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赵麟继续寻找岳青萍所在的院子。正在寻找的时候,只见前面有两个人走了过来。那两个人身材高大,其中一个好像就是肖泰林。
赵麟心里一动,就悄悄地跟着肖泰林二人。只见肖泰林二人走了不远,在一面花墙前停了下来。肖泰林站在花墙前,通过墙花往里看。赵麟远远地停下来,转到另一边,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赵麟向院子里张望,院子里有三个女子,一个坐在桌子旁,另外两个在一旁侍立。赵麟仔细打量那个坐着的女子,赫然就是岳青萍。只见她正在灯下读曲谱,一边读一用手轻敲着桌面,她的嘴也在轻轻低哼唱着。等她唱完了,拿起那只苦竹排箫吹了起来。
她所吹奏的正是赵麟最喜爱的那首《飞天曲》。赵麟听着箫声,心里默默地跟着唱。箫声婉转,意境高远,那箫声幻化为眉清目秀、体态俏丽的飞天。飞天在虚无的天空中,翩翩起舞,衣袂飘飘。只是这醉人的箫声中,竟隐含着一丝悲哀凄苦的之意。岳青萍放下排箫,轻声说道:“往常吹这个曲子,总也吹不下来,这次不知怎的,竟这样顺畅,倒好像有人和我唱和一般!”
赵麟的内心如同火海一般,只是因为怕被不远处的肖泰林发现,只得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和狂喜,静静地看着。
肖泰林听了岳青萍的箫声,自己虽然不懂音律,却听出悲哀之意。他不自禁地在墙上狠狠地捶了一下拳头。声音在深夜里并不大,可是在岳青萍听来如同惊雷一般,她奔出院子,左右张望,她喊道:“是你吗?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出来?”
赵麟躲在阴暗处不敢动,他觉得好像在做梦,他看着岳青萍在院子外边来回地走着,可是他就是不敢出去。岳青萍找了一阵,什么也没发现,一名侍女对她说道:“也许是什么东西被风吹掉了吧?姑娘回去吧,夜已经很深了。”
岳青萍点点头走进了院子。
第二天吃过晚饭,岳青萍不顾两名侍女的劝阻,径直去找肖泰林。在肖泰林的房门外,侍卫阻拦说肖泰林出征还没回来。岳青萍赖在外边不走。
岳青萍隔着窗子大声说道:“我知道你在里面,想想你当初是怎样出的中京。假如你真的出征了,无论多紧急,你都会回来告诉我一声。如果你不出来见我,我会在窗前站一夜的。今天不见,还有明天。直到你见我为止。”
肖泰林披着外衣打开了房门,微笑说:“进来吧。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我院子外边了?”
“是我。我渴了,你给我倒杯水喝吧,我活动不方便!”
岳青萍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面前,肖泰林忍着疼端起杯子喝水。
岳青萍沉默了一阵,说道:“我是向你来辞行的,我想明天回家。”
肖泰林的手一晃,水从杯子里晃了出来:“那么急干嘛?等我的伤好了不行吗?”
“你只管养伤,我自己能够回去。”
“我知道。可是我想给你送行,把你送回家。”
“多谢你了!可是我的心情很急切,就想明天动身。”
“好吧,明天我去找你,你再等等好吗?”肖泰林望着岳青萍,眼睛里充满了恳切。
就在岳青萍和肖泰林谈话的时候,赵麟到了岳青萍的小院。院子里没有灯光,只在西边屋子里有两支烛火在静静地燃烧,烛泪在烛台上堆了很高。赵麟轻轻低走进屋子里,屋子里有一种他说不出的味道,这种味道正是岳青萍身上特有的。他看见桌子上有一沓纸,拿起来一看,是手抄的曲谱,字迹娟秀,正是岳青萍的字迹。他看了一会,打开抽屉,抽屉里放着一把苦竹排箫和一本血浸染过的破损曲谱。那本曲谱正是自己抄给岳青萍的。
赵麟拿起那本自己抄写的曲谱,心里一热:“原来她一直随身带着!”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乌木排箫放在了苦竹排箫的旁边。然后把抽屉推进去。
他在床上坐了下来,看着枕头,枕头上有一根长发,他把长发拿起来,小心地收好,放进自己随身佩戴的荷包里。
他情不自禁地躺在了枕头上,手在枕头底下摩挲着。突然,手碰到了什么东西。他拿开枕头,发现下面是一柄匕首,正是白凌斩断自己镣铐的那把匕首。
赵麟见了这把匕首又气又恨:“这不是十年前我送给杨茜的吗!”
