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公孙龙之“白马非马”,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当时赵国一带的马匹流行烈性传染病,导致大批战马死亡。秦国战马很多,为了严防这种瘟疫传入秦国,秦就在函谷关口贴出告示:“凡赵国的马不能入关。”这天,公孙龙骑着白马来到函谷关前。关吏说:“你人可入关,但马不能入关。”公孙龙辩道:“白马非马,怎么不可以过关呢?”关吏说:“白马是马”。公孙龙讲:“我公孙龙是龙吗?”关吏愣了愣,但仍坚持说:“按规定不管是白马黑马,只要是赵国的马,都不能入关。”公孙龙不急不慌地娓娓道来:“‘马’是指名称而言,‘白’是指颜色而言,名称和颜色不是一个概念。‘白马’这个概念,分开来就是‘白’和‘马’或‘马’和‘白’,这也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譬如说要马,给黄马、黑马者可以,但是如果要白马,给黑马、给黄马就不可以,这证明,‘白马’和‘马’不是一回事吧!所以说白马就不是马。”关吏越听越是云山雾罩搞不清东南西北,被公孙龙这一通高谈阔论搅得晕头转向,不知该如何对答,正在苦思冥想中,公孙龙已经骑着他的白马扬长而去了。
公孙龙是“口若悬河”“舌如利刃”的奇才,号称“天下第一嘴”。
《公孙龙子.迹府》篇记载了公孙龙与孔子之孙孔穿关于“白马非马”的一段故事:
公孙龙与孔子之孙孔穿会面于平原君家。孔穿拜揖了公孙龙后说:“我久仰大名,知道先生智慧高深,很想拜先生为师。只是对您的‘白马非马’之说,有些不以为意。如果先生不讲授‘白马非马’之学,我现在就拜在门下。”公孙龙笑笑说:“先生之言差矣。我公孙龙之学问,唯‘白马非马’之说还有点价值。现在您让我去掉它,我还有什么可教的呢?想拜师却要去师之精粹,您说您是有眼光还是没眼光?还没有学习,倒先指出老师的谬误,您这是要当学生呢还是先生?我可没能耐也没胆量收您这样的学生。”
孔子之孙,还没辩论已先遭到了一番羞辱。由此可见公孙龙辩锋之锐利。真是宁去冒刀丛矢雨,也不要让公孙龙挂到嘴上。
当时还流行一则与公孙龙有关的故事:有人献给宋王两副连环,说是最聪明的人才能将这两副连环解开。言下之意,有些藐视宋国人的智商。果然,宋王倾尽举国智囊,也未能解开这副连环。就在宋王窘迫万分之时,一位风尘仆仆的辩士赶到宫廷,轻易地解开了其中一副,然后就说:“都已经解开了。”宋王奇怪了:“不是还有一副吗?”辩士解释道:“另一副连环本来就不可解。不可解便是这副连环的解。”这位辩士就是公孙龙。可能公孙龙自信地认定,他的“白马非马”之逻辑,就是一道世人无法解开的连环套。
墨家来迎接公孙龙的挑战了。
《墨辩》列举了四种推论:
“白马,马也,乘白马,乘马也。骊马,马也,乘骊马,乘马也。”
“车,木也,乘车,非乘木也。船,木也,入船,非入木也。”
“且读书,非读也。好读书,好书也。”
“桃之实,桃也。棘之实,非棘也。”
第一种属于“是而然者”,即由“白马是马”推出“乘白马是乘马”。
第二种属于“是而不然”,即由“车,木也”不能推出“乘车是乘木”。
第三种属于“不然而然”,即由“好读书”推出“好书”。
第四种属于“一是而一非”,即由“桃之实”推出“桃”正确,由“棘之实”推出“棘”却是错的。
《经说下》言:“命之马,类也。若实也者,必以是名也。”马是一种类名,凡是各种具体的马(若实),都可以用马的名称。不管你是白马、黑马、黄马,都属马这一类,因此都可称之为马,都可用马这个名称。这就叫“必以是名也”。
