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老人依然在分分秒秒地计算着他的时间,谁也不能从他的冷漠之中得到丝毫的怜悯,大概漠然就是造物赋予他的唯一表情,理智是这个老头对上苍忠贞不渝的表白。一切生命的更替轮回对他来说,不过是虚幻中的虚幻罢了。
终于捱到了拂晓时分,远处的天空掀动着鱼白色的衫衣,久违的温暖正从那里慢慢发散,发散到地球上的每一个角落,也发散到这群悬崖寄居者的身边。太阳从那里伸出慵懒的身姿,好像刚从酣梦中苏醒,脸上泛起多血质的红晕,越来越浓,越来越红。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一夜睡眠,居然使无数的寒号鸟丧失了生命,当然,他同样想不到,他的一个哈欠,在无意中拯救了一群可怜的生命。
哆哆也感觉到了温暖的降临,它抖动自己冻得有点发僵的翅膀,庆幸自己终于熬过了漫漫寒冬,熬过了最后的死亡之夜。在它的身边,是一大片死去的同伴们的尸体。它的心里跟着一阵难过。不知道啦啦和咪咪怎么样了?这是它此时最关心的问题。
“哆哆,你快来看看啦啦呀!”哆哆听见咪咪的叫声,它循着声音找去,只见咪咪站在啦啦的旁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而在它们的身边,原来那一大群的寒号鸟在天刚刚亮就已经飞走了,只剩下一些奄奄一息的寒号鸟还残留在那里。咪咪不愿意抛弃啦啦,所以它没有离开。但啦啦似乎被冻坏了,它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别急!”哆哆快步滑到咪咪和啦啦的身边,“咪咪,我们一起来推醒它,否则,啦啦会有危险的。”
“啦啦!”它们俩一边喊一边推着身边的啦啦。啦啦的头已经低垂在翅膀的中间,它太冷了,哪里想到死亡之夜已经过去了。“啦啦!啦啦!醒一醒,天亮了。”哆哆和咪咪使劲地推着啦啦的身体。啦啦还在噩梦中沉睡,正在和死神作着最后的较量。它不知道哆哆和咪咪正在推醒自己,突然,它摇晃着低垂的脑袋向天长鸣:“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做窝!”“该醒一醒了,啦啦!”哆哆重重地推了推啦啦。啦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哦!我一定是死了!咪咪!”啦啦以为死神准备带它走了,双腿一软,瘫在地上。“你快清醒吧!啦啦,是我们呀!是你的好朋友哆哆和咪咪呀!”
“哆哆,咪咪,你们还和我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啦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它分明是听见了朋友们的呼唤,它努力睁开眼睛,一道刺眼的光使它本能地扬起翅膀来遮挡。“哦,我的天哪!它还活着,它真的还活着!”咪咪看到啦啦的动静,激动不已,它和哆哆一样,实在不愿失去任何一位好朋友。
啦啦终于又见到了阳光,见到了久违的温暖,见到了哆哆和咪咪。
接下来,三个好朋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庆祝它们战胜了死亡之夜,庆祝悬崖寄居者的胜利。
然而,啦啦和咪咪很快就沉静下来,它们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觉得有些尴尬,“哆哆,你不生我们的气吗?”
“傻瓜,早就不生你们的气了,别想那么多了,最重要的是我们都还活着。”
听了哆哆的话,啦啦和咪咪反而更加惭愧了。
“哎!你们别这样呀,难道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我理解你们的难处,都是我自己惹事,怎么能让你们跟我一起来承担后果呢?”哆哆宽慰着好朋友的心。
啦啦和咪咪这才放松下来。
“哆哆,说真的,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是你的想法确实有些荒唐,我从来没听说过寒号鸟是有家的呀!”咪咪把心里的话告诉哆哆。
“是呀!你确实不应该去跟长者较劲,你能较过它吗?还有,你居然还攻击族群的口号,那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撞。我要是你呀,我就什么都不说,得过且过,干嘛非得给自己找麻烦,你看,这不给赶出来了。”啦啦把心里的想法全倒了出来。
听了啦啦和咪咪的话,哆哆心里无疑是最难过的,别人不能理解自己也就罢了,可是做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它们居然也不能理解自己,它半晌没有出声。
“别难过了,你还有我们呢?”咪咪觉得啦啦刚才说得有点过火,它想安慰安慰哆哆。
“对不起,我刚才说得有点过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当回事呀!被赶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看,我不也被它们抛弃了吗?”啦啦觉得自己刚才话说得过了一点,它也试着安慰哆哆,“往后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做一个快乐的悬崖寄居者,这不好吗?”
“哦,不!我决不再做一名悬崖寄居者,我一定会拥有自己的家。”哆哆一听到“悬崖寄居者”这个称呼,心里就十分的不快。
“哎!我的朋友,悬崖寄居者怎么就不好,又不用自己做窝,每天自由自在的,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多好呀!别的鸟类羡慕还来不及呢。再说,寒号鸟没有窝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哆哆,你到底怎么啦?”啦啦觉得哆哆这些想法简直是难以理解,甚至是十分滑稽可笑的。
“是呀!我的朋友,你怎么能为一种无法改变的称呼而难过呢?”咪咪也劝解哆哆。
“你们看,这就是悬崖寄居者的悲剧!”哆哆声音有点哽咽,它难过的用翅膀指着自己身后一大片同伴们的尸体。
啦啦和咪咪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它们知道,这是寒号鸟祖祖辈辈也无法改变的命运,它们注定要经历自然法则的淘汰。
三个好朋友保持着沉默,作为寒号鸟,一种在冬天来临时靠寄居在悬崖上的族群,它们总是那样的无可奈何,总是那样无助地面对着命运的捉弄。此时,像往常所有的时候一样,它们还是无可选择,它们能做的只有为这一地的同伴们的尸体祷告,祝愿它们的灵魂能够去到天堂,一个永远没有寒冷的地方,一个永远不会被命运裁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