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终是有目的的!哪怕你在最初只是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活就好。然,所有的自愿其实都扛不过环境、时间和一些人。
进入四月的佛诞节上,又在大慈恩寺某和尚的院内,季淑终于明白了小温夫人的‘提议’。
“那是贺兰氏!怎样?模样标致吧?”
外屋里,一名娇媚官妇领着一对儿女前来请窥基法师解签。那妇人十分貌美,虽年纪三旬开外了,可眉眼精致风流婉转。她那一双儿女也俱是俊秀之辈,女儿略大些,有十四五模样,样貌比她母亲更美,只因年少,还是满脸的稚气。儿子十二三大,却已看得出来,将来必是祸水一个。
“这贺兰氏的阿爷虽只是个六品小吏,可她伯父却是右千牛卫大将军贺兰楚石。”小温夫人已经点到此处,却见季淑还是不明,不免愤愤,干脆挑明算了:“那妇人你总该知道了吧?武氏、当今皇后的亲姐。”
什么?
季淑这下子总算反应过来了。韩国夫人?而这个贺兰氏便是历史上那个和高宗****,结果让武则天毒死的那个贺兰氏?宝袭脑子进水了?怎么介绍这么个妞给她?亦或者是高宗的主意?不对呀,她记得贺兰氏早年丧父,日子过得很苦,直到武则天为后才好过起来。怎么现在……
旋丽也让小温夫人这话吓到了。皇后的外甥女吗?门弟倒是不差啦,可是:“人家看不上四郎吧?”虽是皇族,可那日子过得也太憋屈了。嫁过来,有什么好啊?
因外屋里还有人,所以她们主仆四个在屋里说话皆是悄悄的。小温夫人见季淑已经明白这个贺兰氏的由来了,不由更是满脸笑意:“这倒不用怕,总是有人有意,臣妇才敢这样讲的。王妃只管说,看得顺眼与否就好。”
季淑几乎快抽死了。谁的意?高宗的?还是武后的?武后大概不大可能,李仁他们兄弟是高宗厌恶之人,她上赶着没好处。而若是高宗的……一想到史上这位贺兰氏的行径,季淑就一阵阵的起鸡皮疙瘩。可,若是高宗决意,她反对又有什么用?
“既是贵人心思,就那样吧。皇后的外甥女嘛,总归是有些手段的。”
第一桩事圆满解决。
可小温夫人却是渐渐笑不出来,尤其到了长兄面前后,越发如是。
“我觉得她象是在看笑话一般。”小温夫人很不想承认,却在今日后不得不承认:“若果真由她来选,她定是不乐意的。阿兄,或许你说的对,她对郁林王还有情义,所以不想委屈了小四。”否则,若真象原先猜测的那般,因萧氏之故慕容氏与三个小叔成仇,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该想让他们好吧?
小温夫人很失落,温思贤却有一处不明:“你就这样肯定,慕容氏嫌弃贺兰家门弟?”
“或者嫌弃的是别的。”小温夫人嚅嚅的说了半句,温思贤楞了一下,好笑的拍了一下妹妹头颅:“淘气!不许胡说。那不是你该管之事。”圣上与他那大姨子有些不清不楚之事,宫内宫外皆有流言,慕容氏是听说了吗?觉得这样的女儿娶进来,有辱门庭?
她、到底还是以郁林王妃自居的。
小温夫人不便多见圣面,所以次日,温思贤便趁着空档将事情讲了。言明慕容氏原本并不看中贺兰氏,只是碍于圣命这才接受。温思贤原以为圣人会考虑几日,却不想圣人立时便下言了:“那便让慕容氏上表吧!朕折日便赐婚。”
居然这样急?
温思贤原本有意问一句,可见圣人不悦,便告退了。
回去重重转达,第三日头上,郁林王妃为小叔请婚的呈表便送到了太极宫。高宗当即批复,并下旨赐婚。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就是……
“皇上居然赐了国公衔予四弟?”
李琨惊呆了,李玮则更在意的是长兄后面那句“并于下月至宗正局录事。”
四弟在长安有职位了?还是在宗正局?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长兄虽封王,却无半点闲职。他与三弟更连爵位都没有,何故四弟便一下子封至国公?就因为娶了皇后的外甥女?皇上便这般自信那贺兰会把四弟管住?
“长兄,咱们可怎么办?”
