台之上,苦笑道:“我输了。兰哥哥是第一个打败我的人,可惜我没有报复的念想,这一辈子我都不想和你斗了。”
空谷拉着明白站了起来,说:“你受了内伤,赶紧找个大夫先。”
明白推开了空谷的手,说:“爷爷曾经说过,胜了就是胜了,而胜者永远不要怜悯败者,这只会让败者更加难堪。兰哥哥自己也受了内伤,明天还有比武,去休息吧。而我这个败者,就一个人找个角落睡一觉好了。”
空谷愣愣地看着突然空了的臂弯,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白纵身跳到了擂台之下,看着迎上来的端木玉、池水墨与唐瑜三人,微微一笑,就闭上眼睛,重重朝前跌去。
走在中间的端木玉赶紧推开了前面的池水墨,将人搂在了自己怀里,叫道:“大夫!”
唐瑜蹲下身子,给明白把了下脉,说:“损耗过大而已,休息两天就好了。你们也别担心了,先带她下去睡一觉吧。空谷,你也让我把把脉吧。”
空谷这才回过神来,跳下擂台,将手伸到了唐瑜面前,依旧一言不发。
唐瑜把脉过后,并没有着急收回自己的手,反而用力在空谷的手腕上掐了两下,说:“你们两个疯了!明明说是点到为止,怎么一个两个都打得不知收手了?还好都是小伤而已,休息一晚上就好了。尤其是你,空谷,今晚绝不能动武。”
空谷却依旧只是愣愣地盯着躺在端木玉怀中的明白,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唐瑜的话。
唐瑜顿时火冒三丈,用折扇用力敲在了空谷的天灵盖上,说:“听到没有,回去休息!”
空谷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唐瑜,才对着端木玉一拱手,说:“端木少侠,明姑娘就交给你了。”
端木玉抱着明白站了起来,说:“空谷少侠放心好了,明姑娘在下自会看顾。”
空谷点点头,慢慢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也不管周围大献殷情的武林人士。
池水墨看了眼已经熟睡的明白,笑道:“那二师兄,我们也先回去休息吧。”
端木玉如手捧珍宝一般,将明白抱在怀中,慢慢往回走。先睡吧,亲爱的公主,等你醒来,整个江湖都会送到你的面前。
梵青深深叹了口气,看了眼脸色阴沉站在自己身边的江远山,说:“老夫先恭喜江掌门了,这次的武林盟主非江掌门莫属了。说句玩笑话,今后连武当也要看掌门您的脸色了。”
江远山被梵青一番话吓了一跳,可脸上也只是驱散了阴郁而已,谦逊地说:“梵青道长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比武还没有结束,怎么可以说着盟主之位会是我九华派的呢?”
梵青笑了起来,说:“不用这么谦虚,江掌门有两个好徒弟还有一个极好的儿子,这盟主之位当然是您的囊中之物了。这输赢早就在空谷与明白比武结束的时候定了下来,而老夫只是个将要退位的老人,看看也就罢了。”
百晓生终于停下了笔,将册子妥帖地收在衣服中,也走了过来,说:“小生也是这么觉得的,这次的武林盟主一定是江掌门了。虽然空谷少侠也算是个聪慧的人物了,可又怎么比得上被唐四公子称为‘算无遗策’的端木少侠呢?只有傻子才真的以为这次的武林大会比的是武功,那些天眼已开的人物早就知道明天的比武该怎么玩了。可怜的空谷少侠啊,若小生是他,还不如今天在擂台上输给明白姑娘算了。”
江远山被那两人说得更是摸不着头脑,只能微微笑着,点头应付。
梵青一拱手,与二人说了句告辞,就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了。还剩两场,两场之后就结束。
端木玉这时已经抱着明白回了自己的屋子,紧闭大门,不让后面跟着的人进来。他轻轻抚摸着明白额前的碎发,看着她并不安稳的睡颜,有些心疼了起来。可惜啊,今晚上自己不能陪她,还有些事情要做,为了今后的胜利。
唐瑜早就差遣着那个头脑简单的池水墨下去给明白煎药,也只是些“美其名曰”的补药罢了,见到端木玉走了出来,调笑道:“哟,端木师兄,终于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了?”
端木玉深吸一口气,说:“我们的赌局,是在下赢了,现在该是唐四公子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唐瑜点了点头,说:“我说的事情,当然一定会做到。可东西我早就已经双手奉上了,只是不知道当时一心扑在美人身上的端木师兄有没有注意到?”
端木玉小心关上了身后的房门,说:“在下当然听到了,所以才要请唐四公子帮忙,为了这最后的输赢,今晚一定要动手!这武林盟主的位置让我们两家争,也比让毫无后台、毫无顾忌的空谷抢到的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唐四公子会找上在下,而在下也会答应。”
唐瑜摇了摇纸扇,看着已经升上天际的华月,说:“因为我们很像,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所以我更加讨厌你,看到你就是看到我自己。空谷就像是天上的月亮,还真是他师父给他起了个好名字,空谷幽兰。他那样的人实在不适合在我们这个凡尘里折腾,就算沾染了再多的凡人气息,他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姿态。所以我也很讨厌他,看到两个我讨厌的人斗来斗去,我也是很开心的。”
端木玉冷笑道:“这次唐四公子坐山观虎斗,就不知道最后的赢家会是你还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