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鉴灵镜、是你做的！”
黄峥喉咙发堵，他旁边姚月璃也吓了一跳。能做出鉴灵镜的，那不就是神匠！这老头子是个神匠？！
“这一惊一乍的，吓老夫一跳。”沈老骨慢悠悠说，实在没有一点“吓一跳”的样子，但他还是“咕嘟”咽下一大口酒来“压惊”。
鉴灵镜，二品灵宝！神匠出品，随随便便卖到八万金币的高价！
在黄峥眼里，神匠差不多都得是超凡脱俗的存在，不说脚踩飞剑，驾驭风雷也差不多。
可眼前这位大爷呢？人群里划拉划拉能拉出来一车，满身的酒气一看就是嗜酒如命的酒鬼老头。
淡定，淡定！黄峥咽口唾沫，武侠小说不讲过吗，但凡是要饭的、算命的、看起来不正常的都是隐藏的武林高手。没准这老爷子……可他这形象也忒普通了吧，这样的要是也能是高人，那马路上遛弯的老大爷们还不个个是隐退的高人哪。
“哈哈。”沈老骨忽然大笑不止，拍打着石台道，“你们两个蠢娃娃，还真相信啊。我要是神匠，我干嘛在这儿摆摊啊。随便做个七件八件什么东西一卖，还愁能没钱啊。”
黄峥和姚月璃傻乎乎看着这老头疯笑，这笑声惹得旁边的人不住侧目。姚月璃木然转向黄峥，这么短时间的剧变她还不是很适应，可黄峥也一样没缓过来。
“也不怪你们了，这拍卖行的大总管又怎么样，还不是信以为真了。咳，我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还嫩的很，随随便便就被骗到。”沈老骨优哉游哉，抿口酒，“让你们当家主事简直是种灾难。不过过个一二十年，等我老得退隐了，或许可以考虑装成神匠混个客卿，怎么着也衣食无忧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老爷子整个一老骗子啊。
姚月璃眯着眼，越看沈老骨越觉得像。黄峥也暗暗有些后悔，也许、或许，自己真该把那幽渊石髓卖个吴东，最起码，多出的三万金币实打实的钱哪。
“呃，反正你两个都到我这摊儿了。来，看看？我这儿摆的东西还是不错哟。”沈老骨忽然殷切起来，开始向黄峥和姚月璃兜售自己眼前台面上那些一眼看起来就不怎么样，再看起来就更不怎么样的玩意。
“这个寒铁匕首怎么样，你看，削铁如泥。售价只要两百金币，划算吧。”
“老爷爷，你拿它割你的烂袍子不代表它就能削铁如泥吧，况且还割得这么费力。”
“那这个精金护腕怎么样，古朴大气，就算是幽渊石的兵器都砍不坏的。”
“这个是哪儿捡来的啊，锈迹斑斑的难看死了。我麻烦你卖之前先擦一擦啦！”
“擦亮了怎么能显得出古朴呢，呃，那你再看看这个……”
“哎，破烂不堪。喏，连带钩都烂掉了。”
“那这个呢？”
……
沈老骨一口气捡了七八件东西一一献宝，反倒让姚月璃一口气挑剔出二十七八个毛病。
“小姑娘，太挑剔可不是好事情，会嫁不出去的哦。”沈老骨有些隐隐发怒，眯着眼瞟着姚月璃。
“老爷爷，你要是光有这些破烂玩意，就别再这里占着地方咯，你一件都卖不出去。”姚月璃冷笑着，针锋相对。
这一老一少的，怎么这么像呢，莫非是失散多年的祖孙俩。黄峥在旁边看的苦笑，有心去劝劝，可搭几句腔都没人理，看来这两位是完全把他当做空气了。
“啧啧。”终于，沈老骨咂着嘴，伸手捋了捋胡须。他把手伸进腰里的百宝袋里搅了又搅，看样子想拿点东西出来，可还有些犹豫不定。姚月璃看在眼里，心里一动，这老头子难道真要好东西，又舍不得拿出来？
嗯，看来得加把火！
“我们走吧。这里这么多摊子，何必在这里对着一堆破烂呢。”姚月璃故作轻蔑地一甩头，冲黄峥眨了眨眼。黄峥看她对自己做鬼脸，不由一愣，脑子还没转过弯就被她拖着走。
“慢着！小姑娘，不急走！”
才走出三五步，身后的沈老骨就大叫起来。黄峥瞟一眼姚月璃，后者悄悄给他个得意的笑脸。
好家伙，原来女人这招“欲擒故纵”，是风靡于不同世界的不二购物法宝啊，黄峥暗自好一阵感叹。
沈老骨眉头舒展，大手一摊。他掌心出现一团粉红色浅浅的光晕，光晕中静静躺着一只手链。手链是红色珠子串成的，那些珠子粒粒圆润，质地似玛瑙，每一粒珠子都闪烁着灵动的光泽。
姚月璃双眼立即瞪得滚圆，三两步冲过去，几乎用抢的把那串珠链夺过来。那珠链拿在手里，感觉温润、冰冷，光晕随之内敛。
