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咳着咳着,居然咳出了血,想来真的已经震伤了心脉,断断续续地说:“混蛋……混蛋……为什么……为什么……居然……居然连他都看不起我……”
端木玉也不敢冒然给她疗伤,立刻招呼空谷上擂台,抓着她的手,说:“先不要说话,赶紧运功疗伤。梵青道长并不是看不起你,只是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你毕竟是他的骨肉,他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才是真的伤了和气。”
空谷皱着眉头来到了明白身边,伸手给她把了把脉,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明姑娘,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深厚的内力?还是先不要开口了,赶紧先运功要紧。”
明白用力推开了两人,捂着胸口站了起来,说:“你们……你们都不要跟着!”说完,便勉强又运起轻功,几个纵身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空谷为难地问道:“如今,这又该如何是好?难道真的让她这么走?”
端木玉略微思索了一番,摇摇头,说:“本座也不知,就先让她一个人静一会儿吧。她虽表面上看起来什么都不懂,可其实心里都是明白的,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梵青道长这一出,让她多年的心病冒了出来,还有她母亲的死,也是没法子的事。”
空谷拍了拍端木玉的后背,说:“虽然不知道是对是错,姑且还是提醒你一句。明姑娘的内力突然涨了不止一倍,仅仅在我们离开九华派之后三天之内。就我所知,能在短时间之**力大涨只有一个办法,相信端木掌门也心知肚明。”
端木玉一下子愣住了,问道:“难道说……”
空谷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详情,还得得明姑娘回来才行。看看这擂台上的青石板,没有五十年以上的内力想要震碎是不可能的。就在那么短短一会儿,连梵青道长都被震得摔倒了,便知道如今她内力的可怕了。”
“虽说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在明白身上都已经让人习以为常了,但这内力的事情还真是一件让人惊讶到可怕境地的事情。”端木玉苦笑道。
两人相顾无言,站在擂台上,看着天空发愣。
站在一旁等候的小道士见两人说完了话,便走了过来,请他们去内堂用饭。
端木玉拍了拍空谷的后背,说:“走吧,也别让梵青道长久等了。”还好两人说话都不大声,小道士又站得远才没有让人听到,否则又是一场风波了。
梵青见两人走来,却没有见到明白,脸色渐苦,问道:“她去哪儿了?”
端木玉对梵青一拱手,说:“还请道长见谅,明白她也是心中有事,一个人散步去了。”
梵青深深叹了口气,说:“端木掌门还是早些带明姑娘离开吧,她在这儿怕也难受。”
端木玉坐到了梵青身边,小声劝道:“算是晚辈多管闲事,毕竟两位还是血脉相连的父女,这其中的误会曲折还是早些解开的好。等晚辈继任九华派掌门的位置,接着就该成亲了。若是借道长您江湖前辈的身份,坐在高堂的位置上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毕竟那是一辈子一次的婚宴,还是请您也参加的好。”
梵青勉强一笑,说:“端木掌门有心了,只是即便她能原谅老夫,老夫也无法原谅自己。还是先等继任大典后再说吧,来日方长。”
端木玉点点头,也不再多劝,三人无言地拿起碗筷。
可还没等吃多少,门外又传来了喧哗声,有人大喊着“快拦住她”。
端木玉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转头果然看到了空谷也露出了怪异的表情,便放下了碗筷,站了起来,说:“怕又是明姑娘闹了起来,晚辈去看看。”
空谷也跟着站了起来,说:“还是我也跟着,如今的明姑娘也不是那么好劝的。”
梵青闭上了眼睛,也站了起来,一甩袖,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老夫去吧。”
三人走到门外,却不想见到了已经差不多被毁成废墟的武当派。就在一会儿之前,还是庄严巍峨的武林第一大派,可如今看来就只剩下些断壁残垣,连正殿的大门都被扔到了一边,还好“元始天尊”的石像没有被损坏,看来已经是她手下留情了。
眼前的场景实在过于荒谬,梵青大笑了起来,接着又冷下了脸,说:“迁怒吗?”
