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供西奉孑休息的庭院内,花疏秦一身素衣,不染胭脂长发披肩,久久的跪在西奉孑的跟前,哀劝道:“陛下,苏宁名誉不保,已遭二皇子玷污失了清白,您纳谁为妃都不可纳她为妃啊!”
花疏秦平日里妆容娇艳浓烈,现在脸上不施粉黛,又是素衣在身,怎么看都楚楚可怜不忍苛责。可西奉孑看着温和无害,谦谦如书生君子,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花疏秦惊的不敢再劝。“苏宁何时遭西泠那个畜生的毒手了?朕亲自去的景兰苑,莫非那里面的境况你这位不理俗事的娘娘比朕这个当事人更为清楚了?”
“陛下,臣妾只是不想让陛下被世人垢名而已,臣妾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啊!”花疏秦惊讶于西奉孑竟一点也不在意苏宁发生的事情,连皇室声名也不在乎。预感到西奉孑要将这件事情牵扯到自己的身上,花疏秦立刻撇清道。
西奉孑的眉头微挑,轻轻勾住花疏秦小巧洁白的下巴,问道:“爱妃这是为朕着想,还是怕朕纳苏宁为妃,又给你多添了一位劲敌?”
花疏秦大惊失色,连连摇头,惊恐的说道:“陛下,不是的,臣妾绝没有这样想,臣妾平日里虽不如其他姐姐谦和,可也是真心侍奉陛下,万万没有要争宠的意思!”
“那今日之事,如何有人胆敢使唤的了西泠去景兰苑,又奇巧的让苏宁过来奉茶?苏安亭胆小如鼠,他的夫人纵使有这个胆子,可却没有这个能耐,爱妃,你说到底是谁呢?”西奉孑语气依旧温润和暖,可是捏住花疏秦下巴的手却开始用力起来,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住,花疏秦疼的小脸煞白。
“陛下这是在怀疑臣妾吗?臣妾今日一直陪在陛下身旁,除却陛下与大皇子独自出去时臣妾不在以外,臣妾何时离开过陛下身旁半刻,臣妾又有什么能耐去操纵这一切?若此事东窗事发,臣妾便连这个秦妃也做不成了!陛下,臣妾还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花疏秦含着泪辩驳道。
西奉孑松开了花疏秦的下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你有自知之明最好,这件事情朕已处理妥当,没人敢再多嘴。你要是不听话,回去对皇后或是太后说错了一个字,别怪朕不留情面。”
西奉孑的笑容明明是无比的温和,可是花疏秦却已冷汗淋漓,她立刻点了点头,忙说道:“臣妾一定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权当此事从没发生过。”
大皇子西淳在外求见,花疏秦识相的退了下去。西淳见过西奉孑后,便禀告了西奉孑事情处理的进展:“父皇,今日跟着来的侍卫凡是知情的已经全部处理,好在此事苏府知道的人并不多,苏侯爷已经解决了好了苏府的事宜,泠弟那边儿臣也料理好了,父皇放心。”
西淳这件事情处理十分及时,除却重要的知情人,余下的全部闭了嘴。西奉孑向来喜欢西淳,而西淳做事情从没有让西奉孑失望过。“老二怎么样了?”西奉孑突然想起来自己白天下的命令,当时忙着处理苏宁的事情,全然忘记了西泠的存在。
“父皇恕罪,”西淳跪了下来,请罪道:“当时父皇在厅堂中与侯爷商谈事宜,儿臣命人处罚泠弟,父皇也一直没有喊停,泠弟被鞭子抽晕了过去,儿臣便擅作主张,让他们停了刑罚,扶他下去了。”
西奉孑不怪罪的摆摆手,说道:“无妨,此事便罢了,你先起来。”
西淳起了身,继续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父皇,今日之事您怎么看?”
“你不是查出了谁是始作俑者吗?”西奉孑笑着看向西淳,说:“还不把你查出来的说给朕听听?”
西淳淡淡笑了笑,如实说道:“是苏夫人动的手。苏夫人一直与苏宁小姐的水火不容,这次父皇南下,正好给了她机会。她的本意就是让苏宁小姐下嫁给泠弟,然后借此机会让苏侯爷向父皇进言,让她的女儿苏鸯嫁给儿臣。”
“那老二怎么会甘心受她摆布?老二与苏夫人并不相识。”西奉孑再次问道。
“这一点儿臣也很不解,据泠弟所说,是父皇叫他去的,然后再问,便是他见色起意了。”西淳同样十分疑惑,有些不解的说道。
西奉孑书生气的脸庞阴晴不定,只见他缓缓摆了摆手,说道:“罢了,此事不要再提,若是朕听到任何关于苏宁的风言风语,你自己便看着办吧。”
西淳一惊,郑重的应道:“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处理好。”西淳惊讶于西奉孑为何对苏宁如此上心,尽管苏宁之姿常人无法比拟,然西奉孑并不是一个好色的人,这太不合常理了。西淳隐隐感到不对,可是却又找寻不到不对的源头。
看着西淳默然深思,西奉孑笑笑,问道:“怎么,是在想朕如何这样看重苏宁?”
