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水浒后传》的思想倾向；分析《说岳全传》中岳飞的形象；分析才子佳人小说的得失；分析《镜花缘》的思想和艺术。
第一节《水浒后传》
《水浒后传》，8卷40回，成书于康熙初年。乾隆三十五年（1770），蔡元放析为10卷，对回目和文字作了一些修改，成为通行本。书前题署“古宋遗民著”、“雁宕山樵评”。“古宋遗民”系伪托，作者陈忱，字遐心，又字敬夫，号雁宕山樵，生于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卒年不详，浙江乌程人。是书为《水浒传》众多续书中最成功的作品。此书以靖康之变为背景，借古喻今，影射明末的历史，寄托作者的故国之思、山河之痛。作者在《水浒后传序》中感慨道：“我知古宋遗民之心矣，穷愁潦倒，满眼牢骚，胸中块垒，无酒可浇，故此残局而著成之。”小说借柴进、燕青之口叹息说：“可惜锦绣江山，只剩得东南半壁！家乡何处，祖宗坟墓远隔风烟。如今看起来，赵家的宗室比柴家的子孙也差不多了。对此茫茫，只多得今日一番叹息。”小说写水浒未死好汉阮小七、李俊、燕青和乐和等人，不堪欺凌，再次聚义，反对贪官污吏，抗击金兵，最后在海外创业，受到宋朝册封的故事。小说将朝廷内的忠奸斗争与抗金斗争结合起来描写，表现了强烈的民族意识。小说借李应指斥奸臣蔡京的话说：“若留得宋公明、卢俊义在此，目今金兵犯界，差我们去拒敌，岂至封疆失守，宗社丘墟！”感情非常愤激和沉痛。小说进一步否定了招安的道路。都统制孙立，规劝顾大嫂等安守本分，不久，他自己便受诬下狱，问成死罪。呼延灼先是对以前啸聚山林的行为有所否定，但接着就为叛将汪豹出卖，最后只好落草。安道全不愿随李俊落草，后来被御医卢师越诬陷，亡命出逃，终于上了登云山——这就是再一次逼上梁山，进一步发出英雄末路、报国无门的感慨。作者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探讨义军的出路，融进了作者在明清易代时期的感受。顺治末年，郑成功等曾由海上攻入长江，会师金陵。其子郑经则曾经率兵攻占福建等地。陈忱当受此启发，虚构出李俊在海外创业的故事。总体上来说，《水浒后传》艺术上的成就不如《水浒传》，但书中主要人物的性格保持了他们在《水浒传》中的性格，某些人物如燕青、乐和，性格有所发展，写得很有个性。
第二节《说岳全传》
《说岳全传》，20卷，80回，钱彩、金丰所著。这是一部世代累积型的长篇小说。岳飞故事在民间长期地流传，他遇害以后，其悲剧命运引起后人广泛的同情。南宋咸淳年间，有关他的故事就成为说话艺术的题材，但宋代的岳飞故事还处于草创阶段，而神化岳飞的倾向已初露端倪。元明两代有很多岳飞戏，笔记中也有很多记载。岳飞的冤狱成为岳飞故事的热点，譬如“东窗事犯”的情节。明代有嘉靖年间熊大木所编的《大宋中兴通俗演义》、假托邹元标的《岳武穆王精忠传》、于华玉所编《岳武穆尽忠报国传》。《说岳全传》是在民间传说的基础上写成的，其中大部分情节出自虚构。在岳飞故事的演变过程中，说话艺术、戏曲、小说3种形式互相渗透，互相启发，使岳飞故事越来越丰富和生动。全书充满着强烈的民族意识。岳飞武艺超群，文武双全，深谋远虑，精通韬略，待人宽厚，军纪严明。他的思想核心是精忠报国，个人得失荣辱置之度外，一切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其中当然也有愚忠的成分。张保撞死在狱中，岳飞竟大笑说其“忠孝节义”俱全。施全去行刺秦桧，岳飞的灵魂竟加以阻拦，生怕影响了他的忠名。
第三节《醒世姻缘传》
