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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1)

温斯顿小姐征求了基蒂的意见之后,才把她哥哥信中关于斯宾赛先生的消息告诉了彭伯利的其他人,不过详细的来龙去脉开始只有基蒂和伊丽莎白知道,后来伊丽莎白找了个时机把这件事告诉了达西先生。在她看来,基蒂虽然没有同意她把这件事讲给他听,但也没有明言反对,而在她心里,丈夫与自己心心相印,他们之间没有秘密,而即使她把一个比这件事大得多的秘密告诉他,其结果也是只会更好,因为,倘或达西先生对一个秘密提供不了帮助,他定会严守它,不告诉任何人,而他如果能够提供帮助,那定然就会使事情朝着更好的方向迈进。

现在人人都知道斯宾赛先生在美国受了重伤,于是全都为他祈祷,就连费茨威廉上校和亚瑟少校在离开彭伯利之前,也都在教堂里为此做了祷告。费茨威廉上校是出于对温斯顿小姐的情意,他对她有意却一直介于她在这方面没有明显的意思而没有勇气表白,想到受伤的是她哥哥最好的朋友,便真挚地为他祈祷了好几次。而亚瑟少校则是出于对温斯顿小姐的敬意和对他的朋友费茨威廉上校的友情,以及想到那位公爵继承人像军人一样的勇敢精神,也为他祈祷了好几次。

温斯顿小姐已经猜到了斯宾赛先生对基蒂的情意,达西小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而基蒂看到两位朋友都对她关心有加,并且达西小姐此前还把自己的心事全盘告诉过她,想到这里,她便也放下顾虑,把心里对斯宾赛的感情告诉了她们,而后又得到了她们真心的祝福。自从知道了基蒂的心事,达西小姐和温斯顿小姐就更加频繁地为斯宾赛先生祈祷起来,而且她们不光是为他祈祷,还坚信他必定能够完好如初地回到英国,并时不时地把这样的信念说给基蒂听,帮她驱散心里的阴云。基蒂见到大家都诚心诚意地为她心爱的人祈祷,内心充满了感激,于是,她便在每一次为斯宾赛先生向上帝祈祷之后,又为她真心喜欢的每一个人做了祈祷,祈祷所有人都能够得到长久的快乐。

就在费茨威廉上校和亚瑟少校辞别彭伯利的三天后,哥顿庄园的彬格莱先生和太太就来到了彭伯利,一同前来的还有那位最喜欢把哥哥的家当做自己家的卡罗琳·彬格莱。伊丽莎白见到吉英,自然是欢天喜地,达西先生见到彬格莱先生,也如同见了亲兄弟一样亲热,虽然似乎没有什么人在为彬格莱小姐的到来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至少她自己因为能来彭伯利做客,内心还是相当得意的,特别是,她还在这里看到了温斯顿小姐,她认为这对她而言,又是另一个可趁之机,而这个所谓的可趁之机,竟还与斯宾赛先生在美国中箭有关。

原来,彬格莱小姐前不久在伦敦时,于那里的一个社交场所听到了关于斯宾赛先生的某些消息,先是传说他将要娶安妮·德·鲍尔小姐为妻,可尽管她听说了这个消息,也还没有断了去攀上他的念头,可随后她又听说了另一个消息,然后便自认为他可能再也回不到英国了,便不得不在心里把她对他的种种痴心妄想暂时丢开。彬格莱小姐原也巴望能在伦敦多见见斯蒂文·斯宾赛先生,因为假如他的哥哥死了,他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继承人,但那位年轻律师却极少出现在社交场所,人们都说他把一切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用来谈情说爱。彬格莱小姐无计可施之下,就另辟蹊径地想到了温斯顿先生,不管怎么说,这位先生目前已经是内瑟菲尔德庄园的主人了,而他的收入还不仅仅来自这座庄园,他在其他方面获得的英镑更多,于是他在很多上流社会的淑女眼中,已然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单身汉,以至于一向对他并不尊敬的彬格莱小姐,也不得不承认,若是能够攀上他,那也是一个令人艳羡的结果。因而,当她见到温斯顿小姐时,便显得格外高兴,她亲热地与其见礼,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内瑟菲尔德时是如何与露易莎·赫斯特一起悄悄数落这位商人小姐的。

“彭伯利是这样美丽,每一次来到这里,我都会感到,在英国,再也没有比这里更使人陶醉的地方了,哦,当然,查尔斯曾经住过的内瑟菲尔德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包括哥顿庄园,都远远好过城市。因为,乡村的空气就是比城里好,任何一道阳光从窗口洒向房间里,照亮的都不会是或多或少的灰尘。不过你们听说了吗,”彬格莱小姐在来到彭伯利的第一顿晚餐上,就在一段对彭伯利和内瑟菲尔德的奉承之后,把她从伦敦听来的惊人消息当作一条值得炫耀的重大新闻说了出来,这消息她在哥顿庄园时都还没有说,因为那时的听众实在太少,但现在就不一样了,“斯宾赛公爵的长子大概已经死在了美国!公爵大人前些日子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他既悲伤又愤怒,现在简直就闭门不出了,他的次子只得把律师事务所扔给斯塔克先生去照看,然后就跟他的堂姐诺兰公爵夫人一起,经常在公爵府上陪伴他。”

