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欣旎差点没给卫姨娘跪了,不过也只是适时的做派罢了,心里却已经暗自笑开了花。
卫姨娘急忙忙搀扶住“激动”的陆欣旎,“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就和我说,虽说我在许家就是个姨娘,但好歹也是从北苑出来的,若是我解决不了,还有二夫人呢,二夫人定不会坐视不理。”
卫姨娘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陆欣旎无论其中几分真假,都得做出相应的态度。
“多谢姨娘,以后欣旎在许家,就靠姨娘了。”
卫姨娘很喜欢陆欣旎谦卑的态度,满意点头,之后再不多做停留,陆欣旎将其亲送至院门口。
“你且回吧,”卫姨娘笑盈盈对陆欣旎道,“多谢你的手稿啊——”卫姨娘一句话尚未说完整,猛的惨叫一声,“快拉开这个小畜生!”
等大家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才看清是有个八九岁的孩童正扒在卫姨娘的裙倨上,蓬头垢面,脸上还粘着泥土和草叶,青黄的不明液体从鼻子嘴角流出,形容邋遢得令人作呕。
“来人快拉开她!”卫姨娘又大叫一声,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婆子才后知后觉的扑到一处去拉扯那个蓬面稚儿。
陆欣旎身侧伺候着的盼夏对此却是无动于衷,或者说,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一脸的见之如鬼魅。
陆欣旎立即想到什么,朝着人群内喝道:“快把靖菡拉开,别伤了卫姨娘。”语气很紧张,不过她这时候说这话就等于一句废话,且不说那些丫头婆子已经在极力拉扯傻子小姐许靖菡,就那句别伤了卫姨娘许靖菡也是听不懂的,不过陆欣旎本也没打算自己那句话起什么大作用。
远远看到潘姨娘提着裙摆跑过来,哪有半点形象可言?心急火燎的样子倒真是个忧女心切的好母亲。
陆欣旎心中暗叹,看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潘姨娘的确是个可怜的女人。这许多事情压在她身上,也难怪有时候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了。
唤住跑过来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潘姨娘:“姨娘快去把靖菡制住,你是她的娘亲,她应是最听你的,小心别伤了卫姨娘,惹了大房里的人今后咱们西苑可就更不如前。”
潘姨娘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冲入人群,不久混乱的场景总算平息,卫姨娘却因为刚才的拉扯形容间很是狼狈。
陆欣旎忙不迭上前,把刚刚叫盼夏取来的一件大氅披到卫姨娘身上:“姨娘可有伤了?”
卫姨娘恨恨地整了整背上的披风,再不复刚刚的和颜悦色:“这西苑是怎么管理的?疯子到处跑了咬人!”
陆欣旎有苦不能言,这个时候只得摆低姿态:“姨娘提点的是,欣旎以后会注意的。”
“注意就行了?”卫姨娘言语尖刻,却突的想起什么,咬着嘴唇,“算了,三夫人也是个知礼的,以后莫要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是。”
卫姨娘哼了一声,最后恶狠狠看了一眼许靖菡和潘姨娘,愤然离开。
“夫人……我、我是不是给西苑添麻烦了?”
卫姨娘走后,潘姨娘声音怯怯的在陆欣旎身后响起。
陆欣旎心中暗叹,何止是惹了麻烦,简直是麻烦大了!她刚刚在卫姨娘那里建立起的好感就这么被许靖菡给毁了有木有!?
强自平息了薄怒:“不会,卫姨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以后把靖菡小姐看牢了,再伤了人可保不准那人有卫姨娘的大度。”
潘姨娘甚是感激的对陆欣旎说:“以后一定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不会最好。”陆欣旎说着,斜眼瞥了许靖菡一眼,发现那孩子也正在看着她,蓬头垢面之中,一双大眼睛却格外有神。
“盼夏,你去和盼冬一起给靖菡小姐洗个澡。”
“夫人……”想到之前照顾许靖菡的那些日子,盼夏很是不情不愿,不过在陆欣旎的一瞪之后也只好忍气吞声。
“快去,洗好了把她带来见我。”
“夫人?”盼夏疑惑不解之余,下意识反问了句。
“还不快去!”
盼夏垂头低应着和盼冬带着许靖菡一起朝浴房走去。
潘姨娘也甚是疑惑,她担心道:“夫人,靖菡疯病一犯有的时候连我都不认识,您还是离她远远的,切不要让她伤了夫人贵体。”
陆欣旎摇摇头:“没事,我禁得起伤。”
“这……”潘姨娘嘴角忍不住一抽,这是什么话?夫人受伤到时候老爷责罚下来还不是责备她?
潘姨娘想到此处,神色不由越加晦暗,陆欣旎干咳了两声,解释道:“我是说,有你们在,还能让靖菡伤了我?”
