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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蒙冤主题

故事梗概

令狐冲去了福威镖局,看到小师妹半夜闯入小林子房间,两人相偎相倚,笑作一团,甚是甜蜜,令狐冲恨不得拔剑自刎。但听师妹问起《辟邪剑谱》,林平之每天晚上在房里乱翻,寻找剑谱。自己被人冤枉,跟剑谱关系重大,强忍心酸,听个水落石出。

两个陌生人推门冲进房间,制住林平之和师妹,在屋顶找到了剑谱,越墙而出。令狐冲紧紧跟随,两人突施怪招,令狐冲被双刀砍中。借着一丝光亮施展辟邪剑谱的剑招,杀死两人,夺回剑谱。失血过多,回到门口便即晕倒。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师父师娘在身边。《辟邢剑谱》再次失踪。

钟镇找上门来,原来刚才杀的两人是嵩山派的。恒山众女弟子也已赶到,前来拜访岳不群夫妇。钟镇忌惮吸星大法,败得狼狈,径自走了。恒山掌门飞鸽传书,遇难被困,弟子请求岳掌门出手相救,岳不群推三阻四,见死不救。令狐冲不愿袖手旁观,一同前往救人。

岳灵珊骑马疾驰而来,张口就问令狐冲要剑谱,令狐冲有口难辩,明明是自己抢回剑谱,醒来就不见了,不怀疑自己又能怀疑谁呢?更奇怪的,师妹一口咬定自己杀了劳德诺,杀了八师弟,还把两人面孔剁得稀烂。又在背后砍了林平之一剑,还不知道能不能好。

心理分析

英雄也是荣格心理学一个重要的原型,英雄原型的特点是力大无穷、英勇无畏。光彩夺目,它总是能创造奇迹般的成就。巨人原型也力大无比,但它跟英雄原型还有很大区别。巨人原型只强调力量大,英雄原型不仅有力量,还很有智慧。巨人是真正的四肢发达但头脑简单,英雄却是有勇有谋,这才能创造光辉灿烂的成就。

跟王者原型比较,英雄又先天缺乏优秀的领导才能,英雄只注重个人的成就。王者走到哪儿都是以团队精神著称,而英雄不管在哪儿出现,都是个人主义的。王者很合群,英雄永远是孤独的。如果用狮子比喻王者最恰当的话,那么跟英雄最接近的动物,就是老虎。狮子和老虎都处于食物链的顶端,光彩照人,但老虎是安静的,永远都是孤独的英雄。

英雄还有一个根本的情结,就是蒙冤。这是王者和巨人都没有的。英雄是一个主动寻求冲突解决的形象,在动作片或者武侠小说中,一般说来主人公都会具有英雄原型的特点,尽管大都不是那么纯粹的英雄原型。如把整部作品看作一个心理的矛盾冲突,主人公则承担了解决冲突的责任,这一角色正是英雄的特点。

笔者曾经碰到一个案例,来访者男性,22岁,本科生。同学对他有一个比较一致的印象,就是他总喜欢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情。但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只觉得自己也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才走一些在别人看来不寻常的路径。比如说,大家积极入学校社团的时候,他不参与,而是自己创办社团,理由是:“参加别人的社团麻烦,还不如自己创办一个。”

有一次,老师跟本班学生发生争执,言语间不是很客气,他挺身而出,列举本门课程的一些缺点,言辞激烈,当场把老师羞辱了一番。老师因为此事抑郁了好几天,在同学的劝说下,他最终主动找老师道歉。期末本门成绩亮了红灯,他因此而失掉保研资格。心中不服气,自己考,结果又考上研究生了。

在回忆自已经历的时候,他觉得有两件事情印象深刻。一件是中考前两个月,突然得了一场病,阑尾发炎,做手术。手术伤口又发炎,折腾了一个月,才赶回学校。回学校的时候母亲特别不放心,但阻挡不住,就送他回了学校。强忍支撑,最后一个月考上了省重点中学。另外一件就是现在,考研的时候又病了,是腰椎间盘突出,疼的时候能哭,上不了床。校医告诉他这个病没有办法治疗,只有麻醉药止疼,可以在止疼期间做一点腰部运动,卧床慢慢疗养,少说三个月,可能生效。但能不能彻底恢复,很难说。他因此而求助心理咨询治疗。