《醒世姻缘传》，100回，又名《恶姻缘》。作者署名“西周生”，不知其为何人；或道其为蒲松龄所著，但又为多数学者所反对。整个故事安装在一个冤冤相报的两世姻缘的框架之中。前22回写前世姻缘，后78回写今世姻缘。小说梗概大致如下：山东武城县的地主家少爷晁源，射死一只仙狐。他娶妓女珍哥，虐待妻子计氏，致使计氏自缢身亡。至此为前世姻缘。晁源因奸情被杀，托生为绣江县明水镇的狄希陈。狄希陈的妻子薛素姐是仙狐转世。薛素姐奇悍，千方百计地虐待狄希陈，以报宿怨。后来狄希陈娶有一妾童寄姐。童寄姐系计氏转世，凶悍不亚于薛素姐，狄希陈备受煎熬。珍哥托生为寄姐的婢女珍珠，受尽寄姐的虐待，最后不堪凌辱，竟自杀身亡。最后高僧点明因果，狄希陈朗诵佛经：“一切冤孽，尽行消释。”作品处处显示出作者写实的才能，拂去这篇小说因果报应的灰尘，我们看到极真实极生动的世态人情的描写，看到了当时社会的众生相。我们在这里看到科场上的私通关节，官场上的贿赂公行、狱中花天酒地的女囚，品学全无的塾师，骗人坑人的江湖郎中，花言巧语、口若悬河的媒婆，地方的讼棍无赖，口说慈悲、唯利是图的尼姑道婆。作者对衙役的欺压民众非常痛恨，书中感叹道：“那伍小川两个受了晁大含的嘱托，那凌辱作践，一千个也形容不尽那衙役恶处！”中国历来的小说很少写到日常的夫妻生活，《金瓶梅》是一个例外；但《金瓶梅》过于突出性的因素，并且集中力量大写人性的丑和恶；而《醒世姻缘传》则一方面把镜头对准了日常的夫妻生活，另一方面它对人性的刻画更加客观，真可谓“爱而知其善，憎而知其恶”。小说中的很多人物，结局很悲惨，但作者偏要写出可怜之人的可恶之处。譬如小说对计氏的描写就非常真实，很注意分寸。开始的时候，计氏的娘家比较富裕，而晁家则比较穷困。计氏“只生了一段不贤良降老公的心性”，“平素恃骄挟宠，欺压丈夫，其外也无甚大恶”。后来公公钻营，做了知县，晁家暴发，晁源娶妾，嫌弃糟糠，计氏的日子才越来越难过起来。小说对狄希陈的描写也是如此。狄希陈受妻子薛素姐的种种虐待，固然是可怜，但狄希陈那种顽劣无赖，他的游手好闲、寻花问柳，也是事实。薛素姐的行为固然乖戾出格，但也是事出有因。狄希陈固然有许多可恶之处，但他和妓女孙兰姬的来往却也不乏真情。《醒世姻缘传》就全书来看，以两世的冤冤相报来构筑故事的框架并不高明；以淳朴的宗法社会作为理想来鞭笞当时纲常颠倒的恶俗，也只是一种迂腐的书生之见；但是，全书中对乡镇日常生活的描写非常逼真、非常深刻，其中不乏精彩的片断。作品对风俗的熟悉，对世态人情的把握，那种写实的手腕，在明清小说中也是不可多得的。
第四节 才子佳人小说
清代前期，才子佳人小说大量涌现，代表性的作品有《玉娇梨》、《平山冷燕》、《好逑传》等。这些小说在当时很受欢迎，只要看三书的版本之多，便可以明白那种情形。这三本小说在十八九世纪还被翻译成法文、英文，成为较早引起西方注目的中国小说。这些小说强调女子的才华，描写一种情投意合、自己选择的婚姻，通常有吟诗作赋、私订终身，小人行骗作梗，经过种种曲折，金榜题名，奉旨成婚，才子佳人终于大团圆等公式化的情节。在小说的描写中，这种婚姻的阻力来自小人的拨乱。这种对生活的简化，暴露了作者思想的肤浅。这些作品既无民族意识的流露，也不反对礼教，既有离奇曲折的情节，又有大团圆的结局，所以它们既不会招来统治者的禁毁，又能满足一般民众的娱乐需要。《红楼梦》里曾经批评这些作品“开口文君，闭口子建，千部一腔，千人一面”，“之乎者也，非理即文，大不近情，自相矛盾”。