接着而来的问题是:你说一切马都可以命之为马,然而,白马、黑马、黄马,它们之间毕竟有着差异?对此,《经下》答曰:“偏去莫加少,说在故。”减去(偏去)一些东西其实并不减少,因为概念只反映事物的本质属性。《经说下》回答曰:“偏:俱一无变。”减去了(一些非本质的东西),概念仍然是事物的本质反映,并没有因为不反映非本质的东西而受到损害。
这是一段哲理化的论述,不专指“马”而言,但显然也包括“马”在内。“马”这个概念要完全反映一切马的属性,那是不可能的,也无此必要。“偏去莫加少”,某些非本质的东西,比如马体之白色,或黑色,或黄色之类,去掉了,但作为“马”的本质属性并没有变,“马”还是“马”。“白马,马也”这一命题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墨家与公孙龙关于“离坚白”的论辩:
《淮南子》说,公孙龙“别同异,离坚白”。公孙龙的“离坚白”说与惠施的“合同异”说正相反。《公孙龙子.坚白论》说:“视不得其所坚而得其所白者,无坚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坚者,无白也。”人们用眼睛看,不知道它是坚硬的,而知道石是白颜色的,这就是没有坚硬;用手摸不知道它是白颜色,而知道它是坚硬的,这就是没有白颜色。在前一种情况下,坚硬藏了起来。在后一种情况下,白色藏了起来。这叫作“自藏”。《坚白论》又说:“得其白,得其坚,见与不见离。不见离一。一不相盈,故离离也者,藏也。”看到它的白颜色,摸到它的坚硬,有“见与不见”的情况,这就叫离,因为石与坚、白不能互相包含,所以就分离了。分离了也就是藏起来了。他认为,“天下未有若坚,而坚藏”。又说:“若白者必白,则不白石物而白焉。”“石其无有,恶取坚白乎?故离也。”公孙龙的话说得像是“绕口令”,绕着绕着,就把听的人绕了进去。公孙龙说,不使石与物变坚硬而独立的坚硬(即抽象的坚硬),天下是没有的。这就是说,坚硬藏起来了。若白颜色本身定是白颜色的话,它就不必通过使物体发白而表现自己是白。他把本身是白颜色看成一种抽象的白颜色。它看不见,即是藏起来了。石头假如没有独立成为石的本领,又怎么能够形成既坚又白的石呢?因此,他的结论是白色与坚硬并不是结合在石头里面,而是脱离石头独立存在的。这就是“离坚白”学说的主要论点。这一学说把事物的各种属性一方面与物质实体割裂开,另一方面又把它们一一孤立起来而否认其统一性。这在哲学上就意味着一般不是存在个别之中,而是可以脱离个别单独存在的。公孙龙“离坚白”学说被后世称之为“诡辩论”。
《墨经》对公孙龙的“离坚白”也予以批驳:
“坚”与“白”并非相离,而且公孙龙之论证未能证其相离。《经上》:“坚白,不相外也”“撄,相得也。”此二点相连而皆涉及坚白问题。《经说上》释之曰:“坚白异处不相盈,相非是相外也。”对“撄”释谓:“尺与尺俱不尽,端与端俱尽,尺与(端)或尽或不尽。坚白之撄相尽,体撄不相尽。”所以,坚与白倘若相离,则不能相盈,必须相非,即互相排斥。然坚白之相合(撄)则为全部相合,二者不相外,与“尺”不同。故论“盈”,又谓“于石无所往而不得”。《墨辩》中论“盈”(集合体)及“撄”诸节,都是评“坚白”说之言论。
墨家与公孙龙关于坚白问题的争辩,公孙龙的原意似乎要说明“性质”之独立性;而墨家之驳斥则只论存在问题。二者似乎有些“自说自话”的意味。所以产生了庄子“辩无胜”之说。
墨家对道家庄子的批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