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排妥帖以后,如颜携着一碟黄金来跟青姨辞行。潇湘苑的动静那么大,青姨早已知道如颜要走,前段日子因她闹了场子,接连两日,又让她的美梦彻底破碎了,青姨本就对她没了指望,可是这么轻易放她走,自己又觉得吃亏,偏偏又是立过契约的,让青姨十分恼怒。
但当青姨看到那一碟子黄金之后,哪里还有一丝恼怒,倒是生出了一些不舍,毕竟如颜不知给流云坊赚了多少钱银。在如颜表明她会为流云坊栽培一批新的歌舞伎之后,青姨那一丝不舍也没有了,甚至巴不得她赶紧走,毕竟对于她,掌控一群新人比对付一个难以应付的如颜要里手得多。
离别的时候,如烟一个劲地嘱咐如颜要好好照顾自己,没有她在小妹妹的身边她实在是不放心。但因为如颜最近都会回来训练新人所以令离别的气息减淡了一些。
得知消息的李家兄弟都赶了来,这些天发生的事,他们也都知晓了个大概。李延年从来都是爽快人,只在临走时对如颜说了句“切忌锋芒太露!”。如颜也是聪明人,重重地点头答应了。倒是李广利非要亲自驱车送如颜去霍府。
临进门,李广利叫住如颜,郑重地叮嘱她:“好生照顾自己,受了委屈记得回来找我,我们。”如颜真是哭笑不得,敢情她这趟是来霍府受罪的。
此时已有家仆通传霍去病,说如颜到了,刚好他出门看到这一幕,脸上立时有了不悦之色,但仍是极有教养地向李广利抱拳施礼,李广利还了一礼,道:“如颜就拜托阁下了。”说完自驾车离去。
“娘子看样子是来我家遭罪的,受了委屈记得回去跟人家说。”
如颜彻底无语,不想他倒是听到了李广利的这句话。
“咱俩这么好的朋友你怎会让我受委屈呢?多虑了多虑了,呵呵。”如颜干笑。
“哼,那可说不好,都有人为你出头了,你还来投靠我干嘛呢?”霍去病可不吃她这套。
“不是树大好遮风嘛。”
“昨日那树更大,你怎的不去啊?”
“霍去病啊,你有完没完有完没完有完没完啊?”
如颜真的是被霍去病搅晕了,他还提昨天的事,太不厚道了。
霍去病听到如颜绕口令似的话目瞪口呆,想着莫不是自己太过把如颜弄傻了。
如颜推了他一把,“走啦,带本小姑去看房间,不好的地儿我可不住。”
“嗬,你倒是真把自己当成贵客啦?”霍去病实在是没见过如颜这么厚脸皮的人。
“我们不是好朋友嘛,好朋友当然要共富贵啦,怎能你独个儿住好地儿呢?”
“那你大可放心,我让你住的,正是我那院子的东厢。”
“啊!”这下如颜真的傻掉了。
随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如颜都是奔波于流云坊和霍府之间,如烟和李家兄弟见她每日笑意盈盈的,像是比在流云坊的日子还要快活自在,也都感到欣慰。
如颜在流云坊的女子中挑了一批身量差不多、稍有资质的少女教她们群舞和合唱。如颜对流云坊是有感情的,无论是如烟、云绢甚至是青姨都让她在西汉的这段日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收获,所以,她才会想出这个法子,填补自己离开以后的空缺,扭转流云坊的时局,也设法为如烟留得一条后路。
因此,对于这些歌舞姬,她一直耐着性子细心地指导她们,她们也都因见识过如颜的歌舞,皆是仰慕又虚心地听从她的安排,只其中有一个十五六的女子,唤作“伶芷”,本来资质就是其中顶尖的,也比较受客人喜欢,以前被如颜盖了风头,现在又以为如颜软弱好欺,常常故意迟到偷懒。
一次如颜逮着机会狠狠地教训了她一番,又让众人观看她受罚,之后竟将她踢出了名列。如烟不解,如颜认真地同她解释:“罚她是因她太张扬,除名是因她心里仍是不服。一个心不在此的人留着也无用,你可记住了,日后她们都指望你来教导了。”如烟听着愣了,随即也明白了如颜的良苦用心,只有自己在流云坊有别人取代不了的地位才能过得舒坦。
随后的日子,如烟就跟着如颜学习,虽然她的歌舞都不出色,可是在如颜的影响下学会了一套唬人的教导本领。如颜又告诉她要恩威并施、因材施教,最重要的是一出表演要让人看着赏心悦目,首先要自己真心喜欢,若是自己看着都不觉舒服,别人又怎会觉得享受?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这个以“轻歌曼舞”为名的组合在长安城名声大噪,喜得青姨把如烟供成了宝贝。那个叫做“伶芷”的女子因此十分懊恼,求着青姨要加入组合,被如烟一口回绝了,自此以后也再不敢嚣张。众女子本来因受欢迎而喜笑颜开,见如此情形,练习也越发认真,对如烟的指导也更加上心。这些当然都是后话。
且说如颜在霍府的这些日子,虽然常常往外跑,但是总会给霍府的众人送些东西,大多是些吃食小点心买给大家分吃,有的时候也会给女仆送些胭脂,男仆买双合适的鞋袜。都不是什么大件也值不了多少钱,只是人人有份,个个欢喜。只霍家的主事那,她花了一些钱银买了一套不错的茶具,主事的老人就好这口,收到她的礼物喜上眉梢,每日都要拿出来擦一擦、洗一洗,如颜又隔三差五的送些较好的茶叶,也费不了多少钱,只是那主事对她的态度日日不同。
如颜深知,要笼络人心才能在这院子里活得方便自在,送钱太过招眼,只有送些小东西且人人有份才不会有人嚼舌根子,又拉近了她与众人的关系,况且,如颜本来为人就低调谦和,从不与人争执,小丫头本身又极其娇小可爱,即使众人知道她是歌舞姬也没有对她白眼相向的,反而常常央她唱歌,如颜也是来者不拒,大家听她所唱之曲都是一些新奇有趣的调儿,也是赞叹不已,对她更是另眼相看,偏她个性活泼爱热闹,能说会道,总能说出各种各样的笑话逗得大家整天乐呵呵的,日子久了,霍府上上下下没有人不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