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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学术篇(12)

【译文】贤明的君主在位,老百姓不至于受冻挨饿,其原因并不是君主能种出粮食来给他们吃,织出布来给他们穿,而是能给他们开辟一条生产物质财富的来源。尧禹时代有过九年的水灾,商汤时代有过七年的旱灾,但是国内没有饿死的人,就是因为粮食储存得多而早有准备的缘故。现在全国统一,土地和人民不少于商汤、夏禹时代,又没有连续数年的水灾和旱灾,但储存的粮食却赶不上汤禹时代,这是什么原因呢?这是因为:地里还有尚未挖掘出来的潜力,百姓还有尚未发挥出来的力量,能生产粮食的土地没有完全开垦,山林湖沼的资源没有完全开发,破产流亡的游民还没有完全回到农业上来。

老百姓贫穷,就产生奸邪的行为。贫穷由于衣食不足,衣食不足由于不务农。不务农就不可能定居在一个地方,不定居就会轻易弃家出走,背井离乡,老百姓像鸟兽一样地生活不安定,即使有很高的城墙和很深的护城河,很严的法和很重的刑,还是禁止不住人口流散的。人在受冻的时候只要有衣穿就好,不会指望华美的衣服,挨饿的时候对于食物,也不会指望香甜适口。饥寒逼到头上,人就不顾廉耻。人的常情是这样的:一天吃不上两顿饭就觉得饿,成年不添做衣服就觉得冷。饿了得不到食物,冷了得不到衣服,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慈爱的母亲都保不住自己的儿子,君主又怎么控制得住老百姓呢?贤明的君主知道这个道理,所以鼓励老百姓从事农桑,减轻赋税,增加粮食的储备,充实粮仓,防备水旱,因此就能安安稳稳地统治百姓。

老百姓全看上面的人如何来引导他们,他们追求私利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是不选择方向的。珠玉金银,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但是大家都把它看得很贵重,这是因为政府重视它的缘故。这些东西又轻又小,容易携带,可以拿在手心里,走遍天下都不愁挨饿受冻。这就使得臣下可以轻易地背叛他的君主,老百姓可以轻易地离开他的家乡,使得盗贼也受到它的诱导而更想盗窃,逃亡的人得到便于携带的财物。粟米布帛长在地里,要到一定的季节才成熟,然后集中到市场上,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几石重的粮食,中等力气的人拿不动,奸邪的人都知道在粮食上没有厚利可图;但是人们一天没有这些东西就会挨饿受冻。所以贤明的君主总是重视五谷而不重视金玉。

现在一个五口人的农民家庭,给公家服徭役的不少于两个人,剩下的劳动力种地最多不过一百亩,一百亩的收成不过一百石。春天耕种,夏天锄草,秋天收割,冬天贮藏,还要打柴火,给官府修房子,应官差;春天免不了风尘,夏天免不了暑热,秋天免不了阴雨,冬天免不了寒冻,一年四季,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还有私人之间的送往迎来,祭奠死人,慰问病人,赡养孤老,哺育幼儿,都要在这一百石的收入中开支。

辛苦到这样子,还会遭受水旱之灾。地方政府征收赋税很紧、很突然,没有一定的时间,早上下令征收,晚上就要收齐。每当缴纳税款的时候,有农产品的不得不半价卖给商人,没有农产品可卖的就不得不出加倍的利息向商人借钱,于是就有变卖田地房屋和卖儿卖女来还债的了。而那些商人,大的囤积居奇,牟取暴利;小的开小店摆小摊出售。他们掌握着大量的奇缺的商品,成天活跃在市场上,往往趁政府急需的时机,就加倍抬高价格,所以这些商人家里男的不耕田种地,女的不养蚕织布,但是穿的却是华丽的衣服,吃的是精米肥肉。他们不受农民的苦,却占有农田的收获。他们凭着自己的钱财勾结王侯们,势力超过了朝廷的官吏,凭借钱财,互相倾轧。他们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去游玩,彼此的冠盖可以互相望见。他们坐的是好车,驾着肥壮的骏马,脚上穿着丝鞋,身上披着丝织长衣。以上所讲的,就是商人兼并农民的办法和农民破产流亡的原因。

