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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九条命还剩几条?

我家门前的马路一直是我最大的忧虑。尽管塔彭斯和皮娜特都是乖乖猫,即使走出家门也会相当本分地待在我们家的花园里,但是卡斯珀却是一个不甘寂寞的野孩子。虽然整个普尔公园路的路面上都铺设了减速带,但是过往的汽车仍然风驰电掣般地在路上疾驶。每隔10分钟左右,就会有一辆公交汽车从我们家门口经过,而他们正是我的卡斯珀最感兴趣的东西。因此,每次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我就会情不自禁地为他担忧。

卡斯珀的故事在报纸上出现以后,我的担忧多少得到一些缓解,因为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和他古怪的爱好,开车来到我家附近时都会格外注意卡斯珀的出现。我当然非常希望他们能够从此谨慎驾驶,避免对“那只猫”造成伤害。

自从卡斯珀一举成名之后,我便开始细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希望全面了解他的行为模式。我发现,除了乘车旅行之外,他的行踪并不遥远。当他不在汽车站或公交车上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我们家的花园里,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世界。但是,由于他对大型车辆的迷恋并没有丝毫减弱,因此我非常担心一有机会他就可能跳上一辆大货车,被带到遥远的他乡去。

11月中旬的一天早上,我们当地的一辆小公共汽车在我家对面出了故障,虽然它并不是卡斯珀喜欢的第一旅行汽车集团的大巴车,但是我仍然担心他会对这辆车产生兴趣。很快,我就感到事情不妙。

卡斯珀是个好奇心极强的家伙,他从他的“观察点”站了起来,径直向候车亭走去。我一直观察着他的动向,希望他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同小公交车的司机一起静静地坐在候车亭下,等待救援车辆的到来。

过了一会儿,两辆抢修车向他们开过来,我心想:这下有麻烦了。

于是,我立刻拿出卡斯珀最喜欢的火鸡肉肠向他挥舞,想把他哄进家里来。但是,他对我手上的美食完全丧失了兴趣,站在候车亭下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隆隆驶来的抢修卡车。我一边拼命地呼喊一边继续挥舞着手里的火鸡肉肠,他终于慢腾腾地跨过马路向我走来,那神情仿佛就像给了我一个莫大的面子。等他一走进家门,我就迅速地关上了门,下定决心在那些车离开之前决不把他放出去。

但是,他还是逃脱了——我始终没有完全弄明白他是怎样逃脱的,反正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多次。我估计,这一次他肯定是从我家的后门溜走的,因为前门和所有窗户都已经关死。等我发现他已经溜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我发现那辆出故障的小公交车已经被拖走,两辆抢修车也已经开走,但是车站上却根本看不见卡斯珀的踪影。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仍然看不到他归来的身影,我开始感到恐慌。虽然没有人能够听到我的声音,但是我还是一遍又一遍地独自呼唤:“卡斯珀,你到底在哪里?”我越来越担心他是不是跳上了那三辆车之一,被送到了他不熟悉的地方。我突然想起了那辆故障车属于一家名叫“目标”的汽车公司,于是立即找到了这家公司康沃尔总部的电话,打过去向他们求助。

“求您了,”拨通电话后我说道,“请帮我找一找我的猫好吗?”

我向他们详细描述了卡斯珀的模样,他对汽车、卡车、公交车等的偏好,以及早些时候他兴趣盎然地观看抢修车到来时的情景。我请求他们问一问当天是谁到过现场,他们建议我立即用电子邮件发一张卡斯珀的照片过去,如果他果真出现在车场内,就会知道那是我的猫。

整个下午在焦急等待中过去,直到天黑也没有见到卡斯珀的身影。

我又怀疑他会不会登上了一辆第一旅行汽车集团公司的大巴车,由于一时糊涂而下错了车?我赶紧给客户服务部的罗伯打电话,希望他一如既往地为我提供帮助。我心急火燎地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请他在车场内再贴出一份告示,请司机们帮我寻找卡西。他还是那样一副热心肠,一边和我通话一边打印出了告示。

这以后仍然杳无音讯,整个晚上我不断地从前门走到后门,又从后门走到前门,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卡斯珀的名字,仔细地倾听有没有他的项圈发出的细小声音。到午夜时,我已经疲惫不堪,不得不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上床睡觉。我担心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丢了,而面对黑灯瞎火的世界我又无能为力,我必须等到天明,必须恢复体力,明天一早我会四处找寻,直到筋疲力尽。

我最后一次打开前门向外看,心想关上门后就上楼睡觉,却没有料到他正向家门口走来!我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一边抚摸他、亲吻他,一边抱怨他的淘气——他能够安全地回到家里,真让我百感交集。他看上去非常疲倦,我立刻发现他四个爪子底部的肉垫热得发烫。我大叫道:“天哪,卡斯珀,你这是怎么啦,亲爱的?”