空谷在一边直叹气,说:“明姑娘还真是孩子气,道长您不愿和她动手,她就拿整个武当派来出气。还真的如道长所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道长您还是赶紧想个办法吧。”
梵青运起轻功,接住两个被明白踢下房顶的小道士,将两人放在了地上,又跳上了房顶,负手背后,说:“明姑娘不满的是老夫,何必与整个武当派过不去?若是姑娘真的不满刚才比武的结果,老夫便在这儿与姑娘再战一场,此次必然全力以赴。”
明白冷冷一笑,又是一阵咳嗽,说:“玉哥哥说过,如今他是九华派掌门,他的一言一行便是九华派的一言一行。难道道长你就不是?还是说你现在就想辞了武当派掌门的位置?既然你不跟我好好比武,那我也就只能拿武当派出气,这不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梵青往地上望去,尽是些被打伤的弟子,说:“明姑娘出手太重,便是如今老夫想要放过姑娘,武当派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老夫承认,一切都是老夫的错,但明姑娘也不是没有过错。老夫武当派掌门梵青,请明姑娘赐教。”
明白干脆坐到了屋檐上,捂着胸口,一边笑一边咳,说:“现在你……想跟我打……我还偏偏……不愿意了……牛鼻子老……道,有本事……你就一掌拍死我……我绝不动手!”
梵青突然冒出一种“有儿难养”的感觉,用力一拍额头,问道:“明姑娘,您究竟想怎么样?”
“我?”明白说:“不是我……想怎么样……是要看你想……怎么样……”
端木玉看不过眼,只得也跳上了屋顶,蹲在了明白面前,说:“明白,如今梵青道长下不来台面,你就先饶过他吧。”
明白摇摇头,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端木玉将她搂在了怀里,说:“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哭出来吧。”
明白张口咬住了端木玉的胳膊,可就是不肯哭,眼睛死死地闭着。
端木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明白松开了口,说:“玉哥哥……我……我……”可还没等她说完,便昏倒在了端木玉的怀中,手却还死死抓着端木玉的衣服。
端木玉紧张地叫道:“喂,明白,明白!”
梵青也赶紧走了过来,说道:“还是先下去吧,别在上面杵着了。”
端木玉点点头,抱着明白就回到地上,对空谷说:“空谷少侠,赶紧看看吧。”
空谷看到明白满头是汗、双颊发红,说:“怕是和她那突然暴涨的内力有关,让她找个地方睡一觉再说吧。她经脉不够宽,骤然有了如此强劲的内力一定不得舒展。幸好刚刚她毁了武当派,好歹将内力用了些,否则说不定会经脉尽断而亡。也不知道师父在想些什么,居然这么胡闹。”
梵青也不等端木玉开口,说:“先带她回厢房休息吧……”
端木玉抱着明白往厢房走,脸上焦急的表情显露无疑。
梵青转身看着围拢过来的众弟子,拿出了武当派掌门的威严,说:“今日之事,老夫自会与明姑娘了断。都别在这儿杵着了,用过饭之后,便将这儿打扫干净。”
众弟子立刻点头称是,很快就散开了。
空谷走到了梵青身边,说:“若是明姑娘能体会道长的苦心,就好了。”
梵青一时也不知道是笑是哭,深吸一口气,说:“是老夫的孽障,就让老夫来还吧。空谷少侠,如今明姑娘的身体是否要紧?还是赶紧找个大夫来吧。”
空谷心中一动,想不到梵青道长居然是如此偏袒明白,说:“如今还是不要紧,只要她这几日勤练武功,将那些内力变为自己的就好。她的身体是不用担心,只是她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心里吗?”梵青说:“就是将老夫的命拿去,都不能还清老夫欠她的。”
空谷见梵青的神情,知道他如今也不愿再开口,便往厢房走去。心中倒也不是担心明白,只是想着自己那位如今不知所踪的师父。师父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预料的人,可突然将自身的内力传给明白,也大出自己的预料。就算依师父所言,他欠明霆太多,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眼看着如今的梵青道长,之前的师父,都将明白看成是宝,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给她。真不能说不妒忌,可这些背后,是过于沉重的爱恨,自己还是承受不起。师父,您究竟在哪儿?又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