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备穴》篇中,墨子回答了如何防备敌人用打隧道来攻城的战术方法。禽滑釐问:“古代有善于攻城的人,挖地下隧道到城墙下,烧隧道里的支柱放火,隧道塌顶,以这种方法塌毁城墙,城墙毁坏,城中人该如何对付呢?”墨子回答说:“你问的是对付用打隧道来攻城的防守方法吗?对付打隧道的攻城方法是要在城内修建高楼,用来密切观察敌情。敌方有变,修筑掩体墙而积聚土石就不同于一般情形,如果四周有与平常不同的浑浊泥水,这便是敌人在挖隧道。应赶快在城内对着敌人隧道方向挖沟和隧道以防范它。假若还不能准确判断敌人挖隧道的方位,就在城内挖井,每隔五步挖一井,要靠近城墙墙基。地势高的地方掘深五尺,地势低的地方,打到出水,有三尺深就够了。命令陶匠烧制肚大口小的坛子,大小能容纳四十斗以上,用薄皮革蒙紧坛口放入井内,派听觉灵敏的人伏在坛口上静听传自地下的声音,确切地弄清楚敌方隧道的方位,然后挖隧道与之相抗。命令陶器匠烧制瓦管,每根长二尺五寸,大六围,从中剖开为两块,合起来安装在隧道里,两块上下合成圆柱。在圆柱的外面妥善地用泥涂好缝隙,那些已合成圆柱的暂不要点火。圆柱连成长管后还要在接口处四面涂泥,以免漏烟。在隧道的两边都安装这样的瓦管,随隧道而延伸,瓦管还要紧贴地面。在瓦管中备有糠头和炭末,不能装满堵死,但要沿管道一路装去,不可中断,同时要调放均匀。隧道口砌灶,须使灶的形状与烧陶器的窑差不多,使它能装下七八把艾草团,两边的瓦管道口都是如此。灶装备四个皮风箱。敌我双方隧道将要相接时,就用叫‘颉皋’的武器冲破士层,立即鼓动风箱,以烟熏敌。一定要派能极其熟练地操作风箱者掌用风箱,不能让其离开灶口。拼连木板,以隧道的高度和宽度为标准,命令打隧道的兵士带着拼板向前,在拼板上打有孔眼,大小能使长矛通过,还须疏密相间,以便能用它抢救敌人对瓦管的破坏。敌我双方隧道一旦打通,就用拼板阻挡敌人,从孔中伸出长矛抢救瓦管,不让管道堵塞;假若管道被堵,就拉着拼板退后一节瓦管阻挡敌人,凿开被堵的瓦管,使烟气畅通,烟一通,就加速鼓动风箱熏敌。同时在隧道内还要注意仔细审听左右两边传来的声响,一旦发现情况,立即设法断绝阻挡敌人向前。如若冲到敌方隧道,就用涂了泥的木柴堵住敌人,不让敌人烧我拼板。这样一来,敌人用打隧道的方法来攻城就失败了。”
在《墨子.备城门》等十一篇中,墨子对禽滑釐提出的对付进攻的十二个问题一一进行了回答。事无巨细,回答到细微乃至烦琐的地步。但可以看出墨子的深思远虑。守城之术,事关城内数以万计百姓的身家性命,不谨小慎微行吗?