“真是好……”姚月璃惊喜的自言自语，凑近一看笑意却一滞，气恼道，“好可惜呀，怎么还是坏的。”
姚月璃这惊喜到失落转变得也忒快点，黄峥纳闷地凑上前去一看。这才发现那堪称精美的珠链上居然也是破损的，穿起的红色珠子几乎全部是裂纹密布的，完美无瑕的也就五六颗，挨在一起。
怪不得姚月璃说可惜，连黄峥都觉得有些可惜。
“嘿嘿，可惜个什么。这世界上你看着完美的东西，哪个不是有不完美的地方，你觉着不完美的东西却又都有着完美的一面。”沈老骨看着他们的神情哑然失笑，自顾自念叨着，摸出紫葫芦咕嘟嘟灌了两口酒。
“嗯……”姚月璃嘟着嘴，翻看着那串手链，惋惜中带着不舍。
“离远了看不出来，就算是裂纹的也很漂亮。”黄峥看着姚月璃犹豫不决的样子感觉好笑，开导她，“我来的那地方，还有人故意做出带裂纹的瓷器，许多都是珍品，价值不菲呢。”
“真的？”姚月璃问。
“真的！按我们那的‘方言’讲，这是一种‘范儿’。呃，就是说与众不同。你想啊，红珠手链有什么稀奇，哪有这串珠子裂纹都这么匀称，又坚而不碎的，这多特别。”黄峥笑道。
“正是，正是！”沈老骨在旁帮腔，点头道。
虽说这珠链是有瑕疵，但戴起来仔细瞧看不出有什么不好。姚月璃终于有了些决心，问道，“那这个要多少钱？”
“这个吗……”
沈老头故作沉吟，一脸奸商样。黄峥暗叫不好，莫非这老爷子是要狮子大开口。
“多少钱？这个我买了！”
忽然一声高喝，极不协调的横插过来。那声音何等熟悉与嚣张，今儿这一天可没少听到。黄峥暗暗叹气，有点头疼的感觉，感觉那声音的主人活脱脱打不死的苍蝇，怎么还就缠上了。他扭过头，果然看到三个家伙嚣张的挤过人群，为首的不用问，正是吴东。这少爷笑眯眯奔着姚月璃而来，他身后钱多金和董德多抱着好些东西，紧随其后充当跟班。
“难得我月璃妹子喜欢，不管多少钱我都出。”
吴东一脸喜色，看起来情绪好了很多，看样子应该是在天阁有所收获，买到了称心的玩意。拍卖一结束，吴东就特地去找姚月璃，却打听到两人来了地阁，这才下来找人。以至于旁边站着的黄峥，都被他刻意忽略了。
“谁要你买，我买不起吗。”姚月璃脸色微沉，不悦道，“还有月璃也是你叫的？请叫我姚姑娘，我和你还没有熟到那份上。”
“月璃妹子，看你说的，你误会我了。”吴东急忙道，“我可没有说你买不起，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拒绝。其实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去天阁，那儿的东西又漂亮又值钱，那些才能配得上你。”
“至于这些地摊货。”吴东声音一顿，乜斜一眼黄峥冷笑道，“也只有一些穷皮才会买来送人，简直是侮辱你的品位！”
“对不起，我就这品位！”不待黄峥说话，姚月璃冷哼一声，随后望向黄峥柔声道，“峥哥哥，可以买给我吗？”
“没问题！”
黄峥完全无视吴东瞬间被憋紫的脸，笑着对沈老骨道，“老爷子，多少钱？我买了。”
“多少钱，我都出双倍！不，十倍！”
吴东不再“忽略”黄峥，新仇旧账让他有些暴怒，当即也不顾什么风度不风度，上前一步对沈老骨嚷道，“老头，出价吧！”
嚯，任由摊主出价，都十倍买下来？这是真有钱，烧包啊！四周围观的人不由得喝彩，四下摊主简直眼红的冒火，羡慕的骂娘，“这么傻了吧唧的买主儿我怎么就没遇上呢”。那珠链在地阁这地方摆摊能卖几个钱，几十金还是几百金？这一开口就涨十倍啊。
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开始向沈老骨聚拢，都想看看这老头敢要个什么价格。
成为众目焦点的沈老骨笑眯眯不言不语，他望了眼吴东，笑意殷切。吴东常见这种笑容，心中一畅。一个摆地摊的老家伙，哪儿有不贪财的，少爷我拿钱砸死你们这帮穷鬼。这老东西要是狮子大开口就由他去，反正在风吼城这一亩三分地儿，他要是敢讹我回头就让他有钱拿没命花！
吴大少爷满打满算自己的稳赢，当即一脸洋洋得意。
“我不卖你！”
正此时，沈老骨笑容可掬对着吴东说了一句。但似乎，这句话不是吴东想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