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威廉独资医院的注册非常顺利,马三江书记派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张根友亲自陪着彼拉·伍德,不出一月的功夫,手续全部办齐。
接下来便是原全昌县医院职工的身份置换,这是件大事,弄不好就会出乱子。但彼拉·伍德的条件优厚,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有些人甚至喊出“万岁”。
彼拉·伍德的用人条件是,西医专业方面有学历或有职称的一律优先聘用,待遇按国内合资企业用人的薪酬标准,大多数人薪酬对比原先都有大幅度的提高。没有被聘上的西医人员与中医专业的医务人员,组建美国威廉独资医院中医分院,独立核算,分别由两位名中医担任分院院长和副院长,原办公楼全部留给分院使用。
美国威廉独资医院的建设用地,要求比原医院大出一倍。县政府大力扶持,领导批示:“请开发区负责落实用地。”按彼拉·伍德的意思,谢子正带着一帮人在县经济开发区划出一大块地皮,作为新医院门诊综合大楼的用地。但这块地上有500多户县城老居民,全是拥有私人产权的房子。
“拆。”县卫生局局长任宝果断地说。
“拆。”开发区谢子正主任表示赞同。
“拆。”县招商局杨局长也坚决支持。
“敢!”当地居民接到通知后围成一圈,拉起白布横幅上书:“誓死捍卫正当权益。”
县委办公室张根友副主任立马报告马三江书记,请示策略。马书记想到安置居民是一件大事,只有让彼拉·伍德放点血,给居民多一点补偿,肯定能行。于是,召见彼拉·伍德,说明自己的意思。
“没问题,不就是钱吗。”彼拉·伍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马三江:“太好了。”
“马书记,不要高兴得太早。”彼拉·伍德冷静地说,“如果我提高了拆迁补偿标准,你以后县城的拆迁还能不能干得下去?”
马三江明白,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有多处开发项目正是由于政府拿不出更多的拆迁费而被卡脖子。
“我听说,你们有几处的居民已经在闹事了,就是因为你们县政府没有钱给他们补偿。”彼拉·伍德笑着对马三江书记说,“这样吧,我们医院是外资公司,与县政府无关,我们自己来处理拆迁这件事情,免得居民恨你们政府。”
这时,马书记的手机响了。他急忙走到一边接电话,从他接电话的语气和神态可以看得出,是上级领导打的电话。果然,几分钟后他走过来对彼拉·伍德说:“省里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必须赶去参加。”
“要多少时间?”彼拉·伍德问。
“四天。”马书记说,“来回差不多一周。”
“我们可等不了这么久。”彼拉·伍德说,“如果办不成,我们就撤资,去另外的县城去。”
马三江找来张根友,交代说:“可以满足彼拉·伍德的要求——由美国威廉独资医院自己处理。但要注意保护居民的合法权益,去跟老百姓好好说,工作做细一点,好好劝劝他们。注意,不得强拆。”说完,他风急火燎地走了。
“这事,你也不用管,你也是政府官员。我的原则是:‘不能让老百姓恨你们当官的,不能让老百姓恨你们政府。’我们是企业行为,我们自己来处理。”彼拉·伍德说。
张根友哪里敢走,如果强拆,百姓可不管是政府行为还是企业行为。彼拉·伍德看出了他的心思,就保证说:“我们不会野蛮强拆,我会用你们中国民间双方都能接受的办法来处理。”
张根友一听也觉得在理,便学着书记的口气说:“你自己处理可以,不能有暴力,不能强拆。”
“行。”彼拉·伍德说,“我会让他们全部都搬走之后,再动工。”
第二天,彼拉·伍德从国内招来的助手卓先生到了,从市人才市场招聘来的秘书袁蓉也来报到上班了。
“你,去找一个民间的建筑公司老板来。”彼拉·伍德第一次交给袁蓉任务,“要那种有地方势力的老板。”
“是。”袁蓉很想让彼拉·伍德有好感,争取坐稳这个秘书的职位。
她本来在一家广告公司应聘了,是同学告诉她,有家县城的美资医院,月薪一万聘女秘书,而且是底薪。这待遇实在是太诱人了,于是,她果断地报了名,并将自己的个人材料弄成精美的一本。面试那天,她表现非常突出,不慌不忙,异常地镇静,打败了连她5位同学在内的三十名竞争对手,成功应聘拿到了这个职位。