听起来蛮有些传奇色彩,后来做了一个月的意象咨询。特别有意思,他的意象基本上是同一主题,而且意象里刚好有一只老虎,反复出现。

意象里,一只受了伤的老虎,半躺在地上,挣扎着硬是想站起身来,但是被一个铁钩子钩住了,站不起来。铁钩是黑色的,挂腊肉用的那种铁钩,刚好钩在老虎的腰上,准确说是钩在老虎的腰椎骨上,来访者自己感觉就是突出的那个位置。铁钩的另一端,被一个黑衣服的老头牵着,用力往下拉,就是不让老虎起来。老虎很恼火,想要硬拽,但就是吃不上劲。

通过了解,这个意象的象征意义非常明显,老虎就是现在的自己,老头是父亲。来访者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权威,非常专制的人,在来访者印象中,自己的父亲甚至有些暴虐,像秦始皇一样。这个意象代表跟父亲之间的情结。

由于此处不是为了专门介绍治疗案例,所以其中的一些治疗的详细过程,暂时省去,不详细介绍。四个月之后,来访者的病基本好了。这是在咨询师预料中的事,不但会得大病,而且自己能再把它治好,这是肯定的,否则就不是英雄了。

腰椎的病一定会好,但最根本的情结暂时还没有解决,所以只能基本算好。关于根本情结的解决,那是后话,提前让来访者知道了也不好。就关于腰椎的事情来说,来访者一定会好,这是没有问题的。就像上次的手术一样,虽然久经折腾,但最后还是会好一样。看起来来访者很冤枉,父亲暴虐那是父亲的事,跟他什么相关呀,怎么偏偏就要让他受这样的委屈呢?他自己也这么觉得,父亲的问题,居然把他给牵扯进去了,年纪轻轻得这种老年人的病!

生活中他也挺蒙冤的,那次跟老师的口角,他没有必要承担全部责任。后来本门课程不及格,也是罕见的怪事。那是一门全校性质的必修课,本校学生好像还没有过挂科记录,恰好是从他们这一届开始打破纪录的。而且,就这届的学生来说,能挂那门课程的人也少之又少,这样的事情居然让他这个准备保研的人碰上了。

病会好,考研也会考上。就像上次带病中考一样,病一定会病得很厉害,考也最终能考上。要不是大病,不是带病大考,并最终考上,又怎么能突显英雄本色呢!

在令狐冲的故事里,蒙冤的主题也一直伴随在左右。只不过在本章跟小师妹的冲突里,才把蒙冤主题推到顶峰。

岳灵珊哼了一声,纵马上前数步,说道:“拿来!”伸出了右手。令狐冲有气没力地道:“什么?”岳灵珊道:“到这时候还在装腔作势,能瞒得了我么?”突然提高嗓子,叫道:“拿来!”令狐冲摇头道:“我不明白。你要什么?”岳灵珊道:“要什么?要林家的辟邪剑谱!”令狐冲大奇,道:“辟邪剑谱?你怎会向我要?”岳灵珊冷笑道:“不问你要,却问谁要?那件袈裟是谁从林家老宅中抢去的?”令狐冲道:“是嵩山派的两个家伙,一个叫什么‘白头仙翁’卜沉,一个叫‘秃鹰’沙天江。”岳灵珊道:“这姓卜姓沙的两个家伙,是谁杀的?”令狐冲道:“是我。”岳灵珊道:“那件袈裟,又是谁拿了?”令狐冲道:“是我。”岳灵珊道:“那么拿来!”令狐冲道:“我受伤晕倒,蒙师……师……蒙你母亲所救。此后这件袈裟,便不在我身上。”岳灵珊仰起头来,打个哈哈,声音中却无半分笑意,说道:“依你说来,倒是我娘吞没了?这等卑鄙无耻的话,亏你说得出口!”令狐冲道:“我绝没说是你母亲吞没。老天在上,令狐冲心中,可没半分对你母亲不敬之意。我只是说……只是说……”岳灵珊道:“什么?”令狐冲道:“你母亲兄到这件袈裟,得知是林家之物,自然交给了林师弟。”岳灵珊冷冷地道:“我娘怎会来搜你其上之物?就算要交还林师弟,是你拼命夺来的物事,哼哼,你醒过来后,自己不会交还么?怎会不让你做这个人情?”令狐冲心道:“此言有理。难道这袈裟又给人偷去了?”心中一急,背上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说道:“既是如此,其中必有别情。”将衣衫抖了抖,说道:“我全身衣物,俱在此处,你如不信,尽可搜搜。”岳灵珊又是一声冷笑,说道:“你这人精灵古怪,拿了人家的物事,难道会藏在自己身上?再说,你手下这许多尼姑和尚、不三不四的女人,哪一个不会代你收藏?”岳灵珊如此审犯人般对付令狐冲,恒山派群弟子早已俱都愤愤不平,待听她如此说,登时有几人齐声叫了出来:“胡说霸道!”“什么叫做不三不四的女人!”“这里有什么和尚了?”“你自己才不三不四!”岳灵珊手持剑柄,六声道:“你们是佛门弟子,纠缠着一个大男人,跟他日夜不离,那还不是不三不四?呸!好不要脸!”恒山群弟子大怒,刷刷刷之声不绝,七八人都拔出了长剑。岳灵珊一按剑上簧扣,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叫道:“你们要倚多为胜,杀人灭口,尽管上来!岳姑娘怕了你们,也不是华山门下弟子了!”令狐冲左手一挥,止住恒山群弟子,叹道:“你始终见疑,我也无法可想。劳德诺呢?你怎不去问问他?他既会偷《紫霞秘籍》,说不定这件袈裟也是给他偷去了?”

