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石武师宣布决赛项目:“最后决赛共三样,一样是锥牛,各锥一头,先搞死为胜,二样是爬刀梯,到顶再下来,先落地为胜,三样是比武银子,倒地为输。现在锥牛。”荷女一听,立刻闭眼合掌默默念道:“牛啊牛啊,你们死了可别怪我!这不是我的主意啊!”杨河顺见她像一尊睡观音,口中念念有词,又看看被圈在两个方形木栏里的大水牯,已知其意,就说:“这场就不比了,我认输了,我只赶牛,要杀牛实在搞不好。”石山豹牢靠一句说:“你可想好了,本来我也不要你让,可事关重大,我只有当仁不让。”杨河顺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比下一场吧。”
石武师宣布:“下一场上刀梯。”两人应声整好衣裤向沙滩走去。那里立着两个高矮一样的刀梯。杨河顺让石山豹先在右边刀梯下站定,他再走向左边,很随便的将几颗鹅卵石踢开。
石武师见二人准备好,喊一声:“开始。”石山豹就很熟练地手攀脚蹬,一步一步往上爬,踩得刀梯嘎吱嘎吱响。
杨河顺似乎第一次上刀梯,两手抓住刀口,提着右脚试了几下才开始攀登,紧追慢赶,一直没追上他。荷女在擂台上暗暗急得手心直冒汗。眼看石山豹没几级就到顶了,突然,杨河顺一个灵猴上树窜上刀梯顶上的横木站定,向下面观众抱拳致意,等他快到顶时再一个鹞子翻身跳下地面。
下面一片哗然,有喝彩的,也有质疑的,喝彩的是赞叹他的轻功,下面乱石遍布,若没有点功底,脚都要崴断。质疑的是,他最后几级脚不踩刀口,而是踩树干,手也不抓刀口,只抓树干。石山豹也是这想法,在心里骂道:“鬼打死的客家儿。专会投机取巧,反正还有一场,就暂时让你这场,就算还你一场。”心里想着,继续爬上顶,再一级一级踩下来。
杨河顺则向擂台走去。路上,龙老牛赶上来悄悄问:“看你试下试下的,身体出岔子了吗?”杨河顺笑道:“没有,我只是不想赢他,也不想输给他。”龙老牛:“那我就放心了,不然还以为你的金刚不坏之身坏了。山豹这小子力大无穷,你得小心。”杨河顺窃喜道:“我已经想好计策,就看他的定力了。你放心,我去去就来。”说着往僻静处走去。观众都以为他去方便,各自回避。
一会儿,杨河顺回到台上时见石山豹也回到台上,只见他扎了腰带,穿上结实的麻耳草鞋严阵以待。石武师见人到齐,宣布:“最后一场比手面子,为了比出真实本领,要求提高一点,将对方打下擂台为赢,都准备好了吗?”杨河顺:“等一下,我也将草鞋穿上。”说着从背后裤带上取出草鞋匆忙穿上,然后说:“好。”
随着石武师一声“开始!”石山豹又摆出一个狮子大开口。杨河顺则摆足架势走坤踩乾,双掌翻上穿下运气,又好像背痒,肩头扭了扭,将衣服脱下,露出两排搓衣板似得排骨。石山豹看他如此单薄,就像两根豆荚条撑起一块搓衣板,也不知道田大膀他们为哪样会输,心里直想笑,但忍住了。杨河顺见他笑了笑又收住了,就试探着冲上前又退后,往返几次,然后大喝一声:“嗨”冲上前作式交手,同时肚子一鼓将裤带挣断,裤子随声滑至膝界,急忙跳退后提裤子,又看台下四下里笑成一团,急抱拳向观众致歉,这下裤子又掉下去,他干脆将其脱去,只穿一条青色短裤,走去台子边上放裤子时草鞋又掉一只,干脆将另一只也脱了,回到原位嗨哈几声重新运气站桩。
石山豹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也跟着大家笑起来,又见他也不管别人笑,依然正儿八经地弄他的,似乎在等他笑完好开始,就更放松了警惕,直笑得弯下腰去。杨河顺见时机已到,一个梭子滑步快如闪电连推带摔将他打下擂台,然后取衣裤穿戴整齐,再抱拳向观众致意。这时大家方知他又耍了个心眼。
石山豹很是后悔,爬起来站在下面埋怨道:“上你老当了,你们客家狡猾很!有机会还要同你过手!”杨河顺笑道:“不好意思,谁叫你是大力士呢?”