现在法律上轻视商人,商人却已经富贵了;尊重农民,农民却已经贫贱了。因此一般人所看得起的,却是君主所看不起的;一般官吏所鄙视的,却是法律所尊重的,上面和下面的看法相反,喜爱和厌恶各不相同,这样要使国家富强、法制确立,是办不到的。当前最要紧的事,莫过于使老百姓务农了。要想使老百姓务农,关键在于使粮食贵重起来。使粮食贵重的办法,在于让老百姓交粮食得赏和免罚。我建议号召天下的人向政府交纳粮食,可以封爵,可以赎罪。这样,富人得到爵位,农民得到钱,粮食也不会集中到富人手里了。凡是交粮受爵的人,都是粮食有余的人。取富人的余粮,供给政府使用,贫苦农民的租税就可减少,这就叫做“损有余补不足”。这个诏令一发出去百姓就会得到好处。

这个办法符合老百姓的愿望,好处有三:一是政府的财政充裕,二是农民的租税可以减少,三是鼓励农民生产。现行法令规定,老百姓出一匹战马的,免除三个人的兵役。战马是国家的军事装备,所以给出战马的人免除兵役。相传神农氏说过有七丈高的石头城,百步宽的护城河,一百万装备齐全的士兵,如果没有粮食,还是守不住的。”由此看来,粮食是国家最需要的,是治理国家应抓好的最根本的东西。叫老百姓交粮买爵位到五大夫以上,不过免除一个人的兵役罢了,这跟出战马的奖励相差得远了。爵位,是皇上所掌握的,信口封赏无穷无尽;粮食,是农民种的,在地里可以连续生长而不缺。得到高的爵位和免除罪刑,是人们所最希望的。现在让天下百姓把粮食交到边塞上,来买爵赎罪,用不了三年,边塞地区的粮食储备必然会多起来。

(1976年秋摘自《晁错著作选注》)

民勤部分方言词语探源

《马克思主义与语言学问题》中说要了解语言及其发展规律,就必须把语言同社会发展的历史,同创造这种语言、使用这种语言的人民的历史密切联系起来研究。”本文只想从部分方言词语和普通话、古词语加以比较,探索其发展变化的踪迹,也许对推广普通话、正确理解方言含义有所裨益吧!

方言词需要注音的,一般用汉语拼音,必要时辅以国际音标。

一顿

方言:一顿饭工夫就做出来了。计量之词。《世说新语》欲乞一顿食。”计打曰顿。《传灯录》脱下衲衣,痛打一顿。”

一搭里

方言:我们是一搭里来的。即一束,指一块儿的人。卢仝:“当天一搭如怠煤。”

一索落

方言:辣角子吊的一索落。指一束下垂之物。《朱子文集》打併了这索落后,看却须有会心处也。”又,《诗经》被黍离离。”离,古音同罗,属来纽。

兀那里

方言:兀那里就是十里墩。指点之辞。《隔江斗智》兀那一片长江,何处奔逃。”或作呕那里。

云罗罗

方言:像你这种“人才”,地方上云罗罗的。多,言其如浮云罗列太空。

不中用

方言:那把镰刀不中用。不合用者之意,即不顶用。《史记》:“书不中用者尽去之。”

火取子

方言:火取子拿来擦着点灯。取火的,指火柴之类。

太太

方言:我的太太是光绪三年生的。即太母之母,亦祖父母之母。《尔雅·释亲》王父之妣为曾祖王母。”

毛蚧子

方言:毛纷子剪成二毛子。今谓辫子。案:纷结于顶,当为髻,依《声系》,字同结。同为见纽,屑韵,开口呼四等,入声。

风水

方言:他爷爷是个风水匠。指观测山形土脉,宅院坟墓之人,即地师,堪舆家。《辞海》录郭璞《葬书》云:“葬者乘生气也。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

区卡

方言:地方太区卡,打不过转身来。崎岖之倒语,即岖崎。《史记》:“皆蛮夷,崎岖山海间。”

方言:这娃娃是个左性子。谓违逆。《左传》:“不亦左乎?”杜预注:“左,不便。”

方言:新来乍到,摸不锅灶。方言读ca,才也,初也。柳永《望江月》明月明月,明月争奈,乍园还缺。”

头首子

方言:头首子是个丫头,就又生了二胎。意为妇生第一胎也。《方言》人之初生谓之首。”首本头义,方言加词尾“子”。

业障

方言:儿女不孝顺,老汉业障的很。意为弱懦贫寒,令人怜悯。此为引申义。本义:业,过去所做。障,障碍,意为前世所做种种罪孽,致为今生障碍。《华严经二,世主妙严品九》:“若有众生一见佛,必便净除所业障。”

