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已逝,红颜易老。你在那河边看时光看风景,满树满树的梨花开尽,我将举世荣华换一抹笑,看破后但含笑临风不回顾。我洒千斛明珠等你一路,梦醒时,都归入尘与土。
一转眼,柳欢来到江南也已经大半年了,答应孟一湘的事再过不久就能结束了。而找寻那人的事,她想娘亲既然到死的那一刻都没告诉她他是谁的话,应该也是希望她不要去追寻当年的事了吧。那个人或许已经娶妻生子,儿孙满堂,早就忘了年少时那一段爱恋,或许在爱而不得的痛苦中早早逝世,任何一种都是她所不愿见到的。现在想来,当初为此来到江南的自己,可能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个借口而已,至于真正的原因,反而不想去追究了。
离那日花灯节又过去了好几天,这些天里柳欢又去了梦一阁,原本想知道若思臻是否已经回来了,但几次去都没找到人,甚至连若思灏都不见踪影;。一个微服私访的皇子,绝不可能只是来休假那么简单点,本来就不是那么闲的吧,有事做也正常。可是,若思臻,若思臻,在她心绪紊乱最想要找人倾诉的时候,为何你偏偏就不在呢?或许真的是过去的几年里太过依赖你了吧,在你找到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想要把我丢下的时候,原本我该祝福,却为何有些嫉妒呢?
柳欢轻叹一口气,打开窗,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细雨,孟府的整个小院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中,就像她此刻的心情,闷闷的带给人不适感。
离京城不远处的郊外,若思臻正倚靠在一棵大树边闭目养神,不远处的雁非晚主仆二人坐在草地上拿出干粮和水休息。若思臻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想了想最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吧,那是谁在想他呢?他摇摇头,直起身子向她们二人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雁非晚看着他过来,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没见到一般;倒是霜绛,因着若思臻先前救了她们一回,对他的态度好了些,至少还算是恭敬,她从马车里拿出垫子,铺在若思臻面前,示意他坐这。
若思臻挑挑眉,回了她一个笑容,霜绛的脸红了些,拿起水壶跑去不远的溪边装水。雁非晚看着他这副花孔雀一般的模样,不屑的哼哼了一声,若思臻但笑不说话。
“再过几个时辰马车就能进城了,”若思臻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姿态优雅,无比的赏心悦目,“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雁非晚不说话,她甚至是有些赌气的想,你不就是他吗,跟你说不就好了,何苦要我再为此烦心?不过当初知道他是谁之后就尽可挑明的啊,为何还要不远千里地跟着来到京城呢?她越来越搞不懂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了,如今京城近在眼前,她又有些不敢进去。
若思臻知道她在纠结什么,不过说实话,他倒是非常愿意陪着雁非晚走这一程,毕竟这一路上只有他们两人,睁眼闭眼的看到的都是她,这日子还是挺不错的,不过若是到了京城之后能直接将她拐了去成亲,那就是更好不过了。
“你若是没想好的话,不如先去我家安顿下来。”
雁非晚想,你会带我去你家?不会是你的别院吧?金屋藏娇的那种?她觉得这人绝对没这么厚脸皮将她带到侯府去,果然,她就听到这人又说:“那是我家的一座别院,平日用来招呼客人的。若你直接去我家的话,我娘一定会问东问西的。”
对了,她都差点忘记了,这人还有娘亲的,这样的话,她想要退婚的话不是还得看他娘的冷眼?雁非晚想到他娘温柔和蔼一秒变吃人的狮子的模样,身子抖了抖。
若思臻看着她这副样子,知道他的小妻子似乎又钻进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他觉得好笑,不会是怕他娘吧?想起在家中天天盼着乖乖的儿媳的某个妇人,若是知道儿媳是来退亲的,不知还会怎样的大发飙呢!
“呐,甄兄,”雁非晚想了想还是说,“我觉得我还是住客栈比较好,这样太麻烦你了。”呜呜呜,我不想被你娘吃掉啊。
“欸,王兄,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一路上你照顾了我这么多,来到京城不让我招待你,为兄的内心会过意不去的。”
“是啊,小,少爷,”去打水的霜绛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开口劝她,“咱们来京城也没认识什么人,还是跟着王公子好些,您说是不是?”
