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有没有说完,我已经不得而知,说的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明白。当我再次醒来时,旎香和月眉正往一些八角宫灯上写字,彩莺和尹娘在一旁忙着给写好字的部分上油,使那处纸变得透明。湘南和荆娘坐在榻的一角绣着东西,雁云、金铃和翠姑正争吵着出什么灯谜。寒竹和蕊馨立在我的床头背对着我,头凑到一起不知在看什么。
我东张西望地看了一会儿,没人发现我已醒来,便轻咳了一声问:“寒竹、蕊馨,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蕊馨扭头看向我,见我醒了,急忙起身福了福,笑着说:“府主今回醒得巧,今日元宵佳节。”
金铃听见声音,急忙过来将我扶坐起身,拿来一件月白滚银边绣有天青色富贵如意图的丝棉袄给我穿上,再披上麝香鼠裘,背后给我垫上厚软的枕头,对我说:“府主何时醒的?”
“刚刚醒,荆娘在绣什么?拿来我瞧瞧。”
荆娘拿了一件东西过来,一脸笑意地说:“婢子前些日子见那火树银花的爆竹很是炫丽,便将其绣在轻褥上。”
我看了一会儿说:“爆竹在哪里,怎么只有一星一点的火花在?你绣的是炸碎了的爆竹?”
荆娘笑着说:“那爆竹是冲上天的,只瞧见满天星点,瞧它不着。”
旎香端着热气直冒的莲花小碗走过来说:“府主,这汤团是婢子们做的,比不得府里师父们的手艺,却也称得上可口,府主尝尝可好?”
“好好好,当然好!”我一听有东西可吃,立刻精神抖擞,“是什么馅的?”
寒竹拿了漱口水给我漱口,冬儿跟在寒竹身后,手里捧着托盘,上面放着装漱口水的银制八角型兰花盏,准备装我吐出的漱口水用的铜制莲瓣阳文采莲图的钵盂。每次漱口时我都在想,用这么漂亮的工艺品,要是在现代,不知多少钱才能买到一个,可在这里只是用来漱口,而且一次就要用到五个,真是太糟蹋好东西。
金铃笑着说:“有好些种类,蟹黄鸡肉馅、笋丁虾仁香菇馅、莲子百合椰丝馅、千叶菊上品龙茶馅……”
旎香正用长柄圆头小勺舀起一枚黑豆大小的淡绿色汤圆递向我嘴里,我一听金铃的介绍,立刻转开脸避过递向我的汤圆说:“你说什么?千叶菊上品龙茶馅?是不是这粒绿色的就是?吃到嘴里一定苦死,我不要。”
冬儿伸着头说:“府主不爱,赏给冬儿吧!冬儿最爱吃这种,可香着呢!”
我转头看了看眼里只有这粒绿汤圆的冬儿,又瞧了瞧这粒汤圆,伸头闻了闻说:“等我尝过后再决定这种赏不赏给你。”说完,我就把整个汤圆吃进嘴,一口咬下去满口芬芳,没有一丝苦涩味,倒有些微淡甜意。
冬儿对我扮了个鬼脸说:“府主好生小器,这么粒小小汤团也舍不得赏与冬儿。”
旎香扭头瞪身冬儿喝道:“恁的大胆,此话岂是你说得的。”
冬儿吓了一跳,缩着肩膀直往寒竹与金铃身后躲去,小声地说:“旎香姐姐,冬儿知错,正过年呢,别罚冬儿。”
金铃伸手将冬儿从身后拎出来,笑着说:“怎向旎香求饶,不问问府主?好大胆的奴才,恁的会陷害人。”
我假做生气地呶了呶嘴说:“刁奴才,胆大欺主,连汤团也来争抢,罚你只许喝汤,不许吃汤团。”
冬儿呆了一下,立刻哇哇大叫:“府主,冬儿以后不敢再犯,请府主收回责罚,冬儿只喝汤会饿的。”
我忍不住笑着说:“奇怪了,今天怎么大家都这样大胆,可是我这府主被罢免了?”