彬格莱小姐这番得意洋洋的炫耀,顿时让座中的基蒂大吃一惊,仿佛一场海啸袭来一般,让她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她努力控制了几秒钟,才终于没有让彬格莱小姐看出异样。同样受到巨大震动的还有伊丽莎白、达西先生、达西小姐和温斯顿小姐,在大家还没有就此新闻进行谈论的时候,温斯顿小姐就立即说道:

“这一定是讹传!斯宾赛先生一直跟我哥哥在一起,连我哥哥写给我的信里都只说他受了伤,并没有谈到别的情况,我不相信还有任何人会比我哥哥更加清楚斯宾赛先生的状况。”

“的确,卡罗琳,你听到的这个消息,也只不过是说‘大概’,”彬格莱先生说,“我相信斯宾赛先生就像温斯顿先生写给温斯顿小姐的信里所说的那样,只是受了些伤,通过治疗,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概’并不是消息发布者的原话,”彬格莱小姐见温斯顿小姐不喜欢她的新闻,以为只是因为这新闻与其兄长信中所述不同罢了,所以并不示弱,也没有意识到其他人都并不欢迎这个话题,她接着说道,“有一位刚刚从美国观光回来的子爵,这是他在伦敦的格拉芙纳广场参加一场舞会时,在一个舞曲间歇时间里对他的一个朋友说的。他的原话是,‘我那个在美国当上尉的朋友亲眼看到斯宾赛先生伤得不省人事,那支毒箭把他的半条手臂都染黑了,而军中却没有一个人懂得医治那种土著人的毒药,人人都说他不可能活下来了,而这,已经是至少一个多月前的景况了。’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我和露易莎就站在旁边,她也全都听到了,后来这消息就在伦敦传开了。”

“一个多月可以发生很多转机,假如温斯顿先生没有写信对温斯顿小姐说斯宾赛先生过世了,那他就一定还活着。”达西先生这时说道。

“没错,我相信他还活着,而且没准已经痊愈了。”达西小姐说着,望了基蒂一眼,示意基蒂不要听信彬格莱小姐的话。

“可是据我和露易莎听到的消息,那意思却是在说,斯宾赛先生当时就已经奄奄一息,后面就更加凶多吉少。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判断,可以去问露易莎,她当时也是在场的。”彬格莱小姐不服气地说。对于达西小姐,她从前一直是假装喜爱的,但自从达西先生娶了伊丽莎白之后,她就觉得自己没必要再进行这种伪装了。

“卡罗琳!”彬格莱先生轻声但却有力地提醒她注意言辞,吉英也望了她一眼。

彬格莱小姐看到达西先生的脸上有了明显不悦的神情,便误解了他不喜欢这条消息的原因,于是连忙对他说:

“真抱歉,达西先生,我忘了你的表妹跟斯宾赛先生几乎就要有婚约了,这消息一定让你很难过,可怜的德·鲍尔小姐,她眼看着就要成为公爵夫人了!”

“安妮和斯宾赛先生是否有婚约,这无关于这个话题,”伊丽莎白这时说道,“我们只是认为,像这种既不愉快又不确凿的消息,并不适合当做用餐时的谈资。”

达西小姐接着又说道:

“斯宾赛先生是个受人尊敬的绅士,作为他的朋友,我们自从知道他受了伤,就在不断为他祈祷,而不是做别的事。假使哪一天,温斯顿先生再次来信,说斯宾赛先生的伤已经好了,他们已经踏上归途等等,彬格莱小姐,我倒愿意有你现在的劲头,第一个去向我认识的所有人通报消息。”

“的确,我每天都会为他祈祷,”温斯顿小姐说,“我哥哥非常看重他和斯宾赛先生的友谊,他一定会为了朋友想尽一切办法,况且,我曾经听他说过,他交过一两个印第安朋友,我相信他在给我写完那封信后,很快就会去找他们帮忙。”

彬格莱小姐见大家都不喜欢这个话题,温斯顿小姐似乎尤其不喜欢,这也许是因为斯宾赛先生是温斯顿先生的好朋友的原因,考虑到她想跟温斯顿小姐走得更近的打算,她就只好放下这条重大新闻不谈了。吉英没有参与这场谈话,由于伊丽莎白还没有告诉她基蒂的事,她只以为大家如此不喜欢这个话题,主要是因为他们对斯宾赛先生的好印象以及顾及温斯顿小姐的情绪,毕竟他是她哥哥最好的朋友。基蒂也一言未发,她先是震惊、悲痛、伤心,好在这些强烈的情感都被她强按在心里,没有过分地表现出来,虽然她也有过一些明显伤感的表情,但因为座中三位彬格莱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所以并未被发现。

晚餐后,伊丽莎白适时地把基蒂带离宾主们聚集的地方,握着基蒂的手,给以安慰,还说:

“如果你了解彬格莱小姐,就会知道,她说的许多话,要么是出于恶意目的,要么就是由于她的愚蠢,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相信斯宾赛先生一定没事的,假如你想知道关于他的确切消息,只要请温斯顿小姐给她哥哥写一封信去问问就可以了,除非温斯顿先生在亲笔回信中证实彬格莱小姐所说的话,否则,我们就都不必去理睬她的话,只要照旧为他祈祷就好了。”

“我知道,我不会相信那个恶毒的女人!”基蒂说。

伊丽莎白闻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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