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收到这样一条令人喷血的短信,庄小敏这一夜注定是辗转反侧了。生活已经暗淡得看不到黑了,居然有人居心叵测地想和她这个孕妇过不去。
天空泛起了鱼白肚,庄小敏打开手机,手机里传来几条短信声。
“对不起,您输入的密码不正确。”
原来是有人盗用她的密码。上班的路上,她一连收到了三条这样揪心的短信,加之昨天晚上的那条短信,在她这样的敏感时期,越发觉得头痛欲裂,六神无主。
公司餐厅的早餐很丰盛,窗口蒸笼里雪花花的馒头一个挨着一个,奶香味弥漫在餐厅的四周。
庄小敏端着托盘找了个空位坐下,一抬头,张雨晴和陈峰手挽着手走了进来。
张雨晴和陈峰的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反反复复地刺激着她烦躁的神经元。触景生情,口中的牛奶也变得淡然无味,一口馒头噎了她好半天才吞下去。
她以有史以来最快地速度吃完了这顿早餐,逃一般地匆匆离开了餐厅。
刚回到办公室,手机里滴滴滴地响声提醒着她,她看了看手机,又是几条同样的密码错误短信,她气得差点跳起来把手机扔了。心里暗自嘀咕着,哪个挨千刀的和她过不去。
远处,前台口,王曼正依着腰,笑眯眯地看着庄小敏,这一切,都是她的杰作。采购一案的结果,她一直耿耿于怀,她恨庄小敏坏了她的好事,她恨庄小敏让她调离岗位。每当她想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她用短信骚扰的方式来排解心中对她的恨,于是她设计了这个短信骚扰计划。
王曼每天锲而不舍地执行着她的报复计划。不同的终端上,她熟练地输入庄小敏的手机号码,再胡乱地输入几个阿拉伯数字。理论上,每隔一小时能输三次,输多少次完全取决于她的心情。
王曼的报复计划很成功。她成功地把她心中的恨化为一剂毒药,在庄小敏的体内慢慢爆发。
其实,骚扰短信也好,谩骂信息也罢,就像倒垃圾一样,一笑而过地一键删除,什么事情也没有。
但庄小敏是真真切切地气得七窍生烟,她主要气这个始作俑者骚扰短信发的不是时候,偏偏选在她怀着朵朵的时候来骚扰,这么和她的朵朵过不去,她咬牙切齿地暗暗发誓,一定要揪出元凶。
找出凶手的过程几乎是事倍功半,但庄小敏很执着。她好不容易找了个本地运营商朋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到了号码源头,但也徒劳,号码属地是她前所未闻的一个县城,机主就更是闻所未闻。
这种隔三岔五地短信骚扰最具杀伤力,每当庄小敏说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凑巧,从愤怒中摆脱出来的时候,突然又收到这无缘无故地短信,她立刻又陷入到了愤怒中。
她敏感地察觉到这一定是周围的人暗地里使坏。突然,王曼的名字在脑海中闪现,她悄悄地查看着王曼的微薄,博客。果然,不出所料,一条“这种滋味好受么?”让庄小敏笃定就是王曼所为。
她走进了杨明的办公室,略去了自己怀孕的事实,一五一十地汇报了短信骚扰的事情,并强调了自己的怀疑。
杨明的态度出人意料,他即没有怒视这种无聊地报复行为,也没有重视庄小敏的怀疑,更加没有关切到庄小敏的身心;反而,他劝说庄小敏不要小题大做,甚至笑言这种骚扰短信比比皆是,拿到公安局也不会立案。他想小事化了。
庄小敏觉得很无助,她拿出手机,突然发现此时此刻,想找个倾诉的人都找不到。她写了条短信想发给陈峰,字到笔尖,又收了回来。
骚扰短信依旧无情地出现在她的手机上,一声声刺耳的短信提示音仿佛一记记响亮清脆的耳光,无时不刻提醒着王曼对她的恨以及她的无助。她只好无奈地关了手机。
这天晚上,庄小敏感到腹中一阵剧痛,她去了趟洗手间,最令她痛苦的事情发生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楼的,华庭门口好心的出租车司机看到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她,把她送到了医院。她流产了。
初春,窗外的树叶渐渐开始变绿了,几只叽叽喳喳地小鸟在树上飞来飞去。
冰冷的病床上,庄小敏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刚刚处理过,痛,早已遍及全身,从里及外,从上到下。
“9床,你的护理人床位要么?”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妇女推着药箱走过来,懒洋洋地问着。
“不用,谢谢,我请护工。”庄小敏挣扎着坐起来,她在河城没有亲戚朋友,况且未婚女子流产的事情会将她越抹越黑,她是怎么都要保守住这个秘密。此时,她顾不得身子的疼痛与虚弱,满脑子的悲伤与不安。
“你别动,别动,好好休息,这虽只是个小手术,但术后的消炎也是不可忽视的,观察一晚,明天没事,就可以出院了。”女护士边吩咐,边扎着她的手背,药水一滴一滴流入到她的血管中,她觉得冰凉冰凉,就如同她的心一样,凉得像冰山上的冰块。
她不得不接受一个不愿接受的残酷事实,朵朵没有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天的此时还在和朵朵念儿歌,今天朵朵已经去了她的世界,她闭上眼睛,默默地,为自己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祷告着。眼泪,顺着眼眶,沿着鼻梁,流到耳廓下,枕头下一片湿漉漉。
丧子之痛下,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困扰着她,该如何面对公司?
庄小敏盘算着明天一早打个电话给领导,撒个慌休假。庄小敏全年十天的年休假一天也没舍得休,她一直如同节省零花钱一样的积攒在那里,这次,正好全用上了。
第二天,庄小敏忍受着各种不适出院了,依然是一个人,心情也如同这阴沉沉的雾霾天,打开电视,电视里正传来《潜伏》里翠平与余则成打情骂俏时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