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冬至”这天,乡下人叫做“过冬”,且自古就有“冬大似年”之说。现今已经逐渐富裕起来的乡下人,尽管少了昔日的寒酸与困窘,但恪守的仍是传统的“克勤克俭”,讲究“喝酒吃菜亮家底”,少有外表的豪奢和张扬。但逢年过节、红白喜丧、小孩百岁、老人庆寿等,却因了钱包的鼓胀,也日渐“大方显摆”起来,因之“过冬”的气氛便被渲染得有滋有味,比平日自然多了几分喜悦和生动。
“过冬”主要体现在“吃”上。家乡一带,“过冬”这天晌午家家户户必定要吃包子。过去饥馑年头,“过冬”那顿包子,皮儿是杂面,馅儿无非是白菜帮子、萝卜丝儿,少有油腥,更难见肉渣,解馋、填饱肚子而已。现今“过冬”吃包子与平日吃包子相一致,略有不同的似乎是在包子馅儿上更挑剔。除了时令新鲜蔬菜外,那些朝阳地里自然生长的荠菜之类倍受青睐,而肉类则由单一的猪肉向驴牛羊肉乃至海鲜转移,既注重营养口味又讲究绿色保健,真是“家家户户吃包子,户户家家馅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家家户户都不会忘记吃包子之前,虔诚地在锅台上和堂屋北桌边,放上几盘精心挑选的包子,以此供奉家族先人和“上天言好事,下凡保平安”的“灶王爷”。
如果说晌午吃包子是序曲,那么傍晚的祭奠和晚饭放鞭炮吃饺子,则把“过冬”的氛围推向了高潮。傍晚时分,家家户户主人都要携子女,带上纸香鞭炮和各类熟食,爬山上坡祭奠祖坟,俗称“请老人回家过冬”。此举似有迷信之嫌,但乡下人说得理直气壮:忘了先人,就是忘了根!城里人可以在亲人墓碑前献花篮、敬鲜花,乡下人把自己种的五谷杂粮、养的鸡鸭兔鹅做熟供到祖坟前,有什么不行?这的确在情理之中,祭奠父母先人,缅怀至亲骨肉,这是我们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之一。到了晚饭时,讲究的是饺子一煮进锅,家人便开始燃放鞭炮,陆陆续续炸响的鞭炮和腾空闪烁的焰火,昭示着“过冬”的高潮来临。吃饺子也并非单纯吃饺子,家家户户总要煎炒烹炸四盘六碗的,这时一家老老少少围桌而坐,那浓浓的亲情便在饭菜和酒香之间荡漾开来。身在异地或因事不能赶回家的人们,此时也忘不了给家人打个电话问候,或是在电视上点首歌祝福——当然,在外地而老家已无亲人的游子,那个时分大多也会面向家乡方向或点燃一柱香,或默默地祈祷......酒足饭饱之后,村庄便渐渐安静下来,只有混合着鞭炮烟硝和饭菜酒香的淡淡味儿,依然难舍难离地在村庄的夜空上悠悠飘荡。
于是,“过了冬,年烘烘”,年的脚步就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