雁非晚瞪她一眼,后者丝毫不害怕的瞪了回去,我说的又没错,有人照顾不是很好的嘛,干嘛要多花住客栈的钱还要担心安全问题啊,真是多此一举!雁非晚萎了,什么嘛,出来一趟胆子就大了,连主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若思臻忍住自己想要摸摸那颗萎靡的脑袋的冲动,这样做她一定会生气的。他吞吞口水,继续说,“王兄实在不用想那么多,若你不愿住在我的别院的话,那能让我帮你找我熟悉些的客栈吗?我的朋友有开客栈的,你住他那我也能放心些。”
雁非晚觉得若再说下去反惹得人不快,想了想还是同意了,至少,至少不用面对他娘了不是?
这厢雁非晚三人的马车刚刚进了城,早已先他们一步回京的风淡就已经得到消息,迅速来到离侯府只隔了一条街的京城最大的鸿南客栈订下了最好的两间房,做完这些后她又回到府中,侯爷说了,务必安抚好老夫人,没事也要给她找点事情做做,千万别把注意力打到自己儿子身上。若思臻无疑是最了解他娘的,他娘知道他回了京城之后,过不久绝对就能知道雁非晚的存在,到那时,计划也只能提前了。他还要解决大舅子交予的任务,与韩家交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实在是没工夫理会他娘了。
他们三人刚下马车,鸿南客栈的小二就迎了出来,脸上带着谄笑,“爷,您来啦,我家东家已经为您准备好上房了,这边请。”
若思臻扶额,风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这不是云清那个笨蛋会做的事吗?一进城就有人为他安排。这是有多想被人知道他是谁啊!他想的没错,霜绛正以一副怀疑的神色看着他,反倒是雁非晚一丝诧异也无,好像他原本就该是被人照顾着的。若思臻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怀疑,难道是她自己娇生惯养,被人伺候惯了,所以认为他也是应该的吗?
进了房间之后,若思臻想要进去却被雁非晚拦住,“我累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王兄说的哪里话,”若思臻挑眉,“我还是住你隔壁陪着些吧。”
“不用了,您的娘亲不是生病了吗?您还是该回去看看才是。”
若思臻虽不解她为何突然对他恭敬了起来,但也知道他今日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的好,不然之前用的理由就不成立了。他只是对她抱歉的笑笑,“那我先回去了,改日,不,明天就来看你。”
雁非晚没说话,若思臻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待他走后,雁非晚好像失去了全身力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里,若思臻,若思臻,都到了这里,已经够了,真的够了。
离去的若思臻不会想到的是,雁非晚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不,这决定在她来了京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只是这一段路让她无比的坚定起来。她早就在想,为何这一路上都没有遇见过哥哥派来找她的人,她不信哥哥会放心让她一个人上路,除非她身边有能让他信任的人。若思臻早就和哥哥做好交易了吧,只是交易的内容会是什么呢,她还是流三小姐?
呵呵,她突然觉得好笑,活了这么久她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有用,让堂堂的朱虚侯,皇亲国戚为她妥协,甚至做出忍让。或许若思臻是觉得她很有趣吧,毕竟从没有人忤逆过他,而她居然还想逃了与他的婚约,这并不是爱情,雁非晚提醒自己,千万,千万不能先陷进去,不然绝对万劫不复,绝对。
所以当第二天若思臻兴致很好的带着很多风淡一早就为他打包好的各类吃的用的,他想着天还没亮的时候风淡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收拾还忍不住腹诽真的陷进去了啊的样子,心里有一种淡淡的甜,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么。若思臻敲门却看见一身女装的霜绛带着鄙夷、不满等等各种情绪前来开门的时候,他一下子觉得懵了。
那个他这些天里无比熟悉的,带着夏天一样清爽感觉的柔柔的女音响起:“霜儿,是他吗?让他进来吧。”
霜绛给他让开了道,若思臻看着眼前雅致的房间,还有那个坐在铜镜前背对着他坐着的女子,长长的黑发一直披散在腰上。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他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身子不听自己使唤的往前走去,站在她背后,连霜绛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都没有感觉。
女子转过身来,缓缓站起向他行礼,“民女雁非晚,见过朱虚侯。”
轰的一声,若思臻脑里发出一声响,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完全不在他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