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比较僻静的小屋子。
齐舒毅一路尾随着那名黑色衣衫的女子而来,路到尽头之时便是瞧见了这么一处小木屋。
木屋前栽种着些许药草,一处木架之上分散地晾了几丛草药,再之外便是圈了一圈篱笆,将那间小木屋暂时的与外界相隔开来。
齐舒毅浅浅地呼吸之后,那些草药味便是随着丝丝清风扑鼻而来,他怔怔地站在篱笆外瞧向小木屋,直到瞧见屋内有微弱的烛火出现,这才探手推开了篱笆门。
是你吗?
柳素衣,是你对不对?
他方才没有瞧错人,是不是?
然而若此间木屋之中的人当真是柳素衣,那么三年前她的死岂不是成了假死?
这中间究竟隐瞒了些什么,又是叫他们忽略淡忘了些什么?他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人,今夜他便要将这些事情弄清楚。
齐舒毅合了纸扇,提了衣摆浅步走在泥路之上,他每一步都是走得小心谨慎,深怕一不小心打草惊蛇,将会永远地得不到一个解释。
“你今日一整天去了何处?”
待齐舒毅走得离木屋近了些时便是先听到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阿谌,我累了……咳咳……什么都不要问我……就由着我独自……咳咳……独自一人安静会儿可好?”
凭着尚存的力气她一路自闹市之中小跑回来,不,如今似乎用“逃回来”会更为贴切一些。
是呵,她根本就是逃回来的。
她为了临死之前再见萧煜最后一面,愣是撑足了三年重新回到与他相识的京城,然而晚了一步的她却发现如今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没有瞧见她呢!
若是还在三年之前,无论她站在哪个地方,他都能找着她,都能瞧见她,然而方才她那么接近他了,他却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
那么粗的横梁自上面落下来,若是在三年之前,他一定会护住自己不叫自己受半点伤害的,然而方才他却是拥住了他的煜王妃,根本视自己于无形啊。
一时间柳素衣只觉得自己好笑,她千里迢迢的追随他而来,却不知那早已是一个变了心的男人啊!
屋中是半刻的寂静,而后——
“你去见他了,是不是?”
齐舒毅小心地贴着门缝瞧着屋中的动静,清晰地听见那名唤作阿谌的男子声调微扬了些,之后便是听到柳素衣剧烈的咳嗽,中间似乎还有呕血的声音,总之一下子便是由着柳素衣的咳嗽变得慌乱了起来。
“我先抱你去床上躺着,我什么都不问了,你自个儿也什么都不要想了,知道吗?”
柳素衣似是坐在临门的位置,阿谌走到了她的身后,因着做贼心虚,齐舒毅连忙挪动了下身子,他本是想叫自己掩藏地好一些不让屋内之人发现的,哪知他因了那一动却是不小心撞到了一旁搁放着的草药架,一下子震天的闷响在这寂静的夜间显得格外明显。
糟了!
“何等鼠辈立于屋外偷听?”
齐舒毅浓眉暗皱,心中惊呼大事不妙,然而正欲转身逃离之时,那名叫做阿谌的男子已是随着他的话落飞身夺门而出,一个跟斗翻至了齐舒毅的身前。
“你是何人?瞧着倒是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怎么却是做起了这般偷鸡摸狗之事?”阿谌眼眸微挑,手一抖,那佩剑已是以半出鞘的模样架在了齐舒毅的脖颈边上,锋利的一边紧紧贴着他细嫩白皙的肌肤,“说,前几日我们这儿少了只鸡,是不是你偷的?”
什么?偷鸡?
齐舒毅于心中苦笑,他偷鸡是假,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真!
“为何那副表情?”阿谌的剑锋离着齐舒毅的肌肤又是近了一些,“中原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男子什么大丈夫,做了什么就要认下的吗?倘若你真是偷了,如今便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才是。”
“是‘男子汉大丈夫,敢为敢当’。”齐舒毅不知打哪儿来的兴致居然与阿谌教起学来,然而话落之时却是蓦地反应过来阿谌方才的话,怎么听着似乎他并非是中原之人?
“你是绒人?”
柳素衣是绒人,那男子又是跟着柳素衣,如今再是说出这番话,他是绒人的身份错不了了。
“混蛋,如今倒是叫你知道了身份!”阿谌咂了咂嘴,突兀地面露凶相,而后用力将齐舒毅推到至地上,提剑在手中舞了一圈之后,剑锋直指齐舒毅的咽喉,“既然叫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便是再也不能存活于世了,受死!”
“阿谌住手!”
随着柳素衣话落之后,阿谌便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击打在了自己的剑锋上,生生叫他的剑偏离了原先的方向,只是擦着齐舒毅脖颈的肌肤而过,并未伤着他半分,连着半丝血都没有。
她本是不想出手的,只是因着阿谌说要取了舒毅的性命,这才逼得她不得不现身出手救下了他。
舒毅还是来了,他还是追着她的步子来到了这间小木屋之中,她本以为自己只要加快脚步便是能甩掉没有半丝武功的舒毅,却不料如今的她根本就是一个患者,即便身怀绝世武功,也依旧是名患者,脚步再快亦是不能与正常人相比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