《玉娇梨》，20回，写才子苏友白和官宦家小姐白红玉（后改名吴娇）、卢梦梨的爱情故事。这是清代第一部才子佳人小说，又称《三才子书》，后来有的刊本改题为《双美奇缘》。书名是两个女主角的名字合成，显然是受到了《金瓶梅》的启发。但是，《玉娇梨》没有淫秽的描写，“薄制艺而尚词华，重俊髦而嗤俗士”，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小说梗概大致如下：明正统年间，太常正卿白玄不肯将女儿红玉嫁给御史杨廷昭的儿子，得罪了杨，从此生出无数波折。白被迫出使番邦，而将红玉寄居在其舅父吴翰林家中。吴翰林携红玉回金陵。他希望红玉嫁给书生苏友白，而苏误以为红玉是丑女而拒绝。白玄出使归来，考诗择婿，苏友白赋诗应选，被恶少张轨掉包。红玉洞察骗局，与苏友白约为婚姻。苏友白进京遭劫，遇少女卢梦梨，互相倾慕，约为婚姻。苏友白中了进士，只得到杭州推官的职务。抚台杨廷昭挟嫌报复，苏友白辞官，拂袖而去。经过一番曲折误会，苏友白和红玉、梦梨姑舅姊妹终于团圆。
《平山冷燕》，又名《四才子书》，20回，写平如衡、山黛、冷绛雪、燕白颔四位青年男女，以才俊貌美而互相吸引，彼此爱慕，历经曲折，终于结成良缘的故事。平如衡自幼父母双亡，有叔为松江教官。山黛是宰相的女儿。燕白颔“父亲曾做过掌堂都御史”，“家中极其大富”。冷绛雪是大户的女儿。虽然四人社会地位不同，但都是衣食不愁。按作者的安排，山黛嫁燕白颔而冷绛雪嫁平如衡，还是包含了门当户对的意思。作者处处强调才的因素，有意淡化了他们之间门第的差别。作品体现了一种观念，就是向往一种情投意合、自己选择的婚姻。书中的张寅、宋信是拨乱的小人，也是制造矛盾、推动情节向前发展的因素。
《好逑传》，18回，又名《侠义风月传》，题“名教中人编次”。小说写明朝铁中玉和水冰心的故事。秀才铁中玉是御史铁英之子，水冰心是退职兵部侍郎水居一之女。一为才子，“既美且才，美而又侠”；一为才女而兼美女。大学士之子过其祖，用尽心计，种种伎俩，要娶水冰心，均遭失败。过其祖诱劫水冰心时，铁中玉曾经闻声相救。铁中玉急病时，水冰心曾经将其接到家中养病疗治。但两人只是互通情愫，并未同居。后来铁中玉中进士，选为翰林，两家终于结亲。过其祖诬其关系暧昧，奉旨复查，果为处女，于是过其祖遭诘责，铁中玉和水冰心终结连理。
第五节《镜花缘》
清代中期有一类炫耀学问的小说，李汝珍嘉庆二十年（1815）完成的《镜花缘》便是这类小说的代表。李汝珍，字松石，直隶大兴（今北京）人，曾任河南县丞。他曾经受业于凌廷堪，“论文之暇，旁及音韵”。小说共100回，把背景放在唐代武则天的时期，说武则天以帝王之尊令百花在同日开放。百花仙子当时正与麻姑下棋，众花无法请示，迫于人主的威严，竟一日之内全部开放，百花仙子和众花因此而被谪下人间。百花仙子降生为岭南秀才唐敖之女唐小山，与其他99个花仙合称“一百才女”。小说中最吸引人的两大内容是海外漫游和百名才女的应试中榜。秀才唐敖仕途不利，与妻兄林之洋去海外经商漫游。他们路经君子国、大人国、无肠国、元股国、黑齿国、淑士国、两面国、女儿国等几十个国家，见到许多奇异的风俗，奇特的山川物产。才女中榜以后，在宗师府大摆庆贺宴席。她们表演了诗、画、琴、棋、音韵、医、卜、算法、猜灯谜、行酒令等各种项目，各显其能。虚幻的海外漫游讽刺了酸腐的书生习气，抨击了八股取士的制度，鞭挞了虚伪狡诈的两面派，嘲笑了鄙吝刻薄的财主。与此同时，小说也在君子国、大人国等描写中寄托了自己的社会理想。才女应试大写女性的才华，否定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观念。
《镜花缘》从《山海经》、《博物志》等书中吸取营养，加以发挥、补充、增饰，表现出丰富的想象力。这篇小说对人物性格的刻画比较差，后半部偏重知识的逞博炫耀，削弱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思考题
思考题
1.试比较《水浒后传》与《水浒传》。
2.如何评价清代的才子佳人小说？
3.简析《镜花缘》的思想艺术成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