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明月居。
客厅里一片黑暗，没有人想着去开灯。五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从葬礼上回来，沈若冰仍旧没有开口说一个字，现在的白韶华，心里除了哀伤，还有心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三天来，她吃的那样少，几乎到了绝食的地步，老是这样不吃不喝不说话，她想怎样？
“我来念一首诗吧？”纤细、清澈中透着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夜空，驱赶了室内的空虚。
温水木坐在白韶华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好！”
几秒钟的沉寂之后，一首诗逐字逐句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今年的春雨，来的有些苍茫/像硬赶着什么似的，老天，是你在哭么/你是哭的这样的幽怨、惆怅，尽力的拍打着我的心/你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洗去死亡，正如我用尽全部精力拉扯时间的脚步/可最终，你洗不掉，我拉不住……
春雨里的黑夜，比昨天的更黑/像是拼命的掩盖着什么似的，老天，这是你的欺骗吗/你欺骗的是这样的冠冕堂皇，尽力的遮盖我的双眼/你拼命拼命的停息一切，正如我拼命拼命的忘记一切/可最终，你停息不了，我忘不掉……
黑夜里的我，是那么的清醒/甚至让人感到无比的陌生，老天，你是在告诫我吗/可是，你的告诫却是这样的无谓，无谓的有些苍白/你从来就不知道，他一直一直活在我的心里，直到我与他在地下相见……
所以，我的心里的老张头，是那么的温暖/我答应过他，会经常陪他聊天/正如他答应我，不再与我探讨数学/就像他与一个女孩的约定，关于小说……”
起起伏伏、断断续续，白韶华一边想一边脱口而出，为纪念，也为铺垫，只为最后那一句，就像他与一个女孩的约定，关于小说……
“哇”的一声尖叫，刺破夜空，沈若冰犹如新生的婴儿，发出了三天以来的第一声，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的抽泣时而响亮，时而私语，时而像是与人争吵，时而又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许久，终于累倒在沙发上，白韶华这才向她慢慢的靠近，沈若冰立即抱住了她，抽泣着道：“韶华，我，今晚，跟，你睡！”
白韶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回了一个字：“好。”
四人全部松了口气，她终于哭出来了，这就表示，她恢复了过来。几人纷纷的站起来，杨萧林立即摸索着，走向开关，在碰触的一瞬间却被温水木制止：“别开了，我们都要习惯黑暗，就像，都要习惯没有他一般。”
轻轻的撂下这句话，接下来两声开门声，大家都知道，他已经离开明月居，回到了清风阁。杨萧林长长的舒了口气，温水木，你到底有多强大？还是，你到底装的有多强大？这三天以来，你像个使者一般，照看这个，安慰那个，唯独没有把伤痛的时间留给自己，你是没有眼泪，还是，你根本没有时间去流？
杨萧林轻轻的抱了苏芳菲一下，在她耳边悄悄的留了句晚安，便走了出去。
三个女生在黑暗中互相“望”了一眼，苏芳菲走回了房间，白韶华则搀扶着沈若冰走向自己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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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把我叫到办公室，我原本以为他会接着狠狠的批我一顿，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那样的不给他台阶下，如果换了别人，根本不会给我还嘴的余地。但是，谁料他却揉了揉脑袋，坐下来说道，我被你的气的头都晕了，你可真是个难缠的小家伙儿！你说的对，你看的那些书都是世界名著，是人类思想与智慧的结晶，多读这样的书可以开阔你的视野，增加你的见识以及对这个世界与社会的认知，这些都是好的！刚才是我被你的态度给气糊涂了，说了一些过分的话，小家伙，原谅老张头可好？……他说完这些，还拍了拍我的脑袋，脸上露出我从没见过的慈祥，就像我的爷爷一样……”
此时的白韶华，出了呼吸之外，什么也没做，只是这样静静的拥着她，安静的听她讲述，一个人，心里藏了太多的东西，总有满的一天，而满则溢，白韶华很庆幸，能做承接这些秘密的人。
“当时我就哭了，趴在他办公桌上哭了好久，我一哭，倒弄得他很慌乱，给我递毛巾，给我倒水，我看他那个样子，哭的更厉害了……后来，他问我为什么哭？是不是被他凶，觉得很委屈，我说不是，是因为你像我爷爷，自从他死后再也没有人对我这个样子。当时，他怔了一下，笑了，说，以后我就是你爷爷……”
沈若冰抽噎着，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脸上、鼻子上、嘴上、耳朵里都是，白韶华一边给她擦泪，一边听她抽噎着道：“我当时喊了他一声爷爷，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爷爷真的活了，他死的时候我才5岁，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死，只是知道打那以后我无数次的寻找，但是再也找不到他了……”
白韶华不敢哭出声音，因为她怕，怕她的哭声遮住了哪一句话，或者哪一个字，所以她紧紧的拥着枕头，任由泪水在上面自由的洒落……
“老张头说，以后爷爷支持你看书，但是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上课的时候不能看，学习不能耽误！不管将来如何，你还是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一下外面的生活，而比较便捷的一个途径，就是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你明白吗？”
“当时，我连连点头，后来我没事儿就去找他，他给我讲了好多故事，还送我好多书，都是我没见过的好书！”
原来，她有一段时间总是不和大家一起玩，是去找老张头了，白韶华轻轻的点点头。
“临近寒假，他与我做了个约定，让我在假期中间认真的读一本叫《平凡的世界》的书，然后开学后找个时间把我的所想所感讲给他听，他说那是一本好书，非常好。就在在咱们离校的那一天，我在上车的时候瞧见了他，他还对我摆手，似乎在说，千万不要忘了那个约定，我当时就笑了，我怎么会忘呢？结果呢？……爽约的却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