可可

方言:正说着,可可彼(bei)就来了。即恰恰。古属见纽。元曲《整江平智》:“我可可拾着这锦囊儿,刘备!你合败也。”可,犹满也,充盈之意。方言高大个儿,可门进可门出的。”白居易:“隔墙招好客,可室致芳筵。”

外后个

方言:外后个你再来。即外后日。《老学·笔记》:“今人谓后三日为外后曰。”

红丟丢

方言:嘴唇子染得红丢丢的,即红灼灼的。丢(diu)古端母:灼(zhuo)知母。古无舌上音,音同。

早是

方言:早是彼不答应,你又多嘴。原本是。柳永《倾杯》:“早是多情多病,那堪细把,旧约前欢重消。”

师工

方言:请师工子跳神,请神婆子告状,病还没好。指示鼙鼓敬神消灾的人,不同于乐工。《国语·楚语》:“宴居有师工之诵。”《注》:“师,乐师也,工瞽目蒙也。”方言承此古义而引申。

老大大(daidai)

方言:挖出了个老大大山药。谓物之极大。老,很,极。大,形容词,重叠后加深程度。

方言:老太太眼花了,纫不上针。引线穿过针鼻儿。她女儿是个缝纫工。引申为用线连缀。《礼记·内部》衣裳绽裂,纫箴(箴,针)请补缀。”又《离骚》纫秋兰以为佩。”纽头断了,还得用锥再攮一次。指纳鞋底时甲绳从锥或针眼穿过,在上纫处夹进乙绳,拉甲绳使乙绳也过针眼。按:纽(ren)古曰纽,人也,纳也。古音娘、日、泥纽无别。

如今

方言:如今这东西不兴时了。现在,时下。《论语》:“而今后而后。”而、如一声之转。

年时个

方言:年时个借下我的钱,如今还不还。去年。卢挚《清平乐》:“年时寒食,直到清明节……今年寒食无家,东风恨天涯。”

寻无常

方言:王家的新媳妇子喝农药寻无常了。意为自投死路,自尽自杀。寻,找也。《桃花源记》寻向所志,遂迷。”无常,无恒常之心。又义近佛教所谓世间一切事物不能久住,故曰无常。《涅盘经·寿命品》:“是身无常,念念不住,犹如电光暴水幻炎。”又,传说“无常”为一类鬼名。寻无常即找鬼,自找死。

园衮衮?

方言:猪娃子喂得园衮衮的。言,肥得可滚动也。元稹诗:“绕指辘轳园衮衮。”

唧溜

方言:那娃子唧溜的很。有伶俐、漂亮、精细义。今或作“机灵”,不能概括原意。《通俗编》不唧溜纯汉,何由通姓名。”

热乎乎

方言:坑燎得热乎乎的。热乎乎即热煦煦,热燠燠。煦,燠,温暖之意。户、胞,晓、匣旁纽,侯,模旁转。林嗣环《口技》曳木许许声。”许读(nu)可。

倒灶

方言:倒灶龟儿子,不学好。又:张财东家如今也倒灶了。意为倒台、穷困。《太玄·四·灶》灶灭其火,唯家之祸。”(《通俗篇·居处》)《词典》中对“倒灶”解释为“倒霉”。

倒霉

方言:唉,我这几年真倒霉,事事不顺心。其意为:不走运,不兴时,如物之霉烂。倒下了门楣,即败家意。征诸古音mei与wei音近。《诗》式微式微。”即倒楣倒楣。

胰子

方言:衣服上先打了胰子,不然洗不净。指今之肥皂。《声系》:“胰,夹脊肉也。”即胰脏及胰腺。《辞源》旧时妇女冬日取猪胰浸于酒,以涂面及手,可免皱裂。”胰为制肥皂之原料,故称肥皂为胰子。

方言:现在做生意,旋挣旋花了,哪有存的钱?又:旋蒸热的,洋糖水拌的。紧迫之辞,犹现、新也。苏轼《浣溪沙》旋抹红装看使君,三三五五辣篱门。”

短抓抓

方言:笤帚用成短抓抓。抓,应作掇,音近。《庄子·秋水》:“遥而不闷,掇而不跋。”郭注掇,短也。”摄即抓。

绍失

方言:你绍失着叫我招祸哩。绍失即嗾(sou)使之音变,意为教唆做坏事。《左传》公嗾夫獒焉。”即使犬咬人。

将就

方言:别嫌弃了,将就着用吧!谓事不如意,聊且如此。《诗》予将就之,继犹判涣。”