她理了一下思路,决定到县城内几个在建的楼盘打听。然后,又联系在市里工作的同学,帮忙联系了几家建筑公司老板,第二天一家伙召来十几位建筑工程公司的老总。
“我们美国威廉独资医院有一幢三十层的综合门诊楼要建。”彼拉·伍德一言抛出,立即引来众多建筑公司的老总们渴望和企盼的目光。
“但是,我们征地上的居民们不肯搬走。我要求你们两天内拿出拆迁方案,谁赢得了拆迁权,谁就赢得这幢新楼的施工权。”彼拉·伍德停了停,看着个个摩拳擦掌的老总们,接着说,“拆迁方案不能有暴力,不能强拆,也不增加拆迁费,只按你们县的现行拆迁补偿标准,给以补偿。有兴趣的,马上回去做方案,后天早上八点半交拆迁方案。”
说完话,彼拉·伍德转身就走出了门,不与任何人打招呼,显得神气而傲慢。
个别建筑公司的老总们看不惯,但眼馋的是那幢三十层的高楼,也就容忍了彼拉·伍德的态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个个心怀鬼胎地走了。
当天晚上,袁蓉接到所有参会老总的电话,邀请她出来喝茶或喝咖啡,有几个老总甚至提着一摞钱满县城打听袁蓉的住处。袁蓉耐心地在电话里告诉他们,她这个秘书没这个权力。更主要的是,她还不了解自己老板的偏好,只有等大家的方案交上来了,根据彼拉·伍德的取舍,才能看出其价值观。
“到了取舍的分上,还有什么余地。”几乎所有的老总都这么说,“行,听天由命吧!”
第三天早上不到八点,各位老总们都带来自己连夜赶制的方案,有些做得很详细,厚厚一大摞。有的装订和印刷非常精美,以显示自己做事认真。唯有一个晨阳建筑工程公司的方案只有薄薄的三页纸。
彼拉·伍德先翻看装潢最漂亮的,再翻最厚的那本,但都是只看几页就看不下去。待所有的都翻看完了,只剩下最后一份最薄的晨阳公司的方案时,他连看也不看就丢在一旁。他又回过头来,翻看刚才看过的那些方案,再次失望地放下手中的材料。这时,他想了想还有一份最薄的晨阳公司的方案,无奈地拿过来翻看一下。但看着看着,他笑了,命令袁蓉:“叫晨阳公司总经理单志贵。”
袁蓉赶忙打电话,候在外面的单志贵马上快步赶来,面带微笑,显得非常激动。他预感着有希望接这个活了。
单志贵1米68的个头,胖墩墩的,理了个很短的平头。从他那健步的样子,可以看出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你在方案里只写了拆迁方案的第一步和第四步工作,说是第二步与第三步只能私下当面说明。”彼拉·伍德说道,“说来听听。”
单志贵看了一眼袁蓉屋子里的其他人,欲言又止。
“你们出去吧!”彼拉·伍德吩咐左右。
袁蓉心想这个家伙,竟敢公开搞这名堂。捉摸单志贵肯定是给老板送好处,心想彼拉·伍德或许不吃这一套。
左右的人都走了,屋里只有单志贵与彼拉·伍德两人。
单志贵凑近彼拉·伍德,小声耳语一番,并不时地做着手势。片刻,彼拉·伍德开心大笑,赞道:“你呀,简直就是中国的人精。”
“袁秘书。”彼拉·伍德喊来袁蓉,吩咐道,“拆迁的事,全权委托晨阳公司。”
袁蓉很是奇怪,这单志贵使的是什么招,竟然一下子接了这么大的工程项目。难道老外也作兴“有钱能使鬼推磨”?
“中国的拆迁是个老大难问题,我在标准补偿费上,每户追加 5万人民币。”彼拉·伍德说,“县政府的规定必须遵守,底线是‘不准暴力,不准强拆’。如果你晨阳公司违约,就要受到经济处罚。如果有人告状,公开闹事,县政府找到我,我就重重地罚你。如果你们把这次拆迁的事办妥了。三十层的大楼建筑工程项目就交给你们公司,你就发财啦。”
“放心。”单志贵拍着胸脯说,“我一定会做得天衣无缝。”
“做梦。”袁蓉认为单志贵是吹牛,便在一旁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中国的拆迁不好弄,不加钱肯定不行。百姓就认一个死理,那就是补偿费。不答应就闹,而且肯定会集中闹事,一直闹到多加钱为止。”
正是“做事经常为民想,切莫为利伤人心。真诚以待众爱戴,尔虞我诈遭唾弃。”
要知故事后戏,请君续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