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蔡愔又将秦、胡二人介绍给赵帛,双方相互搭礼寒暄了几句后,便跟随着赵帛穿街过市,来到一处馆驿。只见有两个人站在馆驿门口,见到赵帛连忙合掌低头,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赵帛叽咕了几句,便跑进了馆驿。
不一会儿,从馆驿里走出来五六个人,牵马的,搬行李的,一窝蜂地将蔡愔他们迎进馆驿。蔡愔他们进了馆驿,抬头一看,只见大堂两边站着很多小沙弥,见到客人进来便一齐合掌低眉,口中念道:“阿弥陀佛。”蔡愔他们也拱手施礼。进得屋后,胡猛便向陪同的赵帛说:“兄长,不怕你见笑,我们中午就未曾就餐。现在饿极了,麻烦你快些给我们备饭吧。”赵帛连忙唤人前去办饭。秦景笑着问赵帛说:“这里是个什么国家,怎么城里连一家酒馆都找不到呢?”赵帛笑了笑说:“这里是苏克喀尔国,要寻酒馆?这城里可真没有。”蔡愔问道:“如果人家是远道来的过客,吃饭怎么办呢?”
赵帛回答说:“在佛教没传来之前,这里跟汉邦一样。自从佛教传来,这里的国王就尊崇佛教,步步修行,不肯杀生。他认为酒馆杀生最为利害,所以就禁止开酒馆了,同时,设立了常觉林。这常觉林便是为过路客人设立的饭店,里面有吃有喝的,但饭菜全是素食。”蔡愔又问道:“方才在莲花宝辇中的那位女子,大概就是国王吧。”
赵帛连忙摇头说:“不是的,她是大师婆,就如同汉邦的大将军一样。”秦景笑着说:“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担当起这样的重任呢?”赵帛说:“你且不要轻看她,她的本领可真不小啊,是这里的臣民无人不晓的大师婆赫达摩。在这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赫达摩一到,马上就冰消化解了。她还能传教布道,医人百病呢。因此,这里的国王阿达姆汗很器重她。”据说,以前这里的国王阿达姆汗,本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有一天,他抓了数十个盗贼,押到刑场准备处死。忽然瞥见有一队沙弥拥着一个十分娇美的女子,走了过来,对国王说:“主公为百姓之首领,岂能轻害人命?上天有慈悲好生之德,这样的滥杀,岂不怕上天震怒么?我有佛经,可感化愚民,能使天下一般不肖之徒改邪归正。”
阿达姆汗见到这样年轻美貌的女子,心里早就飘飘然了,又听到她这些妙语美言,急忙命人将那几十个引颈待斩的囚犯松绑。这个美貌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赫达摩。她叫那些囚犯一齐望天跪下,口中念上一百遍“阿弥陀佛”。那些即将被砍头的囚犯,谁也没料到会凭空泊来一位天仙般的美人,救活了他们的性命,都忙不住嘴的念叨着阿弥陀佛。一百遍阿弥陀佛念完过后,她又吩咐小沙弥朝空顶礼,一齐敲起钟鼓,念了一回。她又做作了一会,便走到那些盗贼面前,一个个仔细地打量了半天,过来对阿达姆汗说:“这些人里面,有两个面相善良的,他们可以传我的佛经呢。”
阿达姆汗忙问:“是哪两个?”赫达摩便指了指两个年轻英俊的男子,阿达姆汗点头称好,同时释放了剩余的囚犯。随后,阿达姆汗便笑着对赫达摩说:“女菩萨能否就在敝国住下,帮助朕处理好国事?”赫达摩领着一班小沙弥,周游各地传经布道,虽说各地百姓欢迎尊敬,但始终无有一处长久的安身之地。听阿达姆汗这样一说,真是求之不得,爽快答应。阿达姆汗满心欢喜,便册封赫达摩为大师婆,特地为她在皇宫右边建造了一座宝殿,令她在宝殿里面居住。
她在无所事时,就到阿达姆汗的皇宫里去传教。赫达摩的传教方式很奇特,有三不传:一是女子不传;二是两名受教者在一起时不传;三是白天不传。这种传教的方式,虽说很奇特而又秘密,但国王阿达姆汗自从接受了她的传教之后,固然是百依百顺。她便四处张罗,制造声势,又网罗一班信徒到处游说,说“她是菩萨化身,来救济众生的。她有大法力,能定人生死。无论是什么人,只要做下不正当之事,她都能知道一切,运用大法力惩恶扬善”。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半月时间,通国皆知,谁也不敢越雷池做一件坏事,举国上下倒被她弄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城里也从此没有发生过什么纠缠的事情,如果发生了,只要赫达摩一到场,众人马上会五体投地不敢再闹了。众人都把她当做活菩萨一样看待了,东也来求医,西也来乞福,使她显得十分冗忙。
却说蔡愔他们正在与赵波谈话的当儿,有一个小沙弥走进来报称:“斋饭已备齐,请诸位客官到里面用饭吧。”赵帛忙对蔡愔说:“现在时已过正午,请到里间去用斋饭吧。”蔡愔等随他进了一间雅座,只见里面已经摆好一席,满桌子摆放着各种菜肴,其中有很多的蔬菜,蔡愔他们在汉地从未曾见过,也不曾认的。大家落座后,胡猛便指着那些不曾认识的蔬菜问赵帛:“这都是些什么菜,怎么红的红,绿的绿?还有那些豆豆,是些什么豆豆?”