李玮关心则乱,没了半点主意。而李仁却是强压着心头欢喜,淡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速速备了聘礼送往长安。再挑几家合适下人到长安服侍。”原不过人质模样,有护卫即可。可四弟要成亲了,繁杂事多,再不好只用外人了。
李玮也觉得只能这样了。可到底还是忧心,挑选下人时便格外仔细,至于聘礼方面更是精心,还有诸多细微不足道之处也一并替四弟想到。
五日后,整整五大车东西,三车人家便驶离安州,前往长安了。
诸人皆以为事毕,却不想两日后,却又突有圣意传达,命郁林王刻日进取长安,火速召急,不容延误。
旨上连个缘由也没有讲,宣旨内侍更是满面阴森。宣完旨,当即便要郁林王跟着走,连喘息余地都没有。路上更是快马加鞭,不到两日便追上了车队。以至于七日后,李仁行至长安时,郁林王府聘材还在千里之外。
而一路行北,却在宫门前生生右转。一路将李仁引到郁林王府后,内侍才道:“圣上事忙,还请王爷在府中稍歇。待圣人订下军国大事后,再行接见。”
“王爷,长兄。”
内侍似乎并没有通知王府诸人,李仁又一路为人所视,直到此时此刻,府中暗羽与四弟方才急急跑了出来。尤其李璄,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兄长面前。
看着如今已然大人模样的四弟,李仁心头也是激动的。自四弟降生,他们兄弟还是头一次分开近年时光。
久别重逢,自有许多话讲。尤其要谈的便是这场婚事!
“委屈四弟了。”
“长兄哪里话来。自小便是弟弟在兄长们庇佑下,万事省心。如今大了,也该是做弟弟的尽一份心力的时候了。况她阿娘归她阿娘,她归她。至于将来如何,说不准还是我拖累了她。”
听四弟这样坦白,李仁宽慰得几乎眼圈发红。二弟三弟不省事,总归还有一个弟弟能让他快慰。
之后兄弟二人又谈了许多杂事。李仁问了四弟功课,又与他手谈三局,一胜一败一平手。瞧四弟静静坐在榻上,不慌不忙的模样,李仁便知缘故了。格外欣慰!用过午食后,兄弟二人又足足谈了一下晌,直到天色将黑时,才终是等回了在外游玩的慕容氏。
“王妃,王爷来长安了。”
季淑一下车便听到噩耗,原本玩得很高兴的心情,一下子糟透了。可非但熙娘,便连暗羽诸人也都是笑嘻嘻的。有几个看她时,竟然眼中满是笑意?隐隐还有打趣的意思!
这是当她想男人了?x饥渴?
还是这些人以为,只要象上次那样,王爷再‘睡’她一晚上,她就会‘好’了?
季淑失笑,却是冷笑。随熙娘领路,行至已有半载不曾踏入的正房正院。
天色已黑,屋中灯火通明。照得一分一毫清晰可见。似她在这里时,从不这般,多点烛火。故一切朦胧黯淡,不象他这般,此时这般,仿佛一切通透明亮!
“妾身拜见王爷,王爷一路辛苦了。”
真如海施施然拜下,行如花瑰萎地,色亦如花瑰萎地。一路萎到那尘埃里,看不见任何的东西。
李仁本来满心皆是欢喜,终于可见到她了。可……真如海施施然进来,淡淡行礼,谨守本份。一时、有些撑不住笑意。李璄赶紧低头,他早知会是如此。
“起来吧。”李仁话语仍然温和,真如海起身,落居右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垂头不语。
如此万分尴尬之际,唯有用晚食一途。食不言寝不语,正好遮掩尴尬。可,茶饭终有尽。食尽茶过,李璄正想起身,长嫂却已经先行一步:“妾身不打扰王爷兄弟说话了,妾身告退。”说完不等长兄说话,自便领了旋丽离席而去。
留下李仁李璄尴尬无比。
回到院子,屋中竟然早已经备好香汤,连被褥都换了新的。
她有吩咐过?
真如海笑吟吟慢慢扫过屋中四个婢女。四女吓得身上哆嗦。熙娘本来笑着进来,打算劝王妃回转正院的,可她进屋时,四个婢女却全已经跪在地上,抖得什么似的。心中也是发突,可话却是仍然要讲的。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
睁眼说白话!
旋丽刚要说话,却让姐姐拉了一下,笑吟吟的对熙娘讲:“你在宫里时,也敢这么乱说话吗?可见我这里不是你的正经主子,连正经脸皮也不要了。”
这……
熙娘赶紧跪下:“王妃冤枉。奴实是为了王妃好,难得王爷来一次,您又膝下空虚,总不辜负良辰才是。”
“噢,原来是为了这个。”真如海失笑,歪在了榻上,单手拖腮,笑眯眯的讲:“这有什么难的?莫说宫中丽人上千,便是这府里象样的也有啊。熙娘这么急得攀高枝儿,便认个干闺女,去侍候王爷啊。没准儿,你闺女得脸,肚皮争气,王爷还会喊你一声丈母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