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叔的办事效率很高,到傍晚的时候,我交待的两样事情都办得妥妥当当,竹炭装在木桶里,下面垫了石灰防潮;木柴一块块全劈成一尺左右长,整齐地码放在屋檐下。
壁炉的烟囱有点小问题,风一吹,往房里回烟,把娘呛得直咳嗽。
我从杂屋里找了架旧楼梯,架在墙上,把裙子一挽顺着屋檐利索地爬到了屋顶上。
检查了烟囱,发现原本盖在烟囱上方遮雨的瓦不知怎么碎成几片,其中半片掉进去,堵住了烟道。
目测了一下,应该刚好是我的手臂可以够到的距离。
于是,我撩起单膝跪在瓦面上,侧着身子努力伸手了手向下去掏瓦片。
“你在这里做什么?”冷不防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啊!”我受惊,猛然回头。
一张俊魅邪狞的脸几乎贴到我的颊边,温热的气息吹乱我的鬓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对着我眨啊眨。
眨得我脚发软,心发慌。
杨予深,他怎么来了?
“说啊,”见我只管发呆,他用肩膀顶了我一下,靠过来,性感的薄唇几乎贴上我的耳朵:“黑灯瞎火的,你上房揭瓦,是不是在这里藏了宝贝?”
“走开啦!”不惯他如此亲昵,我大力推他。
“呀,你企图谋杀皇亲国戚啊?”他嘴里大惊失色地低嚷,身子却灵活地后仰,轻松地避开。
我用力过猛,一下子失去平衡,差点滚下瓦面:“啊~”
他伸手轻松地扣住我的腰,把我带入怀中,俯身瞅着我,低低地调笑:“哇,好一个投怀送抱~”
“放开我!”我凛容,冷冷低叱。
“喂,玩笑而已,何必认真?”杨予深被我的冷厉吓到,讪讪地放开手。
我余怒未息,冷着脸赶他走:“屋顶脏滑,恐会污了王爷的衣服,还是请速离开吧。”
万一被人看到,传到夏洁的耳里,他到无所谓,我平白惹一身腥。
他低头向烟囱里瞄了一眼:“这个掉得太深,你手短够不着,我帮你吧?”
“奴婢可不敢,”我淡淡地拒绝,打算下去找工具。
哪知他把袖子一挽,伏在瓦面上,探手进去,极轻松地捞了出来,取过头顶得意洋洋地秀给我看:“怎样?不废吹灰之力吧?”
他唇角微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可是颊边却沾着一片乌黑的烟灰,冲淡了他脸上的邪魅之气,凭添了几分稚气与可爱。
只是手长一点,他表现得象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我强忍住笑,道:“是啊,的确是不用吹~灰~之力。”
“我脸上有什么?”他反应不慢,微眯起眼,狐疑地看着我,顺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反而把烟灰抹开,黑了半边脸。
“哈哈哈~”我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好啊,”他叉着腰,鼓着颊骂:“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本王好心帮忙,你竟敢恶意嘲笑?”
可是,他瞅着我的眼神却很温柔,漾了丝愉快的笑意。
我心一震,忙敛起笑容,淡淡地道:“王爷身份尊贵,我可担当不起,你还是赶快走吧。”
“夏漓!”杨予深被我一再拒绝和驱赶,崩不住终于恼了:“别不识好歹!”
我转身,顺着屋脊往楼梯的方向走去:“奴婢哪有这个资格?”
“等一下!”他抢到我的身前。
“王爷,”我叹气:“就算你不来添乱,我也活得够艰难,拜托你放过我,好吗?”
他是王爷,身份尊贵,要做什么没有人干涉得了,事后也可一走了之。
我却要为了他的一时兴之所致,受尽排挤与冷眼。
“我只问你一件事。”他似乎努力在控制脾气。
“好吧,”我只好退一步:“希望你不要食言。”
我以为,他一定会追问我上次为何要失约,心中打好腹稿。
“你为什么讨厌我?”他定定地看了我半天,忽地迸出一句。
这算什么问题?
我有些想笑,为他的天真。
他以为贵为王爷就应该全天下人都争相讨好,无条件喜欢他?
“王爷,”我肃着容,一本正经地答:“奴婢哪有资格讨厌你?”
“有没有资格和讨厌是两码事。”他并没有被我给绕过去。
“你错了,”我苦笑,看来不给答案,他是不会死心了:“我并不讨厌王爷,我只是讨厌麻烦。”
这话不算是说谎,不论是他还是杨予溱,与之扯上关系,都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他眼睛一亮,声音里透着些掩不住的喜悦:“假如我不是王爷,你就会喜欢我?”
呃,这是哪一国的理论?不讨厌就代表喜欢?
“王爷,”我微微一笑:“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夏漓!”他不满地提高了声音。
“漓儿,”娘困惑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在跟谁说话~”
我一惊,忙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没有谁来,是一只猫,跑到屋上捉老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