雁云挤过来快乐地说:“才不是,是大公子吩咐,过年时可以放宽规矩,不须严守上下分际,府里年年如此,只府主一向睡梦中过年,因而不知此事。”
“真的吗?”我不相信地说,“我怎么记得有一次是除夕夜,梅婆婆不许我和你们一起吃粥。”
旎香舀了一粒汤圆送进我嘴里说:“便是那次事后,大公子定下的规矩。”
我咽下口里的汤圆,说:“蓝梅接回来了没有?他们姐弟俩是不是仍然一模一样?”
“姐弟?”雁云惊叫了一声,急声说:“蓝姑娘受了重伤,至今昏睡未醒,府主所说姐弟却是何意?”
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说:“就来我房里的蓝梅原是弟弟扮的,炳雳个笨狗熊没发现。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弄清这事?”
“若果是姐弟,那蓝姑娘怕也有问题,到要小心提防她才可。”旎香说着便急声对寒竹说:“速去传话大管家,蓝姑娘也非可靠之人。”
“等等,什么不可靠之人,根本是炳雳猪头自己装死狗,不让蓝梅说明自己身份,不知道他是想弄什么古怪。蓝枚也只是为了救他姐姐,并非有意假扮。”
金铃连连跺脚说:“这却叫他害苦了,来了府里多日也不与人说清,便是二公子不在,他身前一堆的人服伺着,便连二管家也她那里听差,偏要潜来求见府主。如今害了自己也就罢了,却将我们也害了。府主吐血昏迷,梅婆婆也惊的吐了血,直道自己失职。当值的婢女们全受了重责,绿珠和昭灵至今还躺着下不来床。月娥、惠姑、月雯、香琴、宣儿、兰陵也被带去别处,不知怎么样,便是园子里的护卫也受了重责,不知编配哪里。”
“什么?”我惊得一下坐直了身子,急声问:“哪个处理的这事?下不来床可是被打的?快,快抱我去看看。”
旎香莹然欲泣地看着手里的碗说:“绿珠和昭灵都不在这儿,府主还是待她们能下床了来拜见吧!”
我愣了一下,心头一阵火烧火燎,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不在这儿,哪里去了?哪个公子办的这事?混帐东西,好的不学去学这些狗屁混蛋事,把自己的过去都忘记了,去把他们通通叫来,立刻来。”
旎香见我发怒,惊慌地说:“府主息怒,公子们皆不在府中,便是几位大管家也不在。”
“不在?蓝梅是谁接回来的?”我听说炳雳不在,心火更旺,这事就是他戳出来的纰漏,竟然让一群婢女护卫替他担待,平白无辜的受责。
雁云急得结巴着说:“蓝姑娘是二公子接回的,没在府里停留便又出府,其他几位公子也一起去了,便是从不出府的七公子也跟了去。”
戛邶也跟了去?我听的直皱眉,不知发生什么事,隐隐约约觉着是牟芗出事了,但我又没有心惊肉跳的感觉,更没感觉到牟芗有生命危险,估计事情不小是一定,但都跑去添乱凑热闹的成份更高。我瞟了都是一脸惊恐的婢女们一眼,问:“是谁打的绿珠和昭灵?宣儿她们又是谁带走的?”
旎香不安地说:“是田小四管家。”
“管家?”我厌烦地重复了一遍说:“到底有几个管家?又是大管家又是小管家的,府里的事情现在都归田小四管?”
“只这伏封园归田小四管家打理。”冬儿挤过来一脸畏惧地说:“梅婆婆也被打了板子,病了成个月,这几日才算好些。”
我失声大叫起来:“梅婆婆被打病了?快,快抱我去看看。梅婆婆这么大年龄了他也打的下去,可恶至极。我只睡了三个月便出这么多事,好药这么多,多重的伤才会三个月还没好?绿珠和昭灵那不是被打得快没命了。晓叶是怎么回家的?那****也当值,当真是回家看父母?”
旎香忙说:“府主身子虚,万不能出门受风,若是府主必要见她们,婢子命人将她们抬来。”
“抬来?”我两眼一黑,“不必了,加派人手好生照料她们便可,把田小四管家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