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水乡的南城,此时正逢梅雨时节,雨丝缠缠绵绵,细密腻人,让正坐在游廊边赏雨的苏宁一阵烦闷,一下子失去的极好的兴致。
看着自家小姐眉头紧皱,芜月也不大开心,将手中的披风熟练的套在苏宁身上后,便劝道:“小姐,既然这雨下的烦人,便回去吧,不然平白的受了凉就不好了。”
苏宁恹恹地的将披风往身上拢了拢,玲珑剔透的面容满是愁容,幽幽的叹了气,才让芜月扶着回了落宁廊。苏家的院落是极具文人雅舍之气,单单这游廊便是绕着府中的跨院而建,且柱子上雕刻的是极好的诗词文赋。苏宁一边走着,一边懒散的瞧着诗文,刚走到拐角处,被一急匆匆赶路的侍婢猛地撞到,若不是芜月扶的紧,苏宁怕是要狠狠摔一跤。
“你是哪房的侍婢,怎么做事这么没分寸,大小姐若是有个好歹,你哪里担待的起。”芜月看着跪在地上认错的侍婢,觉得甚是面生,不像是常见到的一等侍婢,便责问道。
跪地的侍婢倒是机灵,口齿伶俐,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芜月姐姐,奴婢是才提上来伺候老爷的,今日宫里刚来了旨意,皇帝陛下要南下来南城巡查,老爷是一方侯爵,自是要接待的,因此便遣了奴婢来禀报大夫人,一时急了,还请大小姐莫要责罚奴婢。”也亏得撞到的是苏宁,换做是苏鸯,必少不了一番严惩。
苏宁下意识的与芜月对视了一眼,便朝那婢女摆了摆手,柔声说道:“无妨,你赶快去寻大夫人吧,大夫人是个重礼数的,到时候可莫要像方才那般莽撞了。”说完便让芜月扶着自己回了落宁廊。
“芜月,你这几日找人好好注意大夫人的动作,我这几日总觉得不安。”待房中只有芜月服侍,苏宁才开口说道。
“是。”芜月应道。
苏宁有些难受的揉着太阳穴,只觉周遭压抑的过分,呼吸都愈发困难,“上次派人去打探简儿的情况,可有消息了?”
芜月摇了摇头,沉默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小姐,派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过,怕是已经......”
苏宁猛地转头看着欲言又止的芜月,向来平静的面容变得愤怒起来,语气也重了好些:“你为何现在才说?”
芜月立刻跪下,理性的劝道:“小姐,奴婢只是觉得小姐这般举动着实无用,西凉王府的近况又怎是我们派出的探子能打探出来的,苏简小姐既已被王爷承认了郡主的身份带回了王府,自然不会亏待到哪里去的。而且,老爷也已经下令不许再过问苏简之事,若让大夫人抓到了把柄,小姐您的处境便更加艰难了。”
“你闭嘴!”苏宁气极了,第一次朝芜月发了脾气,“那王府是何等的狼虎之地,简儿如何应付的过来,西凉王爷对简儿的态度你不知吗,这般厌恶又怎会好生待她?我是简儿唯一的姐姐,说不定简儿正想着我,我如何能因自己的处境就不管她了?”
“小姐....”芜月被苏宁的反应吓得不轻,更是知道了苏简在苏宁的心中重量,不敢再有劝戒之言。
“给我派人去找,若探子无用便出重金收买江湖中人,我便不信打探不到半分消息!”苏宁固执的说道,美眸里布满了急切和担忧。自西千绯被西奉先带走之后,苏宁便立刻派人跟了去,可是西奉先吩咐过了苏安亭,苏宁派去的人被苏安亭截下来不说,也被严惩了一番,就是连老夫人,也对苏安亭的处罚放手不闻,大夫人和苏鸯正得意,苏宁这几个月来的日子过的很是艰难。
落宁廊正愁云密布,而芙蕖阁却是恨不得敲锣打鼓。苏鸯欣喜的倚在大夫人身边,撒娇般轻扯着大夫人的衣角说道:“母亲,那皇上来了南城,定是会住在我们苏府的,如今女儿已到了婚配的年龄,南城里那些纨绔的公子哥,我是一个也瞧不上的。”
瞧着自家双颊微红、憨态可掬的女儿,大夫人满意的笑了笑,说道:“鸯儿放心,母亲一定会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的,你可是这府里的嫡女,娘的心尖儿上的宝贝,自是不会委屈了你。”
一听嫡女两字,苏鸯娇俏的脸立刻皱起来了,埋怨道:“娘,你可是忘了,这府里嫡女可不止我一个,还有那个碍眼的苏宁呢!她天生长了一张狐媚脸,谁都要被她给迷走了!”
大夫人满意的表情立刻变了,狭长的眼睛布满的诡谲的阴谋与算计,嘴边的笑容也变得恶毒起来:“鸯儿放心,这一次,为娘一定帮你好好除掉这个眼中钉。”
西阳毕竟是北方,天气干燥,不必细雨连绵的南城。此时西阳的天空湛蓝的很,通透的天空中挂着一轮几乎透明的阳光,今天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西凉王府的大厅里,西奉先、花芳媛、文妆、西千樱、西千雪、以及西千明都在场。西千雪今日要陪着西奉先去参加三年一届的大宴会,自然是盛装打扮了一番。
不得不说,西千雪真的是极美的。她绾着一个惊鹄髻,发髻左右分别插了一只云脚珍珠卷须簪,发髻的前方则别上了陛下亲赏的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珍珠圆润饱满,晶莹剔透,碧玉玉色通透,散发着幽幽的深绿。西千雪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眉间贴了一枚奇特别致的翠钿,本就极美的眸子又被精致的描绘一番,脸上涂了一些淡淡的腮红。远远望去,真真是映衬极了那句“脸上金霞细,眉间翠钿深”。
“你去催一催,让三郡主尽快赶过来,千万别误了时辰。”眼见西奉先脸色越发冰冷,而西千绯的人影迟迟不见,花芳媛便侧身轻声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婢,不曾想话音刚落,西千绯便带着月容霜馨缓缓走来。
西千绯前两日病重,若不是西千明看望过后仍悄悄遣人送来的药膏,只怕现在西千绯是连床都起不来的。可虽是病情有所好转,气色仍是苍白孱弱的,因此月容便给西千绯上了淡妆。依旧是西千绯喜欢的巾帼发髻,只别了一方白色的锦帕在发髻之上,随便挑了一件最是寡淡的月牙凤尾罗裙,与之精心装扮的西千雪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妹妹怎的这身装扮?今日可是去参加安朔山庄最是重视的大宴会,可马虎不得。”西千雪如一泓秋水般清澈美丽的美眸暗暗滑过一丝嗤笑,却摆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好心问道。
“没规矩的东西。”西奉先厌恶的挥了挥袖,沉声说道:“快走吧,千雪你看好她,别出了什么篓子。”
“是,父王。”西千雪得意的笑了笑,轻盈的朝着西奉先行了礼,便跟着西奉先走了出去。西千绯也不甚在意,直接掠过了西千明担忧的目光,也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