说话间,仲裁们已评议完毕,还是由石武师宣布道:“第一场杨河顺弃权,第二场杨河顺虽然先下地,但没有踩完刀梯,无效,第三场杨河顺裤子掉落时石山豹没有趁人之危下手,而杨河顺在石山豹没防备的时候打猛猛之发难,也不好当真,但考虑到杨河顺是客家,并不知道咱苗家规矩,我们也大意了,没事前说明清楚,这样的话,也不能算他输,也就是讲,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谁输谁赢,由他主家。”
下面观众显然赞同这一裁定,喝彩道:“好!合理!”然后,人们开始散去,老头们该喝酒的去喝酒,妇幼们该买糖的去买糖,后生们自然就是去赶边边场去了。
荷女对这一结果很是欢喜,她可不在乎谁赢谁输,她只是在意杨河顺上不上台,就走过去问他:“准备搞哪样去?”杨河顺无不失落地说:“我要回去了。”荷女:“为哪样?不赶闹热了?”杨河顺:“还赶哪样?我看出来了,你家没看中我。”荷女:“哪个讲的?”杨河顺:“这还用讲吗?这擂台是做哪样的?明摆着,若看上我还用摆擂台吗?”荷女笑道:“擂台不关我事,我与你一起回去吧?”杨河顺解释道:“不是回你家,是回我家。”荷女收了笑容,问:“就回你家了?你不学徒了?”杨河顺叹息道:“不学了,也学得差不多了,真遇上难题时也可以回来问嘛。”荷女深情地说:“那你也不该就走,陪我看看闹热吧?我们苗山的夜景很好看的。”杨河顺好奇地问:“那山豹他不会怪你吗?”荷女调皮地笑道:“谁会像你们客家那么小气!再讲,他为哪样怪人?他敢认死我爹娘就一定认死他?”杨河顺嗔道:“大吉大喜的事,别死啊死的,左一个死,右一个死。你既然这么讲,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吧。”荷女开心笑道:“我们才不像你们客家有那么多忌讳。”说着俩人加入边边场的潮流。
至于如何东游西逛,最后一双双一对对,或沙滩,或草坪座谈到天亮的悄悄话说不尽,只说天亮时分分别的话,按习俗,天一亮姑娘与姑娘结伴回寨子,后生与后生扎堆回村,叫做结伴同来,结伴同归。荷女也一样不能免俗,惹人笑话,天上才露鱼肚白,她嘱咐道:“你要离开我家回你家时我娘会送你一件礼物做念想,到时你什么都别要,就要我房里那把红纸伞,回去的路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开伞,千万等到回到家里时再打开,你记住!天就要亮了,我得去会齐寨子里的姐妹一起回寨子,你也得会齐与你同来的人。”杨河顺不解地问:“我一个人走不行吗?”荷女嗔道:“那有什么不行?只是你得对他们讲一声,省得他们老等你。”说着匆匆加入那些呼姐喊妹的人流。
杨河顺按荷女的话去对同伴们打过招呼,然后一个人在这令他终身难忘的场地瞎转。不多时,天已大亮,人也走光,路边零零落落剩下还没收完摊子的小贩,与昨日人山人海的情景相比,让人倍感清冷,不多时,小贩也走光了,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他杨河顺一个人,突然心生一种难以承受的凄凉,只得逃也似地大步走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