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内,寂静无声,漆黑一片,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氤氲在稀薄的空气中。
咚!咚!很轻的脚步声响起,吱呀!地宫的门洞开。
男子迈步走入了地宫的门,驻足望着空荡荡的大厅,他脊背挺直,修长的身姿堪比湘西的修竹,半眯着的凤眼,犹如暗夜中的星子,光芒四射。
他深深吸了口气,似觉得无比满意,唇角竟然不自觉地扯出一丝淡笑,他只要轻轻咳嗽一声,就会有千万个教徒从地宫深处涌出,这如坟墓般阴森的地宫,很快就会变得灯火通明,并能比任何的宫殿都富丽堂皇,但他却独独喜欢这份宁静和黑暗。
没有人天生就喜欢黑暗,儿时的他,曾是那么向往着光明,向往着清醒的空气,鸟语花香。
“师父,就让我出去玩一会儿吧。”他爬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曾有那么长的时间内,他都呆着一个洞**,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直到他四岁那年,他才知道洞穴外面原来是那个样子的,天空是如此湛蓝,草是如此绿,花是如此香。
“不行。”
“为什么?小冬菇儿就可以满山跑,我也可以去帮师父采草药,可以帮师父做很多事。”小冬菇儿,是他在山上碰到得一个孩子,他每天都要上山采草药,小冬菇儿说,他采得草药都要卖到一个叫集市的地方,然后,就可以换到很多钱,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如果说,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那就是自由和光明。
师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颇有意味地望了他一眼。
第二日,师父真得带他出了洞,他很高兴,欢快地在山间奔跑着,甚至哼了几句不成调的山歌,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远远地看到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大声地嚎哭,一个男子在旁边默默地抹眼泪,他望了很久,才认出那个满脸血迹,支离破碎的孩子,是小冬菇儿。
小冬菇儿死于意外,从山上摔到了崖下,就那么摔死了,师父这样告诉他。
他沉默了很久,才道:“师父,我们回去吧。”
师父说:“这样也好,你的行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被那个人知道了,你也会和小冬菇儿一样。”
他却知道他永远不会和小冬菇儿一样,因为他没有娘亲,如果可以换得娘亲的一个拥抱,死又能怎么样。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试图走出那个洞穴,他是属于黑暗的,这是他的宿命。
直到有那么一天,师父把他带下了山,带到了一个小小的院子内,那个院子里草木扶苏,花草繁盛,很是精美,可是那里却横陈着七八具尸体,鲜血淋漓,场面惊悸。师父打折了他的一条腿,又把他的脸上抹上无数血污,把他塞到了一个死去的女子怀中。
师父告诉他:“从此以后,世上再也没有血吟,你的名字是墨离,是镇远大将军墨远的儿子,过往的一切,由于惊吓,你全部忘了。”
他在死尸的身下,伏了半夜,终于有一个面目清矍,相貌不凡的中年男子救了他出来,那个男子正是镇远将军墨远,他紧紧地抱着浑身是血的墨离,流泪承诺道:“我将再也不会让你见不得光,我要让你堂堂正正生活在镇远将军府,我要惩罚那些伤害你们母子的人。”
他觉得男人的胸膛很暖,他想能做这个男人的儿子也不错。
后来,他才知道墨离的娘亲出自青楼,并不是墨远的正妻,更不可能走入墨府,所以只带了几个奴仆远远地生活在郊外,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却被一伙强盗闯了进来,墨离是唯一“幸存”的孩子。
再后来,故事的发展平淡无奇,墨远的夫人魏子琪被指认为那伙强盗的幕后主使,被愤怒的墨远一纸休书赶出了将军府,而魏子琪留下的三个孩子,在之后的几年里,分别以各种原因死去,墨离成了墨远的独子,一个让无数人尊崇的贵公子,经过他的努力,又成为了天擎国唯一的异姓王。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但又有谁知道,他却喜欢呆在这不见天日的黑暗中,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安全,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放心释放自己的感情。
师父早在几年前去世了,但他却把滔天的仇恨留给了他。
“你永远要记住,是谁夺去了你的自由和光明,是谁夺去了你的天伦之乐,又是谁害死了你的娘亲,让他们死也许很容易,但你的目地却是让他们生不如死。”
“娘亲,娘亲。”穿着墨绿色袍子的孩子扑向了那美得如白莲般的女人,他却只能站在远处偷偷地观望。
女子轻轻地拥着那个孩子,软语轻言:“魅儿,走路要小心点!”
手掌处,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一滴滴鲜血落入了白玉石的地面,不知何时,男子已经坐在了高处的玉椅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扶手处的狮子头。
东方魅,东方磊,孝明,一切才刚开始!
你们从我这里夺走得,我要让你们双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