赵帛笑着一一介绍说:“这些蔬菜是我们汉邦所没有的,这是黄瓜,这是胡萝卜,这是芫荽,这是豌豆和蚕豆。”蔡愔看到桌子上还摆放着几瓶酒,不禁诧异地问:“赵兄,你刚才说这里的人全用素食斋饭,怎么这里又有酒呢?”赵帛又笑着说:“这是葡萄酿,完全净素。你且品尝一口,恐怕比汉家的酒还要有味呢。”说着,赵帛便拿起酒瓶,给蔡愔等斟满了酒杯。蔡愔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果然芳香爽口,甜美无比,不禁连声称赞。
席间大家交杯夹菜,开怀畅饮,秦景和胡猛更是连连称绝。话说大师婆赫达摩,自从见了蔡愔之后,竟弄得神魂颠倒,茶饭不香。便想出一个法子来,叫赵帛暂且留住蔡愔他们,以期有机会向蔡愔抛撒情爱的花朵。赫达摩回到府邸后,按耐不住心中的欲火,便跑到皇宫去见国王阿达姆汗,急切地说:“陛下,今日有东土汉邦使臣前往天竺国取经,路过我土,现暂住在馆驿里。陛下也是西方信服佛教的国王,应该传旨接见汉邦使臣,以振国威。”阿达姆汗觉得赫达摩说得很有道理,于是下诏,召见汉邦使臣。且说蔡愔等在馆驿里,将饭用完。正准备到客房里休息时,不料国王的钦差到来,宣诏蔡愔等进宫觐见。赵帛便陪同蔡愔等一起来到皇宫。进得宫里,赵帛先朝国王打了个稽首礼,蔡愔等也跟着打了个稽首礼。阿达姆汗说:“欢迎汉邦使臣来访。”蔡愔忙说:“感谢国王陛下的盛情接待。”
说完,便将汉明帝派遣他们到天竺国取经的诏书呈献给阿达姆汗。阿达姆汗令赵帛宣读,赵帛使用番话叽叽咕咕地宣读完,阿达姆汗令赵帛将汉明帝的圣旨交还蔡愔。令赐坐,蔡愔等坐下后,阿达姆汗高兴地连连合掌念道:“阿萨罗哆,米罗阿陀。”蔡愔抬眼望去,只见那国王赤眉碧眼,方口大耳鹰钩鼻,模样十分可怕。在他右面的莲花宝座上,端坐着一个娇艳的女子。那女子还不时地朝蔡愔这边打量着,蔡愔仔细一看,却正是昨天在街市上碰见的那个大师婆赫达摩。这时,国王阿达姆汗又向赵帛叽咕了几句,赵帛就对蔡愔说:“国王欢迎你们的到来,若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事情,可及时提出,国王会鼎力相助。”蔡愔急忙站起身来,拱手致谢。
阿达姆汗挥了挥手,示意让蔡愔坐下。这时,坐在莲花宝座上的赫达摩,朝阿达姆汗叽咕了几句话。阿达姆汗便对赵帛说:“萨克萨克,阿啉哩罗。”赵帛遂笑着对蔡愔说:“大师婆邀请蔡中郎和秦、胡二位将军到她的府第共用晚餐,不知蔡中郎意下如何?”蔡愔心想:“我等生长在东土,对这里的生活习俗也未曾见过。况且这大师婆也是佛门教徒,何不趁此机会过去拜访一下呢?”想到这里,也没推辞,就一口答应下来。他们正在谈话之时,忽闻钟鼓齐鸣,国王退殿。赵帛便和蔡愔他们一起走出皇宫,朝着赫达摩的府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