赵麟拿起匕首,眼里有些发酸:“不管肖泰林如何对他,她一直守着自己的清白,哪怕必要的时候去死!”
赵麟坐了一阵,估计岳青萍也该回来了,把匕首放回到枕头底下,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岳青萍回到院子,一进院子,就觉得好像有人来过。但是搜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她一个人进了卧室,关好房门坐在桌子前。想了一会,她拉开抽屉,吃惊地发现赵麟的乌木排箫和苦竹排箫在一起。她拿起乌木排箫,放在心口上,眼泪簌簌地流下来。
赵麟悄悄地回到客栈,躺在床上,手里捏着那一根头发,心里翻江倒海:自己千里迢迢来到辽国中京,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回归不知更待何时。岳青萍在肖泰林身边,虽然养尊处优,却也是小心翼翼。又想到岳青萍跟自己回到大宋,也是凶险百倍。倒不如留在大辽平安富贵的好。可是自己又十分爱她,觉得没有了她,这辈子便没有了任何意义。真是辗转反侧,不能入睡。
第二天赵麟再去岳青萍的小院,院子里像前一天那样静悄悄的。他进了屋子,在枕头底下依旧发现了匕首,但是还有一封信等着他。在信中,岳青萍向他诉说了自己的相思之意,最后叫他耐心等待,说自己已经在劝说肖泰林的父亲协助自己离开辽国中京,万万不可因一时的急躁,断了二人回归的希望。情之深深,言之切切。赵麟把它放进怀里,快乐的都要发疯了。
岳青萍和肖排押在肖排押的书房里正在长谈,除去赵麟,她把她一切的想法都告诉了肖排押。肖排押搓着手,对她说道:“你觉得怎样好呢?”
“肖叔父,我看肖泰林现在利用伤一直在拖着我的归程。我希望您立刻给肖泰林提亲,逼着他立刻做出决断。还有,我回去的时候,希望叔父能给我一张通关文书,这样我在归途中,不会有人阻拦!”
“通关文书这个好说,我可以给各地官员发私函,命令他们放行。可是肖泰林那边我可拿不住他。”
岳青萍给肖排押跪下了,肖排押一看,赶紧把她扶起来:“起来说!”
岳青萍说道:“肖叔父,我知道在辽国,你们家族的子弟只和皇族通婚,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只是相对叔父说,让肖泰林对我死了心,对您对我都有好处。如果肖泰林非要我嫁给他,我只有以死来证明您对皇帝的忠心,至于肖泰林会怎样,我恐怕顾不了那么多了!”
肖排押一跺脚:“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安全回去的,我现在就去和肖泰林把事情讲明白!”
第三天白天,岳青萍正在房间里看看书,肖泰林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岳青萍一见他的脸色,就想到了那天晚上草原上的头狼。
她心里十分害怕,她的声音发颤:“你怎么来了?”
“进来!”肖泰林的话音刚落,进来十来个侍女,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捧着盒子。
“我来向你提亲!”肖泰林语音生冷刚硬。
“我已经定婚了!”
“定过婚还可以退!”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怎样?”
“我会变成狼!”肖泰林的眼睛有点发绿。
岳青萍心里一哆嗦,她仰起头,和肖泰林的目光针锋相对:“那我就杀狼!”
“你怎么杀我?你试试看!”肖泰林逼上前来。
岳青萍手一抬,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紧紧抵着肖泰林的喉咙。其他人一阵惊呼。
肖泰林进了一步,岳青萍退了一步,肖泰林又近了一步,岳青萍不再退了,她把匕首挺了挺,匕首刺破了肖泰林的皮肤,渗出了血。
“你再往前走,我就杀了你!”
“我死了,你给我陪葬,你就是死了,也是在我身边!”
岳青萍想杀了他,可是她记着自己对肖排押说的话,她把匕首回缩了一点。
肖泰林劈手去夺匕首,可是岳青萍比她更快,她用另一只手挡开了肖泰林的手,匕首一转,正对着自己的心口窝:“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肖泰林向前走了一步:“你死了,这间屋子里的人全都给你陪葬!”
岳青萍咬着牙:“我不管!”匕首刺破皮肤,鲜血渗透了衣服,流了下来。
两个人对峙了一阵,肖泰林软了下来,他后退了几步,说道:“你把匕首放下来!”
“不行,你得保证不会阻拦我回家,保证我能够平安回家!”
“我保证,我保证让你平安回家!”肖泰林无可奈何。
这时肖排押从外边走进来,屋子里发生的一切他在外面都看的一清二楚。等肖泰林走了,肖排押长叹一声,拍拍岳青萍的肩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