这一天,我一直担心他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现在看来我的预感是正确的。我把他带到灯光下一看,四个肉垫已经变得通红,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跳上了那辆故障车或者两辆抢修车中的一辆,结果遇到了麻烦。很可能上车后不久他就发现汽车行走的路线他并不熟悉,渐渐地开始感到恐惧,最后不得不在某个陌生的地点跳下了车,然后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徒步走回了家。

平常回到家里,他总是径直奔向食盘找东西吃,但是这一次却一下子瘫倒在地板上,已经没有了再挪动一步的力气。当我把食物拿到他身边之后,他仍然躺在那里,只是艰难地抬起头开始吃东西,而且很显然他连吃东西的力气也已经十分微弱。

这个事件让我感到后怕,如果不是强烈的回家本能驱使着卡斯珀,他是不可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的。经过休息,他的体力渐渐地恢复过来,爪子下的肉垫也恢复了常态,而且对旅行的欲望似乎也变得淡漠了,在此后的数日里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然而,卡斯珀渴望探险的本性并没有泯灭。有一天我乘车上班的时候,司机问我前一天卡斯珀是否安全地回到了家里。我说他回家了啊,你为什么会提这样的问题?他回答说:“是这样,他像往常一样上了车,后来可能有人吓唬了他或者把他从他的座位上赶了下去,总之他在另外一个不该下车的地方下了车。”

他虽然这一次毫发未损地回到了家里,但是我却开始觉得每次他走出家门都是同我永别。而且,我越来越担心他会跳上一辆送货的厢式货车,而司机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彻底带走。

我一直都在设法阻止他跨越家门前的那条路,但是一只自由行动的动物又怎么可能受到人的约束呢?我并不知道在我收养他以前他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说不定他原来就一直在公路上生活。猫的思想是无拘无束的,我们的担忧恐怕就是我们为他们的陪伴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要想免除这种忧虑,我就只能把卡斯珀锁在屋里,甚至用一根绳子拴住他——说实话,我还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

我曾经尝试过把门上活动的猫洞固定住,但是卡斯珀两次彻底破坏了活动门板,成功地出逃。等我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只发现毁坏的猫洞和消失了的卡斯珀。这件事说明,一旦猫想做一件事情,其决心是不可动摇的。卡斯珀就是不愿成为一个囚徒,他渴望自由。此外,他还是一个走起路来无声无息的家伙,许多次他从我身旁溜过我都毫不知情。我曾经许多次不无得意地坐在沙发上,以为这一天总算把卡斯珀留在了家中,当他优哉游哉地走进客厅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一身的毛发已经变得肮脏不堪而且饥饿难耐,这证明他已经在外面游荡了一天,而我还以为他一直在楼上乖乖地睡觉呢!

有一年的夏天,我家门前公路上的交通显得格外繁忙,来往的汽车好像开得也更快,我决定采取各种我能想到的办法,把卡斯珀限制在家中。但是,由于天气炎热,我又不得不偶尔打开窗户透气。不然怎么办呢?

家中最闷热的房间就是我们的卧室,我想如果白天能将卧室的窗户打开一会儿,让空气得到流通,晚上克里斯和我就能睡得更安稳些。

于是,我特地到花卉店里买来了格子窗装在卧室的窗户上,这样一来,既能开窗透气又能防止卡斯珀从窗户逃走。其实,我当时就应该想到,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障碍,而仅仅是一个新的挑战。就在装上格子窗的当天,他就成功地从那扇窗户逃了出去。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他钻出了窗户,跳到屋顶上,再从屋顶跳到地面的垃圾桶上,然后大摇大摆地穿过公路而去。

他真的是一个精通逃脱术的行家,无论你如何森严壁垒,他都能找到逃出壁垒的方法。如果我想监视他每天24小时的活动情况,唯一的办法恐怕只有在他身上装上一个跟踪器——即便如此,我敢打赌他也能想出办法逃避跟踪的。其实,卡斯珀并不仅仅是爱好旅游而已,很显然他需要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一点对他才是至关重要的。也许,这只是他早年生活给他留下的特性,但是对我而言,他的到来却意味着我从此丧失了安安稳稳睡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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