春气

方言:头痛是着凉了,什么是春气冲的?迷信中谓淫邪、秽恶之气,系厉鬼加害于人。《礼记·四令》命国难,九门磔攘,以毕春气。”郑玄注此儺、儺阴气也。阴寒至此不止,害将及人。此月之中,日行历昂,昂有大陵积尸之气。气佚则厉鬼随而出行,命方相氏帅百隶素驱疫以逐之。”方言引申古义而用。

咥(die)

方言:一顿咥了二斤羊羔肉。意为大嚼饱咽。《易·履》广是以履虎,不唾人,享。”本义为咬,后用为吃。马中锡《中山狼传》是安可不跌。”

显敞敞(又作“响当当”)

方言:家里收拾得显敞敞的。指庭宇明洁。方言或作xian dang dang,敞、堂得声于“尚”,显响音韵近。王粲《登楼赋》实显敞而寡仇。”意即显当当的少有。

骨堆

方言:有些农村太落后,左边是坟骨堆,右边是粪骨堆。又作“孤堆”。《传灯录》有“平地起骨堆”之语。原指坟骨堆,今谓堆积的粪之类。

方言:你爹哪走了?意谓父亲。清·黄生《字诂·爹》唐窦怀真再娶韦后,乳母王氏,自称皇后阿奢。奢字当作箸。”按:奢、箸形近而误。《篇海》箸”之邪切,父也。之,知纽,古音读如端纽(古无舌上音)。“爹”本羌人呼父,流入汉语,故无一定之字与音。普通话、方言皆读die。

跟前

方言: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个树桩。面前,旁边。方言读“前”如qie,轻声。元曲《鲁斋郎》我只得破布撩衣,走到跟前。”

方言:心疼起娃娃来村得很。村,狠,粗野。《西厢记》:“看你讪筋,发村,使狠,甚的是款款温存。”

投到

方言:投到我跑上去,铺子门已经关了。犹等到。元曲《鲁斋郎》:

“投到安伏下两个小的……早五更过也。”

阴阳

方言:他的父亲是个阴阳先生。指行迷信、念经送葬的道士。春秋战国时称九流之一的人为阴阳家,方言省了一字。《汉书·艺文志》著录阴阳家二十一家,三百六十九篇。其他包括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时等数度之学和五行之说。后世的遁甲六壬,择日,点星之属,也称阴阳家。方言承此。

彼(bie)

方言:彼不干,能怪我吗?人称代词,人家、他、他们;指示代词,那,那个。《诗·魏风》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夜来个

方言:夜来个他来过一回。昨天,昨夜。翁元龙《江城子》:“昨目柳边相思意,便不与夜来同。”又白居易《卖炭翁》夜来城外一尺雪。”来,方言读la。

明旭旭

方言:桌子擦得明旭旭的。旭,方言读xiu。许慎《说文解字》:“旭,明也。”徐音,“许九反”。

抱鸡娃子

方言:这几个鸡蛋放下抱鸡娃子。抱,即孵。钱大昕古无轻唇音。”伏牺氏又作庖牺氏可证。

騲cao驴

方言:买骑驴比买叫驴划算,又省料还能下驴娃子。騲,又作草,即母驴,雌驴。草、雌音近。《玉篇》:“草,牲畜之通称。”方言缩小其义,专指母驴。

喇忽

方言:这年青人喇忽的很。喇忽,满语,意为疏忽,粗心。

谩讪

方言:我那个小姑子会谩讪人的很。谓以甜言蜜语令人相信自己。谩,《说文》欺也。”讪,《说文》谤也。”即背后议论。《楚辞》:“或忠信而死节兮,或讪谩而不疑。”《孟子·离娄下》:“与其妾讪其良人,相泣于中庭。”

踢(nie)

方言:你快踢上去把东西要回来。蹑,方言读lian。意为追随。

方言:羊羔子縻在树上。縻(mi),《说文》:“牛辔也。”即用绳拴着。

嚼叨

方言:成天价到处嚼叨人。嚼叨,又作叨嚼。意谓重三倒四地诽镑、诅咒人。《辞文》嚼,咀也。”谓复细嚼。叨,唠叨,喋喋不休。

撺掇(cuanduo)

方言:这号子事,你少撺掇。指诱人为非。《朱子》:“告老兄且莫相撺掇。”

趨(zhan)

方言:赶紧趱,不要迟下了。赶,快走,跑,趱路。催促,催逼,趱马向前。方言中,zhi与zi相混,读为z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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