岳灵珊大声道:“你要我去问劳德诺是不是?”令狐冲奇道:“正是!”岳灵珊喝道:“好,那你上来取我性命便是!你精通林家的辟邪剑法,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对手!”令狐冲来道:“我……我怎会伤你?”岳灵珊道:“你要我去问劳德诺,你不杀了我,我怎能去阴世见着他?”令狐冲又惊又喜,说道:“劳德诺他……他给师……师……给你爹爹杀了?”他知劳德诺带艺投师,华山门下除了自己之外,要数他武功最强,若非岳不群亲自动手,旁入也除不了他。此人害死陆大有,自己恨之入骨,听说已死,实是一件大喜事。岳灵珊冷笑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当,你杀了劳德诺,又为何不认?”令狐冲奇道:“你说是我杀的?倘若真是我杀的,却何必不认?此人害死大师弟,早就死有余辜,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岳灵珊大声道:“那你为什么又害死八师弟?他可没得罪你啊,你……你好狠心!”令狐冲更是大吃一惊,颤声道:“八师弟跟我向来很好,我……我怎会杀他?”岳灵珊道:“你……你自从跟魔教妖人勾结之后,行为反常,谁又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八师哥,你……你……”说到这里,不禁垂下泪来。令狐冲踏上一步,说道:“小师妹,你可别胡乱猜想。八师弟他年纪轻轻,和人无冤无仇,别说是我,谁都不会忍心加害于他。”岳灵珊柳眉突然上竖,厉声道:“那你又为什么忍心杀害小林子?”令狐冲大惊失色,道:“林师弟……他……他也死了?”岳灵珊道:“现下是还没死,你一剑没砍死他,可是……可是谁也不知他……他……能不能好。”说到这里,呜咽起来。令狐冲舒了口气,问趁:“他受伤很重,是吗?他自然知道是谁砍他的。他怎么说?”岳灵珊道:“世上又有谁像你这般狡猾?你在他背后砍他,他……他背后又没生眼睛。”

林震南死的时候,把《辟邪剑谱》的秘密托付给他,自己也不明白林震南的话什么意思,偏偏又学了“独孤九剑”的奇妙剑法,还不能说出传授剑法一事,别人没有理由不怀疑他。好容易找到了,剑谱被人抢走,自己冒死才追了回来,结果晕倒,醒来之后剑谱又没了。当时只有师父师娘在,总不至于怀疑师父他们吧?一直被冤枉偷了师父的《紫霞秘籍》,最终在劳德诺身上发现,这个罪名本该洗清,只是劳德诺和八师弟离奇死掉,两人面孔都被剁得稀烂。自己既然跟魔教妖人来往,在别人看来,谁知道会不会因此而性情大变,变得不可理喻,没有人性?最惨的是林平之被砍了一剑,小师妹被抢走,因生嫉妒而报复,很合情理。所有这些,令狐冲没有一件事情能说清楚。被自己最心爱的人怀疑,这本身已经充满讽刺意味。但是,这还恰恰就是英雄的一个根本情结,不蒙冤,不受苦受难,不遭受常人难以承受的耻辱,又怎么能成就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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