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红蝎子自己才知道“忏悔”这两个字是怎么从他脑海里闪现出来的,他的脑海里似乎从来就没有“忏悔”这样的词语,可它还是从他潜意识的某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摆在红蝎子面前。
“兄弟,过来聊聊天吧吧,我不想临死的时候还那么孤寂!”红蝎子的声音低沉而又悲哀,让人听着就好生怜悯。
商诚两步来到床前,好生好气的对他说:“早知如今你又何必当初呢,唉,如果真有来世的话,你一定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来世?”红蝎子无力的笑着,他说:“如果真有来世的话,那地狱也就是有的了,向我们干这行的人,不知道做过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是下到了地狱……呵呵……我真希望没有来世!”
红蝎子的话打动了商诚,眼盯着红蝎子,心里不断在思量着红蝎子的话。
“兄弟,你相信忏悔…….或者忏悔过吗?”红蝎子突然问道。
商诚没有想到红蝎子会突然为他这个问题,他心中一片茫然,仓促的说:“相信啊,怎么不信?”
“那它又作何解释?”
唐珉愕然了,他本知道忏悔是人们对自己之前所做的错的事悔悟,是做过一件事之后心里不安对上帝诉说自己的罪过请求上帝原谅自己的方式……但是这一刻,他却不知道怎么跟红蝎子说。
“也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而后悔意思吧,其实人们并不需要忏悔,只要他们内心无愧!”
“哦!”红蝎子答应了一声,他的脑袋晃动着,不知道是向商诚点头还是在痉挛。
“那我的确是该忏悔了!”红蝎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心里想:“一个临死的人应该怎么做才不会愧对与自己呢?”
红蝎子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他缓缓侧过脸,努力的想睁开自己的眼睛,他说:“你们真的可以找到我的家人?”
商诚道:“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肯不肯告诉我们你家住在那里!”
“好啊,好啊……我告诉你就是,让我躺下吧,这样我觉得很累!”红蝎子说。
扶着红蝎子的上身,商诚让他平躺在床上。红蝎子终于又睁开了眼,他最后一次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就像是在跟他最好的老友道别。
“我叫刘大江,是B省南油县人上河村人,今年三十三岁,在我十岁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由母亲和几个热心的邻居将我拉扯成人。我二十四岁的时候结过婚,两年过后又离婚,下有一个女儿,在离婚的时候法院判给了女方……!”提到自己的女儿,红蝎子的脸上又焕发出新的光彩,犹如死灰复燃般的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她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家伙,还记得第一次他叫我爸爸的时候,我那个高兴劲儿啊,呵呵,估计他现在也有这么高了吧!”红蝎子美滋滋的说,他想给商诚比划出自己女儿长了多高,可麻木的手臂告诉他,这都是徒劳。
“哦,兄弟!”红蝎子尖声的叫了出来,他说:“有一个东西我想让你帮我转交一下!”
“什么东西!”商诚站立着说。
“看见我胸前挂着的两根红线了吗?”
商诚一看,果然有两根泛黑的红线,挂在红蝎子的脖子上。“看见了!”他说。
“帮我取下来吧。”
商诚将红蝎子的头微微起,一只手牵扯出了挂在工薪族脖子上的两根红线,商诚发现,两根红线下面都挂着一个红色的三角行挂坠,与其他挂坠不同的是,红蝎子身上的这两个挂坠都是用红布缝制而成的,里面鼓鼓的,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挂坠,还是什么具有特殊意义的信物?”商诚将他们拿在手上问红蝎子道。
“是的,它们对我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红蝎子说:“小点的那个里面包着的是我女儿的生辰八字,大点的那个是我是十八岁的时候,母亲在一座寺庙里给我求得的一道灵符。这些年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将它带在身上,母亲说它可以驱邪,还可以给我带来好运气……但是现在呢…我再也用不上它了。”红蝎子几乎是在哭泣,他哽咽了一下说:“现在我把他交给你,只希望我死了以后你可以把他拿给我的母亲,并告诉她,她那个不孝的儿子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今后都不能在看望他老人家了…….!”说到这里,红蝎子干枯的眼眶中又闪出一滴泪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道床上,沁入枕巾里。
商诚紧紧的握着两个挂坠,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办到!”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办到!”商诚知道,这绝非一句简单的话,他不仅仅代表着自己对红蝎子的承诺,也是临死的红蝎子心灵的寄托。
“有你这句话,我也就别无他求了!”红蝎子问道:“你也是政府军吗?”