毛泽东说过这样一句话:“只有农民和手工业工人是创造财富和创造文化的基本阶级。”还说,“卑贱者最聪明。”墨子的守御之术,可以说是“实践出真知”的典范。他出身于手工业家庭,又善于集中劳动民众的智慧,注意将农、牧、手工业工具改造为切割、投刺、斫杀敌人的防御武器。
在墨子发明的诸种武器中,有一种叫“连弩车”的新式武器。在最新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军事卷》中说:“连弩”始见于《汉书.李陵传》:“发连弩射单于。”并认为三国时的诸葛亮改进连弩,“一弩十矢俱发”。似乎“连弩”这一武器到汉代才开始使用。其实,在《墨子.备高临》篇中,已经有这样的记载:对付筑台居高临下的进攻,还可以使用一种连弩车。造这种车的木材,要大小一尺见方,长度与城墙厚度相等。两根车轴,三个轮子,轮子装在车箱当中,车箱上下两个,左右各做两根立柱,还有横梁两根,横梁的左右两头都是圆榫头,榫头直径四寸,把箭都捆在左右两边的柱子上,弓弦相钩,连到大弦上。弓把前后与车箱齐平,车箱高度为八尺,弓轴距下面的车箱三尺五寸。连弩的“机括”用铜做成,重一百五十斤。用辘轳收引弓弦。车箱周长为三围半,左右两边装有“钩距”,“钩距”三寸见方,车轮厚一尺二寸,钩距臂宽一尺四寸,厚七寸,长六尺。横臂与车箱外缘齐平,臂端一尺五寸的地方装有叫作“距”的横柄,柄宽六寸,厚三寸,长度与车箱相应。还装有一种瞄准仪,有出入时可以上下伸缩调整。再用大小一围五寸的木料做一个弩床,床重一百二十斤。箭长十尺,用绳子拴住箭尾,就像用细丝绳系住射空中飞鸟用的箭一样,以便将箭收回,不过这里是用辘轳卷收。箭高出弩臂三尺,用箭没有固定数,但至少要保证出入有六十枚,小箭就不必收回了。像这样的连弩车,十人掌管使用一辆。
从这些细致入微的文字描述中,我们可以确信当时已经掌握了制造这种巨型“连弩车”的技术,并付诸使用于战争。李约瑟在《中国科技史》中洞若观火一针见血地指出:墨子创造的“连弩车”不仅是“中国之最”,也是“世界之最”。
《墨子.备城门》篇中,记载了墨子发明的一种叫“藉车”(又名“掷车”)的新式武器,被后人称之为军事科学史上最古老的炮车。这种炮车用的并非火药,而是抛掷石头,所以古字的“炮”(写作砲)是一种“抛石机”。各种藉车皆用铁,藉车的柱子长一丈七尺,埋于地下部分长四尺;车座长三丈至三丈五尺,马颊长二尺八寸,根据所测试的藉车的力度而制作车座,车座长三丈,四分之三在地面上,马颊在地面以上部分正中间。马颊长二尺八寸,车座长二丈四尺,更短的不用。用大车轮作车困。藉车的车桓长一丈二尺半。各种藉车都用铁包裹,后面的车辅助它。
《墨子.备城门》篇还记载了墨子发明的“转射机”。转射机,机身长六尺,埋入土中一尺。用两根木头合为车辒,辒长二尺,在中间凿之为道,插入横臂,臂长至趺足。二十步放一机,令善射的人主掌,派一人辅助,都不要离开。
诸如此类关于军事器械的创新记载,在墨子防御理论的文章中屡见不鲜。如《墨子.备穴》篇记载了颉皋机的军事用途:“穴且遇,以颉皋冲之”;“穴且遇,为颉皋,必以坚材为夫(杆),以利斧施之,命有力者用颉皋冲之”;“颉皋为两夫(杆)而旁貍其植(柱),而数钩其两端”。从这些记载可以看出,墨家已经将颉皋机进行了改装,安上了利斧或铁钩,作为在坑道战中杀伤敌人的有力武器。《墨子.备穴》篇还记载了“罂听”:“……令陶者为罂,容四十斗以上,固顺之以薄革,置井中,使聪耳者伏罂而听之,审知穴之所在。”这是说,使陶者制作大瓮(罂同瓮),容量在四十斗以上,用细而薄的生皮子(:生皮)把瓮口牢牢地封住,放置在井中,派聪耳者在井内坐听,这样,城外如有掘城道的声音,就会从瓮中听到,从而可以准确地判断敌人的地道在什么地方。显见,“罂听”是利用声学原理制作的,其目的是为了探测敌人的隧攻。
《墨子.备蛾傅》篇中记载:在城墙上约隔二十步安一架辘轳,在敌人密集攻城处六步一架,以辘轳牵引木仓,内藏战士操长矛刺杀爬城之敌。《墨子.备高临》篇记载:“以弦钩弦,至于大弦”“矢长十尺,以绳系于矢端,如弋射,以辘轳卷收”,可见把辘轳等滑轮或轮轴装置也用于大型军事器械中。
《墨子.备城门》篇记载:“……为堑悬梁,穿断城,以板桥邪穿外,以板次之,倚杀如城势。”这是说,在城边壕沟上安装吊桥(悬梁:吊桥),使(同令),使之从城穴向外邪伸出,其长达不到地平面,再用木板顺接,板桥的斜度应以城墙的形势为标准。显见,“堑悬梁”是应用斜面的原理装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