西淳愣了愣,只好如实说道:“儿臣实在不解父皇此举是何意。”
西奉孑笑的张扬,一笑全然没了平日里的书生儒雅,张狂的倒像顽劣的纨绔子弟。西奉孑很是不羁的说道:“何意?自是心意!”
这个答案让西淳更是不解,且这不解还伴随着更深的不安,他已经无法再深入探寻下去。迷茫之际,只听的耳边传来的“你先下去吧。”
西淳行了礼,默默的退了下去。退至门边,看见西奉孑的背影,挺拔坚韧,然而西淳的心头却莫名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太不正常了,西淳深深的觉得,来了一趟南城,好似有一些东西已悄然变了。
西淳从西奉孑休息的院落出来,转到了西泠住的地方。西泠已经醒来,虚弱的躺在床上,出神的盯着床沿,就连西淳走进来都没有察觉。
“还疼吗?”西淳问道。
西泠回过神冷漠的瞥了一眼,立刻艰难的翻转身子,背对着西淳。
“别乱动,到时候一身伤回去,母后又要担心了。”
“出去。”西泠冷漠的说道。
西淳从怀里取出药,搁置在床边,自顾自说道:“父皇也是在气头上,罚的重了些,这是父皇特地命我给你的药,涂上就不疼了。”
“我让你滚出去!”西泠猛地翻过身,挥手将药瓶拂在地上,吼道。
西淳定定的看着西泠,看了有一会,最后默默的将药瓶捡起来,再次放在床边,走了出去。西淳和西泠一母同胞,自幼一起长大,不知是何时,兄弟两人之间的氛围就是这样僵持的状态,西淳愈发的出色,而西泠却愈发的堕落。西淳关上门,沉重的叹了叹,孤寂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西凉王府
“什么?”西奉先放下正在品着的名茶,沉声问道:“皇兄竟收了苏宁,纳她为妃?”
杜维康回道:“是的,王爷。皇上重罚了二皇子,对着苏家人亲口说的,旨意已经传回看皊京,待明日动身回京,这旨意也应该要昭告于天下了。”
西奉先下意识的转了转自己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皱着眉头又问:“秦妃不是跟着去了吗?竟没有阻拦?不可能啊!”
“王爷,秦妃娘娘拦了,夜半素衣跪在皇上跟前拦的,可是无用。”
西奉先更是吃惊,立刻察觉这件事情并不是一出简单的霸王硬上弓,“给本王好好查查苏家和苏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西奉先的命令迅速被杜维康转换成了行动,待命的探子好似一股暗流在南城与西阳涌动,沉闷窒息,汹涌迅猛。
今日是西奉孑一行回南城的日子,苏宁自然也要随行。苏宁也起的很早,吩咐芜月给自己上了很淡的妆,素淡的衣衫,做了一碗老夫人极爱的珊瑚草燕窝羹,去了老夫人的院落。
苏宁沉沉的跪下,说道:“老夫人,宁儿这一去,便再难回了,宁儿不在,老夫人一定要保重身子。”
老夫人立刻起身扶起苏宁,噙着泪说道:“快起来快起来!”扶着苏宁坐下,老夫人心疼了揽住苏宁,说道:“好孩子,终归是你父亲他对不住你啊!如此一来,你便再过不了平常日子,往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在苏府护着你,可是皇宫是何等的虎狼之地,你一人......又该如何自处啊!”
苏宁心底一酸,唯有老夫人真心待她护她,这是她在苏府唯一的牵挂。“老夫人不必担心,宁儿自有在宫中自保的能力。只是这府里也不是太平之地,宁儿不能再侍奉您了。”
“莫担心,她还是不敢轻易动我的,只是你,”老夫人突然握住苏宁的手,认真的看着苏宁说道:“我知道你欢喜他,可是一入宫,你对他的情分便该断的干干净净。祖母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无事最好。”
苏宁惊惶的抬头看着老夫人,含着的泪便再也隐忍不住,可是就连哭也只敢小声的啜泣大颗的流泪,门在站着西奉孑派来候着的人,入宫这种众人认为的好事,如何能哭呢。
“小姐,我们该启程了。”门外有人来催,芜月在苏宁身边轻声说道。
苏宁站起身,再次跪下,隆重而缓慢的磕了三个头,然后随着芜月去了。行礼早已被婢女收拾好,苏宁一到门外,发现西奉孑携着众人正等着她。
“陛下,宁妃娘娘的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启程了。”一奴才恭声说道。
西奉孑朝着苏宁伸出手,温柔的说道:“宁儿,来,和朕同乘。”
苏宁出于微愣之中,然而花疏秦却崩了,忿忿道:“陛下,臣妾是与您一起来的。”
“不是为宁儿准备好了马车吗,你便坐那一辆。”西奉孑没有看花疏秦,淡淡说道,而后走近苏宁,拉起苏宁的手,一同上了马车。
花疏秦定定的看着苏宁的身影,眼眸里的不忿已然变成了狠毒,那目光仿佛无形的利刃,早已在花疏秦的心中将苏宁划了无数道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