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莜然与邱林云之间定下契约的最后一日,亦是她的生辰,做完活儿从珍宝轩中一名临时掌柜手中接过邱林云早已是修复完善的瓷杯,拿于手中细细地瞧了瞧,不禁感叹邱林云那巧夺天工的手艺,除了瓷杯中间隐隐地有几条碎纹之外,若是不瞧仔细当真看不出如今置于手中这个完好无损的瓷杯曾经是被毁成了数片。
就如邱林云与自己相见时那一日所说的,她拿了自己的劳力换了他的手艺,还当真是一点都不吃亏的,只是——
莜然又是凑近瓷杯瞧得仔细。
这只小酒杯手工一般,色泽不够好,上色也不匀,怎么瞧着都是街上花几文钱能够轻易得到的便宜东西,也不知萧煜是因了什么,竟是这般地在乎这只小酒杯,莫不是什么重要之人送与的,故此才会这般在意吧,可是仔细想想又不然。
倘若真是什么重要之人送与的,为何自她将这只小酒杯打破之后萧煜却是不闻不问了呢?
真是奇怪,不如今夜将它还于萧煜时直接问他好了。
莜然挑了挑眉,又是努了努嘴将小酒杯好生仔细地放到了一旁那个大红锦盒之中,如今的她一举一动都透着仔细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是将那东西给打碎了,若是在平日也就算了,如今邱林云可是陪同祁落一道儿回了荃州,如若真是那么倒霉的又打破了那东西,天知道该是叫谁人去修复了,更何况那只廉价的小酒杯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承受一次支离破碎。
莜然收好了东西,与珍宝轩中的伙计一一告别之后便是不舍地转身离去了。
一月的时间都是叫她习惯了那些人在身边的日子了,虽说他们至今还不知道自己为女儿身,虽说那些人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是他们的正主,虽说他们时常对自己呼来唤去指使自己干粗活儿,然而相处久了却能发现其实那些人还是极为照顾自己的。
若是自己做活儿晚了,一定会有那么几个伙计延迟离店的时间,留下来陪着自己一同做活,若是自己因着食欲不佳未曾与他们一同用午膳,也定会有烧菜的师傅专门为自己递来一碗清粥,粥面上加了些许咸菜,虽说是极为节俭的食物,却是依然能叫她心头为之一动。
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居多啊,萍水相逢也能如此真心待人,如同那日自己危难之时,于弄堂口救下了自己的那名黑衫姐姐一样。
莜然因着想到了柳素衣,便是伫立原地痴痴地瞧着人群涌动的街道口出神。
也不知道那个姐姐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府邸何处,想她穆莜然一生最恨欠人人情,如今这下倒好,她想还人情却是不知从何下手了。
在原地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方想踏足出去时,却是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正是仔细地盯着自己瞧,莜然面上装作任然不知情,心中却已是警惕起来,锦盒牢牢地拽握于手向着煜王府的方向走去。
莜然走得很慢,足以叫后面那个可疑之人跟上她的步伐,走过了几条街道之后,莜然突然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上停留了下来,而后执起一张面具与那老板问起了价钱来,那小摊贩不知是莜然计谋,便是殷情地与她说了价钱,之后莜然只道是价格不合理便是丢下面具离开了。
她与摊贩商讨价钱只为借那商贩的眼眸瞧瞧身后是否当真有人在跟踪自己,方才于那摊贩的眼眸之中她分明是瞧见了一个青色的人影立于自己不远处的胭脂摊旁,那人隐了大半个身子不叫自己瞧见,若不是做贼心虚何必如此呢?
想至此,莜然双眸微眨间突兀地加快了步伐,急速穿过临近的一条小弄堂,而后折身隐在了弄堂口的暗处。
紧接着,她便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步伐,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
莜然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弄堂口,而后在那人方一出弄堂之时便是飞身上前,扭了他的手于身后,大喝一声,“何方小贼竟是一路跟着本姑娘,居心为何?说!”
那青色人影本就没有什么武功,如今又是叫莜然从后偷袭,不叫莜然费了些许功夫便是轻易地制住了。
“是……是我。”
那人兀自溢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霉运。
“什么‘我’不‘我’的,大声报出你的名儿来!”
莜然心中虽说对那声音的确是略显熟悉,然而一路暗戳戳地跟踪她,这般不光明磊落的做法想必也不是个什么正派之人,如今还叫自己猜他的名字,怎么,他们之间很熟吗?
切!
“是,是我齐舒毅。”
齐舒毅又是轻叹了一口气,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是这般容易地叫莜然这么一个小丫头给制住了,说来还真是叫人觉着好笑。
“舒毅大哥?!”莜然惊呼,待看清楚了眼前之人这才是惊得放开了齐舒毅,一脸歉疚地陪着笑脸道,“怎么会是你呢?你没事跟着我做什么?”
怎么跟了她几条大街的人会是齐舒毅呢?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莜然眼眸下落之时,清楚地瞧见了齐舒毅握于手中的那张面具,仔细瞧来竟是自己方才与摊贩问价时所执的那张,心下一惊,又是指了那张面具问道,“这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