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会杀了她。
莫婉玉闭上眼。
她待在这里不动，不是因为任何算计，而是真的把命交出去。她从没有抱着任何侥幸的想法，她相信覆水是真的会下手。
杀气刺骨。
刀锋刺进墙壁，离莫婉玉脖颈动脉不过一寸之遥。
覆水离她连一寸都不到，
“你搞错了什么事。”覆水声音低沉，“我是想救你，不是想杀你。”
莫婉玉睫羽抖动。
“我以为……”她说了一半，不说了。
“以为什么？我想杀你？这不合情理。”覆水冷静道，“你似乎非常害怕。”
莫婉玉确实感到恐惧，但这很正常。
她低着头，视线所及处是两人的衣摆，“你生起气来，身上有种杀气。”
很淡，并不是有意为之。
但只是和莫婉玉第一次在禁地见他时的杀气比会显得极淡。
即便是覆水不经意间露出的杀气，都比常人浓烈的多。莫婉玉在仙盟**见木易时，她所感受到的杀气要远逊于方才。
“我以为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想要取我性命。”
一来打不过，二来她还欠着覆水的，没有反击的道理。
覆水被这句话堵了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本来被莫婉玉挑起来的那点怒气也都灭了。
就像一个跑去和朋友吵架，却发现其实是因为自己不对才害的两个人吵起来的孩子。
他身上的杀气有多重，他自己十分明白。莫婉玉误会，却是怪不得她。
他咬牙收回钉入墙中的环首刀，退后一步拉开两人过近的距离，“杀气重是我修炼的功法所致，与你无关，不必介怀。”
他掌中放出一股灵力，将地上的弓弩卷了起来，递给莫婉玉。
莫婉玉接过，把弓弩收回百纳包中，“拿武器对着你是本能反应，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覆水沉声道，模样比拔刀前要冷静的多。“这种情况我不是第一次见。”
莫婉玉回忆了一下，她应该是第一次这么做，原来还有人以前也这么干过。
她看着覆水，见他脸上一片疏冷，脸色隐隐有些阴霾。
那并不是段好的回忆。
鬼使神差地，她问道：“那个人现在怎样了？”
覆水握着环首刀的手下意识收紧，微微低头，“死了。”
莫婉玉连忙道歉。
覆水抬头认真看着她，“从那之后我才学会冷静，你能保住性命，还要多谢她。”
这话说得含糊，莫婉玉有些抓不到头绪。半晌后，她摸着脖子低下了头。
“方才你确实动了杀机？”
覆水没有回答。
莫婉玉知道答案了。“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说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强。”
莫婉玉哑然。
“跟我离开这里。”覆水认真地看着她，“你既然肯把性命都交出来，为什么不肯跟我离开？”
“如果你这么做是为了我的安危着想，我的回答还是原先那个，我活不过第一天。”
她顿了顿，握了握拳，“如果不是，而是另外有什么原因，那我跟你走，什么都不会问。”
她笑了出来，“你救了我，你的命令我当然不会不听。”
覆水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不情愿？”
莫婉玉“恩”了一声。
覆水看着她，神色变幻。
“走！”最后他拉着莫婉玉的手腕走向牢房外。
莫婉玉果然什么都没有说，紧跟在后面。
覆水带着她左绕右绕绕出了地牢，也不知道穆馨之前用了法子，偌大的一个地牢，他们没有遇到一个守卫。
出了地牢，覆水并没有直接离开仙盟，而是带着莫婉玉往仙盟上层去了。
莫婉玉虽然奇怪，但没有多问一句。
覆水一直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知道快到仙盟顶端的时候，才开口道：“我带你去看些人，等你看完了，再决定要不要离开这里。”
依然是一间竹屋，若说这间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面积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味了。
覆水给两个人都罩上了一层结界，拉着她堂而皇之地进入了竹屋内部。
竹屋中聚着六个人。
三个躺在相距不远的床上，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一个坐在床边，正在给床上的其中一个人换药。
一个端着各类药品，站在那换药的人旁边。
还有一个中年人，身材颀长，剑眉星目。此时他那刀削一般的眉正紧紧地锁着，唇绷成一条线。
莫婉玉放轻了呼吸。
明知道结界会阻断声音，此时她也不愿制造出稍大的声响了。
那是低阶修士对高阶修士自然而然地敬畏恐惧，十分正常，不可抵挡。就像花会开，叶会落。
那六个人强大的修为就像山岳一般向她压下，若不是在覆水的结界范围之内，只怕立刻死亡也不是不可能。
“还好那剑尚未成形，不然你这只胳膊是保不住了。”那位正在给人换药的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等煞气，实在是我生平仅见。”
那躺在床上的人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里满含悲凉，“都怪我太过托大，如果我当时再小心一些，也不会……也不会……”
说到伤心处，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急促地喘息，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他胸口处也打着绷带，此时那绷带隐隐透出些血色来。
男子急忙把手贴在他胸前，乳白色的灵力流转缠绕，输入老者的体内。
此时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劝解道：“这又怎么能怪的了你？谁又能想到会是那样的局面呢？”
他的声音在莫婉玉耳边朦朦胧胧的，她的额角冒出汗来，摇摇欲坠。
因为修为压制，高阶修士出现在公众场合或是有低阶在身边时，都会选择收敛起自身的修为。现在在场的都是高阶修士，自然没有人会特意收敛，这就苦了莫婉玉。
和这些人待在一起的时间每多一刻，她就多一分痛苦，
她本来以为还能再撑上个一时三刻，不成想这么快就要崩溃了。
她晃了晃，瞬间栽倒下去，被覆水转身揽住了。
“怎么？”覆水先是诧异，随后反应过来，“修为压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