潘姨娘沉重的面色稍有缓解,舒了口气,但还是反对道:“无论如何,夫人还是最好不要见靖菡,靖菡虽然是我的亲女,可发疯的时候连我这亲娘都制不住她,若然不是刚刚人多,恐怕卫姨娘的腿肉都能让靖菡给叼下来。”
陆欣旎小腿肚一紧,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潘姨娘,你可不要危言耸听。”
潘姨娘黯然叹道:“夫人,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了解吗?”
见潘姨娘的神色不像有假,似真心为自己着想,陆欣旎不由心生怜悯:“今日的事且就这样吧,靖菡也不用来见我,你带着靖菡早些回去休息。”
潘姨娘得了喏,总算放了一颗心,强挤出一抹笑:“夫人不怪罪靖菡今日的过错,这份恩情我记着,今后一定会全心全意报答夫人。”
陆欣旎觉得潘姨娘的话说的太重了,她们本是地位不相上下的西苑女人,何来报答不报答的?
“靖菡纵然犯了错,那也不是她自己能控制得住的,哪里就要姨娘认错了,你快去照看靖菡吧,也不知那两个丫头能不能顾全得好靖菡。”
潘姨娘感激的向陆欣旎福身拜别:“是。”
潘姨娘走后,陆欣旎站在门口发呆,守着二门那小厮正是不久前陆欣旎逃跑时靠着门柱哼小曲的那位。
小厮低着头,不敢正眼看西苑当家夫人,却又忍不住好奇心,不时偷偷拿眼睛瞟一眼陆欣旎。陆欣旎逃跑那事又不是啥秘密,小厮自然知道眼前的女人就是那日从自己眼皮底下偷偷溜出去的愣头青。
发现有人在偷窥自己,陆欣旎仍是泰然自若,轻而易举的捕捉到小厮偷瞟过来的眼神,那小娃儿立即像被电了一下似的,脊背挺得溜直。
陆欣旎上前拍了拍小厮的肩膀:“好好干,以后可别再让人偷跑出去了,否则你的前途可就没亮儿了。”
这话说得小厮又是精神一凛,陆欣旎不在意的笑笑,转身返回内院。
在院子里徘徊游逛的陆欣旎很快就见盼夏从浴房的方向匆匆而来,待她走近了,陆欣旎问道:“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这丫头不会是等到潘姨娘去就消极怠工了吧。”
盼夏撅嘴:“靖菡小姐也就潘姨娘和盼冬主仆能制得了,我留在那里无异于添乱,还不如早些回到夫人身边伺候夫人呢。”
陆欣旎笑哼了一声:“你也就知道哄我。”顿了顿,她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正色道:“靖菡她是出生就得了这疯病吗?”
“才不是,老爷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生出个疯子,都是潘姨娘她自己不好,靖菡小姐的病,可怪不了别人。”
陆欣旎不解:“怎么说?”
“夫人你也该知道这些的,”盼夏说,“靖菡小姐小时候可是最聪明伶俐的一个,就是大老爷屋里的小姐们,都赶不上咱们靖菡小姐的一丝一毫,可是五岁上生了一场大病,当时潘姨娘说什么也不让大夫给靖菡小姐瞧病,耽搁了两天,靖菡小姐就疯了。”
陆欣旎皱眉:“潘姨娘为何不让大夫给靖菡瞧病?”
盼夏想了想,眼神渐渐茫然:“当时我刚进西苑没多久,而且年纪也不大,一些事情就只留了个大概印象,好像是潘姨娘魔障了,说什么靖菡小姐是天女下凡不许被凡人轻易触碰,总之谁碰靖菡小姐,潘姨娘就疯了似的阻挡,大家私下里都说,”盼夏鬼祟地靠近陆欣旎的耳朵,小声道:“是潘姨娘的疯病过给了靖菡小姐,靖菡小姐才疯的。”
陆欣旎撇嘴,古人就是爱把事情想的神神秘秘,什么魔障什么过病?若说其中没有个缘由,陆欣旎是万万不信的。
“那大夫确诊,靖菡是真的疯了?”想到刚刚小女孩明亮的大眼睛,陆欣旎怎么也无法将其与疯子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如果大夫不确诊,这大家族里谁敢随随便便说靖菡小姐是疯子傻子?夫人,你也不要怜悯潘姨娘母子俩,她们这是前辈子亏心事做多了,报应。”
“盼夏,你平时就这么说道主子们的?”陆欣旎沉脸问。
盼夏神色一僵:“夫、夫人,是你让我说的……”
“我让你像刚才那样议论主子们的?”
盼夏垂头:“没有……”
“你也知道现在身在大家族中,以后像刚刚那样的话不要再说,什么报应,今世事今世报,小心哪天你就被你这张嘴报应了。”
盼夏悚然,急忙捂住嘴巴:“夫人您别说了,盼夏以后再不胡言乱语了。”
憋在手掌之间的声音沉闷不清,就像此时此刻,笼罩在陆欣旎眼前的那一团团迷障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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