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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泪眼望穿意朦胧 心魂飘渺醉此中

今晚的野营篝火应该是十分有趣,云筝公主会拉了若枫的手载歌载舞吧,可我却要因为与萧宇恒的约定而赶去瑰宝楼。我按照萧宇恒的要求,穿着十分艳丽的服饰,用俗气的铅粉将本就很白的脸蛋遮盖,越发显得面色铁青。不情不愿地来到瑰宝楼,想到萧宇恒要我说与众人的话,心里又将他再咒骂一千遍。可是气归气,灵洛瑶绝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于是深呼一口气,跨入了那灯红酒绿之地。当我出现在萧宇恒以及他那群狐朋狗友所在的包厢之时,所有人都呆住。我闭上眼,一咬牙将萧宇恒吩咐的话脱口说出:“灵洛瑶对宇恒小王爷的仰慕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如百川入海之势,一发不可收拾,今夜灵洛瑶为了小王爷特意着了新装,来此向小王爷诉说衷肠,劳烦在座各位公子,做个见证。”半晌寂静,接着就听包厢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有人捶胸顿足道:“这万年冰山女也被您搞定,还专门为您打扮成这副艳丽状,小王爷好手段啊。”,座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没忍住一口浓酒喷出,悉数洒在我裙角之上,引得众人笑的更加厉害,有的甚至笑岔了气一声声打起了响嗝。仔细一看,那人正被无数云国女儿唾弃的御史公子迪尚琛,是个男女通吃的角色,人称皇城一渣。想不到萧宇恒,真跟这些人混在一起。此情此景,此等嘲笑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把拽下头上头上艳俗之至的大红牡丹,狠狠掼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跑开,直到心口因疾奔而刺痛难忍,才在寂静的街角停下。

我抬头怒视天上的明月,暗恨老天为何独对我吝啬,没有给我倾城的美貌,也没有无双的才华,非但未能与若枫度过一个热闹欢喜的庆功夜,还要被萧宇恒如此作弄。藏在巨大的阴影里,我终于无声地哭泣。低泣中,一人自身后递来一叠草纸,我接过准备擦拭满脸的泪涕,却发现那并不是草纸而是一沓银票,我不禁愕然回身,身后又是站着那个牛皮糖一样粘人的萧宇恒。微笑冲我道:“别哭了,这是今晚打赌赢来的,他们赌你不会承认喜欢我,所以都输了,这八百两,全给你,够买一千盒板栗糕了,别哭了好吗?”说着就伸手向我脸上抹去。我一把打落他的手,怒视他道:“因为御花园那一巴掌,你对我已经百般捉弄,如今为了这八百两银子,你又让我在人前如此出丑,萧宇恒,你混蛋。”“不是的洛瑶,小时候你分明就是喜欢我的,但长大了却害羞不肯承认,我喜欢你,所以想看你也为我妆扮,想听你亲口说出来你心里有我,我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银子,真的真的都不是。”萧宇恒焦急地踱来踱去,抓耳挠腮,在我的眼里,却如同是跳梁小丑。手一扬,将那沓银票重重摔在他脸上,“我喜欢你?你有病吧你!你也少说什么喜欢我,你这样的登徒子哪懂什么叫喜欢?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你分明就是拿我当仇人,还想置若枫于死地,您是贵人我惹不起,现在我要回家,请小王爷让路。”我面无表情地说着,想到那些刺耳的嘲笑,明日将像潮水般扑向我的流言蜚语,我此时已经无力动怒,只想离开眼前这个心机深重的男人,挖一个地洞将自己隐藏。银票被打散,打着旋儿纷纷坠落,萧宇恒没有躲,也不出声,只定定地站在我面前,阻拦住我的去路。“你玩够了吗你,灵洛瑶已经颜面扫地你还想要怎样,非得要我跪地求饶你才肯放过吗?”我的声音里已经是哭腔压过了怒气,大声的嘶喊后我忍不住俯身剧烈的咳嗽,萧宇恒的身子终于动了,却是上前一步把我拥入怀中,任凭我喊叫踢打,也只是一手禁锢着我,一手在我背上轻轻抚弄顺气,轻声道:“我都告诉过你了,不是有意害他,只是怕皇上罚你,下意识就寻了他去背那黑锅……”。正当我因力气用罄还无法挣脱而难过之时,萧宇恒紧锁的双臂骤然一松,仍在用力的我因身上禁锢消失而向后倾倒。但见一个人影飞快闪过将我接住,同时飞起一脚正中萧宇恒前胸。“别怕,没事了。”听到耳畔温软的声音,我才相信身边的人真的是若枫,我没去多想今夜他为何没有与公主相伴,心中因公主而起的酸涩也消失无踪。如果是因为今夜的委屈让老天生了怜悯,才送来了若枫,我就算是丢再大的面子也不在意。若枫将我打横抱起,我扭过头,将脸深深地埋入他的怀抱嘤嘤哭泣,不愿再多看一眼萧宇恒的嘴脸。只想任由若枫抱着我,哪怕他是要带我走向阿鼻地狱。

从瑰宝楼到灵府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路,可我真希望它能长些,再长些,长到永远没有尽头,长到我睁开眼,就见白头。可惜再绮丽的梦都终究要醒,为了避嫌,若枫只将我送至灵府门前,我克制住心中的不舍,回望一眼若枫,黑暗之中,只看清他微眯着狭长的凤眼,格外明亮。吱呀一声,木门闭合,隔断了我双目之间脉脉流淌的深情。

接下来的几日,我都在担心萧宇恒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报复若枫,可是除了有消息说萧小王爷被歹人所伤之外,再无任何与萧宇恒有关的流言。筋骨极弱的萧宇恒,在若枫的重击之下,恐怕下床都成问题,也难怪将近半月不曾露面,我也渐渐地放下了心。坏消息没有,好消息倒是接二连三。先是若枫被升做了骁骑营统领,接着一月之后,因文武双全而获得云皇破格委任,成为大云为数不多的先锋将军,与封华一起随同封雷元帅奔赴西南前线,与漠北军同时抗击夏军的又一次挑衅。圣旨一出,百官纷纷到访来贺,一时间宁府门庭若市,坊间也纷传着一个年轻的将星即将冉冉升起。我的确为若枫能有机会施展一身本领而开心,但心里更多却是一份忧虑。若枫武艺高强饱读兵书不假,但此前并未真正上过战场,战场厮杀不同于比武切磋,圈地围猎,当纸上谈兵遇上了真刀真枪,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敢去想。再从细节去揣摩若枫心性,他惯写一笔硬楷,就知刚正有余,变通不足,他情感细腻,文采卓然出众,一阕采莲赋,曾让京中少女争相传送,若不是生在这乱世,若不是要为宁家争气,为宁将军出头,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去习武练兵,而是会做一个风流清雅的出尘才子吧。这些他从未跟我讲过,可是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观察,我知道我的想法错不了。这样清雅如莲的他,让我如何不倾心仰慕,可又如何能放心这样的他远赴沙场,将污浊践踏。然而圣旨已下,再多的不舍和担忧,也只是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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