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河顺正痴痴呆看,却见那些后生们一个个陆续动起手来,不是去扯她衣角,就是去扯她的乌发。她则很害羞地挣脱,或是对那些死缠不放的家伙,干脆就用脚踢开。眼见一个个被踢开,最后是那铁塔般后生上去。或许是惧怕他的神力,她没挣扎,也不敢踢他,似乎很胆怯的任凭他死皮赖脸地纠缠不清。
杨河顺则大怒,心想:“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良家妇女,别人怕你,俺可怕你个鸟!”扒开人群上前依依呀呀拦阻。后生们见状都笑了,戏言道:“哑巴都动心了。”铁塔后生则对他打手势叫他离开,或是去找其他姑娘。可杨河顺不依不饶。这时正来到小石桥前,有后生说:“与他一个哑巴讲不清,将他抛河里去算了。”众后生齐声响应,蜂拥而上,就将杨河顺捉住举过头顶。杨河顺并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见他们满脸笑容,毫无恶意,也不反抗,但等他明白过来已经迟了,只听道:“阿,哦,补(一,二,三)!”他身不由己跌入河里。好在他虽然是北方人,但经过求生训练,河水也不深,三蹬两游又回到岸上。
泪眼儿先是吓得花容失色,等看到他上桥来,又羞羞地抿嘴一笑,走了。后生们也嘻嘻笑着如影随行。
杨河顺自知是恶作剧,自己也玩过的,并不怪他们,只是怪起她来,心想:“别人笑,你也笑!没良心的!不管你了!”想着就往客栈走去。
到得店来,龙老牛还在悠闲喝酒,见他落汤鸡似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跟着进客房问:“这是怎么搞的?”杨河顺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龙老牛大笑,说:“活该,活该,你坏了人家的好事。人家是在谈情说爱,苗家习俗,叫边边场。你就从来没听说过?”杨河顺想起卷宗里是提到过,可并不详细,就答:“是在哪儿看到过,但只是寥寥数语,不很详尽,也许这写的人也没亲眼见过,如何写得清?”龙老牛:“所以讲破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苗家情爱很粗鲁,也很直白,人家可没那么多时间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你这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不过,或许是好事呢也不一定!你说他很高,十分动人是吧?”杨河顺点头道:“是啊!开始我也不觉得怎么样,可细看之后,就觉得越看越受看,不像有的人,从正面看可以,从侧面看一展平,从背面看动人,从前面看吓人,所以老话讲远看婆娘近看猪。可她不同,不论你远看近看,或是打转转看,你都看不出瑕疵。”龙老牛:“十有八九就是吴荷女,吴巴月的掌上明珠。这在百里苗疆早就传开了。她还留意与你呢!”杨河顺摇头道:“果真的话又省事多了,只是不会如此容易吧?她怎么会留意一个哑巴呢?你不是讲我坏了人家的好事吗?”龙老牛:“怎么不会?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她不是等你上了桥才走的吗?”杨河顺不解地说:“是啊!”龙老牛:“这就是了,不然人家早走了。可惜你没跟去,这是个机会。”杨河顺笑:“就这样子?我又不能说话。”龙老牛叹息道:“也是啊,不过机会还很多,像这样的闹热多得是,三月三踏青,四月八挑葱,五月赛龙舟,六月六比龙袍,七月七鹊桥会,八月中秋,九月九重阳,多啦!”
杨河顺:“那就好,现在还是安心跟阿舅做牛客,学好苗话,磨刀不误砍柴工嘛。”说话间,他已经换好衣服,自去小溪里洗衣。
他走在路上就见那些对上眼的男女正向僻静处转移,等来到小溪边,发现那些双双对对满山遍野,星罗棋布,或走谈,或坐谈,蔚为壮观。又见一对水鸟也来凑热闹,在溪水里亲热游弋,等见到他下溪才悠然飞去。
杨河顺看了觉得自己又一次坏了人家的好事,由此又想到那泪眼儿是那么心软,那么惹人疼爱,那么天真无邪,就像这一对水鸟自由自在,他真的不再想实施什么美男计,让一颗幼小的心灵卷入残酷战事,实在是一种罪过。办差的路子很多,或帮工,或学徒,条条道路通罗马。他这样坐着想了一阵,等回过神来洗衣时,衣服却不见了,就脱下鞋踩着水往下游去找。
洗过衣服拿定主意,杨河顺回到客栈晾好,就拉龙老牛去场外人头稀少处坐定,说:“阿舅,我想假戏真做,用假儿子的名义,为真前任报仇。我怎么能让土匪逍遥法外呢!当然,也不是要剿清匪患,那不是我的差事,人手也不够,只要能杀掉元凶扬名苗疆即可。”龙老牛一听犯了嘀咕:“这孩子!这弯也绕得太大了,不过就是想证明身份骗过吴巴月嘛?随便编几句就过去了,何必下如此血本?”但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管的不能管,他掏出打火石啪嗒啪嗒打燃纸媒子将烟点上,然后说:“这事早有传闻,是黔地斑豹山土匪干的,匪首叫田大膀,仗着手下有三四十人,经常窜入我省这边大白天也敢拦路,黑话叫关肥羊,只是他们出没不定,要找他们并非易事。”杨河顺哼道:“只要知道仇家就好办,只要他是土匪,他总要出来抢东西。反正我改口音也要三两个月,就利用这段时间碰碰他,若实在碰不上再作打算。”龙老牛:“若是这样,那就要多在阿娜行走,那里离土匪山寨较近。”杨河顺下定决心,握紧拳头一挥说:“就听阿舅的,明儿就动身。”说完站起就走。龙老牛站起跟着,心想:“好小子!口讲得比蜜都甜,可有哪次会听阿舅的?不过都是阿舅听你的。”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算过房钱就上路,此时杨河顺已经用草鞋换掉布鞋,着装与龙老牛一摸一样,一老一少俩牛客踏上通往阿娜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