“嗯!”商诚说。
“有些事情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们的,但你帮了我的忙,我不想在临死的时候还欠别人一个人情,所以我决定不再隐瞒什么,去把你们的头儿叫来,我存活的时间不多了,能告诉你们多少就告诉你们多少,也算是在临死前做好事为自己赎罪吧!”红蝎子咽了咽喉咙说。
红蝎子的话让商诚既高兴又有些不安,高兴的是红蝎子终于肯说话了,不安的是红蝎子还能够坚持多久。他慌张的回应道:“好,好,我这就去,你一定要挺着啊!”说完,商诚一溜烟似的向高远见住的地方赶去。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高远见便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马天。没有顾得上歇息片刻,高远见推开小屋的就立马向红蝎子的床前靠去,他中握着一只笔和一个小本子,准备将红蝎子说的每一句话都记载下来作为参考。
“你来了!”红蝎子说。
“嗯!”高远见拿着一个板凳坐在红蝎子的床前。“你交代的事情我们会一定会为你办妥的,你就放心吧!”高远见说。
“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关于我们的组织的消息你能记下多少就记多少,也算是我在为自己积德吧!”红蝎子说:“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是一个走私贩毒的匪徒,也是A省片森林里千千万万个蛀虫中的一份子…….”
高远见手中的笔移动的飞快,没有遗漏从红蝎子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半个小时后,商诚不时的喊着红蝎子的名字,并试图与他继续交谈下去,但奄奄一息红蝎子在答应了一声后,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他嘟嘟了两声“嗯,两位大哥,你们来啦,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没人知道红蝎子最后这句话是对谁说的,商诚将一个手指放在红蝎子的鼻下,试探他还有没有呼吸。片刻,商诚对着高远见摇了摇头,后者看了红蝎子一眼,接着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当红蝎子原本惨白的脸色逐渐变得发青时,大家都知道他去了。屋子里没有人为他哭泣,也没有人为他惋惜,有的只是对人生路段的感慨和对生命脆弱的叹息,在他们的眼里,红蝎子或许唯有死,才能解救自己。
短暂的悲伤和祷告之后,高远见吩咐几个士兵来为红蝎子打理后事,自己则要上马天去了他住的那间小屋。
从红蝎子那里,高远见对A省这片森林里的局势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知道这里有几个大的团伙,而这里的代表人物就有张文莉,赵阿牛,还有一个就是专门贩卖军火的人称麻子的人。红蝎子还告诉他,这次的古董案跟赵阿牛和张文莉两帮人有牵连,并且他们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而自己就是那八个被派来调查的人中的一员。
从红蝎子这里的来的这些消息使高远见在对付这帮匪徒的时候又增添了一些信心,但美中不足的是红蝎子还没有告诉高远见自己所知道的所有信息便愤然离世,诸如匪徒的人数具体有多少,老巢又在什么地方等这些重要的情报高远见就不得而知。
红蝎子死后,他们就少了一个难得的相信来源,可他们的计划不会因为红蝎子的死而结束,相反,这却是一个更加完备的开始。
紧闭着房门,高远见坐在一根木凳子上,翻开的笔记本被他紧紧的捏在手中。马天也站在一旁,他拿着一张地图铺在桌面上,双手按住地图的两角,眼睛盯着A省的板块在思索着。
“根据刘大江给我们提供的消息,我想他们中的另外的七个人迟早会找到小镇上来,现在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啊!”高远见看了一会自己记载的东西,他说。
马天腰一直,看着高远见说:“的确!”他收起了地图,又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张画报大小的纸,他将它展开铺平在桌面上,他说:“团长,你看这里!”
高远见站了起来,目光在马天铺平在桌面的纸上扫视了一眼,“呵,这地图是什么时候得来的!”高远见惊叹的说。
“是我与几名士兵在往返饿狼山时所绘制的,虽然作图不是十分额精确,但是最基本的地形坐标是绝对么有差错,可以放心的作为参考。”
“额!”高远见大喜,心里暗赞叹马天的智谋过人。
“来看看这里。”高远见的眼光随着马天手指而移动着。地图上,钢笔勾勒出的大山此起彼伏,而位居画面中间的那个最为显眼大山,高远见知道它就是饿狼山。
马天的手指在饿狼山山脊上的一片等高线较为稀疏的地方停留了下来,手指在图上敲击了一下,他说:“饿狼山东部的这个地方有一大块地势平缓的空地,那里已经被东村的人们开发成了山地,并且种了很多庄稼。”
高远见不解的侧了马天一眼,眼光又回到了地图上,他说:“那又怎样呢?”
“这很重要,你看,地图上的显示的,人们站在饿狼山的山顶上能很清楚的看见这片山地。”马天用手手指比在地图上作出了一条连接山顶和山地之间的连线,两者之间可以对望的联系便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