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珊珊和杨明的造人之路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抽血,照B超,监测,取卵,授精,移植,一步一个脚印,多番轮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杨明和陈珊珊正坐在候诊室外的椅子上,像是在等待判决,又像是在期待奇迹。
一名护士拿了一沓检查报告,丢下一句话,将这些打印的报告懒懒地扔在了桌子上。坐在候诊室外的男男女女一窝蜂地拥上前去,翻寻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成绩单。
杨明和陈珊珊半个月前已做了试管婴儿移植手术,成功与否就在于这份抽血报告结果。
陈珊珊在人群的半推半挤中找到了自己的那份报告。她的心像几十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她的视线迟迟不敢注视到纸上。
这虽然是一张A4的纸,可如千钧重,听着隔壁女孩撕心裂肺地哭喊,陈珊珊越发不敢看这份判决书。她拽着报告靠着杨明坐了下来。
“结果如何?”杨明捏着她的手,轻轻地问着。
“现在看。”陈珊珊叹了口气,一手摊开报告纸,一手紧紧地握着杨明的手。
孕酮值899,几个细小的宋体字映入眼帘,陈珊珊眉开眼笑地摇了摇手中的纸。
“成功了!”她对杨明喊着。杨明闻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两夫妻当场相拥着,欢呼着。在众目睽睽下,他俩全然不顾这是在医院公共的候诊室旁,像两个考试考了一百分的孩童般地欢呼雀跃。陈珊珊没有了平日公司里的冰冷与强势,杨明没有了公司里的傲慢与霸气。
远远地,庄小敏看着这一幕,也猜到了八九分,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尽管这是一段曾经被她鄙视的爱情,但她还是为他们的这一幕幸福由衷地感到高兴,默默地祝福着。
庄小敏觉得此时的他俩很可爱。虽然自己的朵朵来得更容易,更迅速,更意外,更惊喜,但她还是很羡慕陈珊珊,不管怎样,至少此刻她旁边有个不离不弃的杨明。有那么几秒钟,她想到了陈峰。
这个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庄小敏刚刚出了医院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过,庄小敏回头一望,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这一幕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张雨晴挽着陈峰向医院的电梯方向走去。
“张雨晴。”庄小敏几乎不加任何思索,脱口而出。
张雨晴和陈峰转过身,几乎同时愣在了原地。
三个人六目相对,眼神里都充斥着复杂与无奈。
张雨晴赶紧松开陈峰的手,支支吾吾地说着:“小敏,这么巧。”
“是啊,好巧。”庄小敏看着眼前这个好朋友,前几天还以身作则地开解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今天就和自己曾经的男朋友走到了一起,这是什么世道啊?她不知是该愤怒,还是失望,最后她选择了漠视。
“小敏,对不起。”张雨晴低着头轻声说着。
“在一起啦?”庄小敏的视线从张雨晴移到了陈峰的脸上,看着自己这个曾经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她轻蔑地笑了一下,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傻,又似乎在讥讽陈峰的薄情。
“嗯!”张雨晴和陈峰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应答着。
虽说是县城,来河城医院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拥挤着的人群把陈峰也挤到了一边,张雨晴走了过来,拉住庄小敏的手说着:“小敏,陈峰和你分手的那几天,下了班就泡酒吧。一天晚上,在路上,我遇见了醉得不省人事的他,我把他背回了我家,就这样在一起了,昨天,他向我求婚了,我们今天来做婚前检查。”
庄小敏听完,松开张雨晴的手,冷笑着:“好巧啊。”说完,扬长而去。
庄小敏就是这样,越是在乎,越装着不在乎。整整一上午,从得知意外怀孕的惊喜,到目睹陈珊珊和杨明的幸福,最后,偶遇前男友牵手好朋友,心情一下子直接跌入低谷。
男未婚,女未嫁,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一点,庄小敏不是不明白,只是爱情像是一道无解的多元方程式,把所有的感情都投进去,依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又像是一个迷宫,怎么走也走不到出口。
张雨晴和陈峰在一起的这个事实,庄小敏理论上是接受了,可情感上,她一时半会儿是接受不了。在公司,她无法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的继续和张雨晴做朋友,也无法若无其事地与陈峰做同事。她觉得她自己又一次被友情玩弄,被爱情玩弄。
这种消极的情感让她每天情绪很低落。
主管岗位的撤离更是雪上加霜。
庄小敏做主管时的人缘并不差,在她的帮助下,科室有好几个从劳务工转为正式工的同事。庄小敏重做平民后,这些人早已和她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把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随之而来的是流言蜚语,冷眼旁观者,落井下石者,拍手叫好者赤裸裸地暴露了职场里还是势力眼和小人居多的现象;也再次表明了职位风向标的作用。
公司里,同为孕妇,陈珊珊光明正大地宣布了自己有孕在身的喜讯,大摇大摆地在人前人后晃来晃去,倒茶的,端水的,让座的,她的下属就像她的跟班一样,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嘘寒问暖,陈珊珊每天笑嘻嘻地来,笑嘻嘻地去。
而庄小敏,不一样,她把怀孕的事情藏着掖着,且不说她无法坦荡地宣布她的朵朵,就算可以,她也觉得如今的平民身份,也得不到陈珊珊在公司里获得的那些虚假的关爱。
所以,她打算做完这个月就离职,不带走丝毫的眷恋。
庄小敏虽然在公司里偷偷摸摸地遮掩着怀孕的事情,可回到宿舍,她俨然一名标准的准妈妈,又是和肚子里的朵朵读儿歌,又是给她放音乐。喝着孕妇奶粉,吃着自己做的孕妇餐,远离手机,远离电脑的辐射,这些做足了功课。
可是,一条意外的短信,她被命运撞了一下腰。
“放荡的傻女人,预祝你全家不得好死。”临睡时,庄小敏看着这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恶语短信,气得只喘粗气。她回拨过去,一个陌生的男子在电话里传来几声阴森森地笑声后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