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是多生了变故，午时刚过，载着凌寒殇和源凰的马车便朝着京城直驱而去。
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的皓雅与玉尘靠在一起，而宝爷和景凌正坐在前面驾车。
暖暖的阳光洒下来，照进了马车里。
源凰的手被凌寒殇牵着，令她颇不好意思的垂着头。纵是一条洁白的丝纱将她从头包到了脚，也掩不去犹如醉了般的酡红在证明着她的羞涩。
其实，也着实没有人会理会她们，玉尘还在想慕小飞说过的话，但是她已经懂了何为牢牢跟好，与景凌之间的超过两进屋子的距离时，景凌的伤口就会痛不欲生。昨日景凌留她在后院，但还没走到前院，便已经痛得冷汗直冒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药粉，有此般的功效，令她想将慕小飞找出来，又不敢离开景凌身边。而最头痛的是景凌，很多事都做不了，只能随身带着个玉尘。一路上，景凌总是在注意凌寒殇的表情，凌寒殇似是也在想什么，根本没有理会过景凌。
皓雅睡了个极不安稳的觉，而宝爷则合衣在她房间中坐了一晚，直到凌寒殇吩咐返京，才勉强起身，被宝爷抱着塞进了马车里。
“照顾好她。”景凌在马车出发时，回头吩咐玉尘。
玉尘抱紧皓雅，任她在自己肩上偎着，目光停在景凌的背上。
源凰感觉到凌寒殇的手微微收紧，抬起头，眸中含着满满的不安：“怎么了？”
“想到了一些事。”
是的，想到了一些事。
昨晚，宝爷扶了皓雅才出门，森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如同蛇般的侧坐于地，伏在凌寒殇的腿上，森将一颗水晶棋子放到了她的手里。
森的身上有属于森林的味道，树木的、花朵的、小草的清香混合着动物们的灵动感以及蛇的清凉、安静。
“少一颗棋子没关系？”凌寒殇捏在指间，那棋子略微的凉，就像直接从棋子堆中取出来的一般，但是它肯定是很特别的。
“有关系又能如何？还不是捏在别人手里！不给力的棋子，送给你。”
“我也用不着啊。”用不着也不想还，凌寒殇在那棋子上捏揉着，感受着那细腻的质地。
“送给别人用啊。”轻松而俏皮，更似是在情人的腿上撒娇的般，她仰首看着灯影中的凌寒殇，笑得诱惑：“很抱歉你的秘密被发现。”
“你是故意的吧。”
“机缘如此。否则我也不敢呢。”森抬手抚上凌寒殇的颊：“若换了是我，倒更是乐意你是女子。曾经，他是个很令人心疼的人，可是时间会改变很多事，即使是刻在了石头的心里，亦无法保存亘古而不变。”
“你是在说我的父亲？”
“没有人说过需要你查清楚，为父报仇。或者你会告诉我那句最可笑的话，亲仇当报。可是，你只会苦了自己的。”
手轻轻抚上凌寒殇手中的棋子，向她手心按了一按：“它本身不会有感觉的，有感觉的是握着它的人——棋子真的没有感觉么？它会变热、变冷、磨损、破碎……是否有人在意过它与最初时是否相同？人生如棋，你是执棋之人，我也是，而我们亦是棋子。没有人操纵我们，也会有天地操纵的。”
“你是来给我讲道理的吗？”凌寒殇不得不将注意力从自己的手心拉回森的身上，她的掌心中那棋子随着森的话在变化着感觉。亦或者，是凌寒殇自己对棋子产生了感觉吧。
“凌美人，你的未来，是会为了别人活呢还是为了自己？”森玩味的问，而后又摇摇头：“不需要告诉我答案，你需要好好想一想，宝贝儿。”
“你！”凌寒殇对森的称呼显然不怎么乐意，但只发了一个音，森的食指就已点住了她的唇。
“觉悟吧。”
窗棂发出吱呀一声，梧桐清新的味道已携着浓浓的湿润气息扑入了温暖的房间里。
“要下雨了。”
凌寒殇向窗口看了一眼，再回神时，森已经不见了踪迹，而窗口处已立了个单薄的身影。
景凌刚落地，窗外已是雨落纷纷。
烛火摇曳，景凌走到凌寒殇身后，只有在凌寒殇看不到的时候，景凌的眼神才会泛起柔和的波光，温暖得如同春天的太阳。
“那骨头，活了。”
霹雳震撼着雨中的来仪客栈，将凤凰择栖的梧桐那残余的花打落，如斯萧煞。
“明日返京。”凌寒殇交待完，又道：“你去我的房间休息吧。”
“这里还是交给景凌吧，贵为王爷……”
“驾车还要辛苦你，总不能指望宝爷吧，你不能好好休息的话，又教我怎么放心呢？去吧。”最后两个字与前面的劝慰不同，分明的命令。
景凌没有再执拗，轻声退出门去，只余下凌寒殇独守着昏睡的玉尘。
是继续还是放弃？凌寒殇握紧了源凰的手，将她轻轻扯进了自己怀中，把她充满关心和担忧的眼睛埋到了自己肩膀上。
可以想像，当那位迟迟无法起身的嬴掌柜发现她把源凰拐走了时，会是多么的愤怒。事实上，除了在上车时被柱子追了出来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来仪客栈的人即时就知道她已带众人返京的事。
源凰一定没有说出去，不然，紫衣、清泽和冷琰就会通通的追出来阻止她了。
“不会有事的。”
凌寒殇安慰她，四年时光匆匆，在边关泡了数年的结果就是胜利返京的是安国将军而非她护国将军。反倒是她带了一车女眷回去，只怕皇上真的要怪罪下来了。
但是不论如何，源凰她是要定了。
绽出温柔的微笑，凌寒殇提高声音道：“宝爷，返京之后，皓雅姑娘还要劳烦你多加费心，毕竟开方抓药这类的事情，本王不懂。”
宝爷从鼻孔中哼出个切字，便不再作声。源凰因着那可爱的反应，弯起了唇角。
离开紫衣和七子的不舍与留恋，被凌寒殇给予她的温情和安心抵消掉了，而今之后，能伴君左佑，源凰便满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