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走到楼梯平台,我站在那里,木然呆滞。那一刻,我振作起来,准备着等罗德里格斯闯进来面对我们。这时,我发现脚步声慢慢地减弱了。他一定离开了这个房间,沿着走廊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我的心怦怦直跳。他会不会已经注意到楼下破损的窗户了?也许他还发现了那些碎片。
我们还有机会逃走吗?
我看着洛肯的眼睛。他看起来和我一样绝望。他从计算机上拔出记忆棒,蹑脚蹑手一步一步地跨到门边,往外窥视。
我闭上眼睛,心跳到了嗓子眼。我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的处境。我还不到四十岁,是个已婚的,受人尊敬的作家和辅导员。现在我马上会被人在现场逮个正着,因为我和一个男人闯进了别人的家,而这个男人还不是我的丈夫。
不知为什么,摩根的面孔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如果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她一定会惊愕不已的。
“简!”洛肯低沉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过来!”
我跑到门边,站在他身旁。通往楼梯平台的走廊空无一人。我窥视着前方的阴暗处,心怦怦直跳。
“他在哪里?”我低声说,刚才所有的情绪都消失殆尽。
“肯定到其他房间去了,”洛肯轻声地说,“我们走!”他抓住我的手,把我领了出去。
我们蹑手蹑脚地走过走廊。现在我能听见罗德里格斯的声音。他好像是在移动家具……拉开门。一连串怦怦的响声传到我们的耳朵里,他好像把成堆的书弄得掉在地板上了。
我们走到楼梯顶部,洛肯放开我的手。我一路小跑,尽量让脚步声更轻些。洛肯在我身后飞奔而下。我跑过门厅,来到前门。门锁装在铰链上的方式有问题,但是我没有时间仔细检查。我憋着气使劲把门推开。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我的血液都凝固了,尽管外面的寒风刺骨,我头上的汗珠却顺着脖子往下流。
楼上的响声消失了,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跑!”洛肯在我身边低声说。
我冲出门,越过马路。洛肯在我身后箭步如飞。砾石在我们脚下哗哗作响。静静的夜空里满是我们发出的刺耳噪声。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大门口。我扭头回望想知道罗德里格斯是不是看到了我们……他是不是跟了过来。我扫视二楼的窗户,发现我们刚才离开的那间办公室的窗帘被拉开了,灯也被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在窗子边,盯着我们。
“什么?”洛肯说,他惊愕得目瞪口呆。
房间里的灯将那男人的金发照得闪闪发光。即使我看不清他那张隐藏在阴影中苍白的脸,我也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罗德里格斯医生。
“他到底是谁?”洛肯握紧方向盘驶上主干道。
十分钟过去了,我坐在温暖的车里看着牛津消失在模糊的建筑物和街灯中。这个十分钟让我感觉就像是十个小时。
我向后靠在副驾驶位上闭上眼睛。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做的事情……冒险……非法。
“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是在我们进去之后闯进房子的,”我说,“我们不是那样留着前门的。”这一刻,我都想哭了。我又萌生一个想法。“噢,上帝,你认为我们留下指印了吗?”我惊恐得睁着双眼。
“很多啊。”洛肯望着我啼笑皆非地说。他瞄了我一眼,我突然想起那个记忆棒,在罗德里格斯的桌子里找到的,上面还标有贝丝的出生日期。
“你有——”
“噢,对了。”洛肯拍了拍他的口袋,拿出记忆棒。“我的手提电脑在后排座椅上。你要不要看看上面的东西?”
我转头侧着身子从后排座椅上把他的帆布背包拖了过来。包里装有一台白色的苹果电脑。电脑是老款机型,机壳的缝隙里积满了灰尘。我打开计算机,插进记忆棒。
一行代码显现出来,然后电脑提示打开文件需要密码。
“我不能打开这个文件,”我说,“电脑提示文件打不开。”
洛肯瞟了一眼我放在膝盖上的计算机。
“见鬼。”他说。
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和树林,这让我想到从城市到农村何等之快。树尖雾气袅袅。实际上……我使劲睁着眼睛才能看清远处的雪。
“我们现在怎么办?”经过刚才几小时全力地跟踪罗德里格斯,想方设法闯进他的家,又竭尽全力地从他家逃走,我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信心殆尽,因为我没法看到记忆棒上的内容。
“你一定要看记忆棒上的内容吗?”洛肯边换挡边问我,“我让卡尔看看。卡尔是我儿子,他是个电脑天才。我告诉过你,你还记得吗?这种东西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真的吗?”我又有了希望。
“当然。”洛肯耸耸肩,粗哑地说。“伊莱恩坚持让他上贵族学校,也许这种教育让他受益匪浅。”他犹豫地说,“卡尔非常擅长计算机、数学……”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好像感觉很尴尬。我看得出,他对儿子表现出的天赋既骄傲又尴尬。
“这就是你和伊莱恩持不同见解的事情吗?对贵族学校的看法?”
“也不完全是,只是她有点……”洛肯停了停,显然想找个合适的词向我解释,“她有点冥顽不灵……嗯,我不喜欢让人告诉我该做什么。”
我扬起眉头,第一次注意到他的脸部轮廓匀称完美。“没人喜欢让别人教自己该怎么做。”
“我也这么认为。”洛肯笑着回答了我。
他沉默不语,我再次朝车窗外望去。雪在窗外飘扬着……轻飘飘的雪花在小车前灯的射线里翩翩起舞。
“你有办法打开记忆棒吗?你确定能帮我吗?”我是多么希望洛肯能让我放心。他对我的支持实在太重要了。
此刻,他一言不发,只是看了看后视镜。后来他清了清嗓子。
“我已经告诉你了,”他说,“我明白了。”他瞟了我一眼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车内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车外的冰冷世界在我们身后飞驰而过。
一阵寒流经过我的全身。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也没有什么是安全的。车外大雪纷飞,即使我现在坐在暖和的车厢内,我也感觉不到温暖。没人理解我的想法和恐惧。我必须……必须得告诉某个人。
“我梦见了她。”我说话的声音轻得像耳语。“贝丝出生后,我一直梦见她。我……我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现在我不知道……”我很犹豫。我不能大声说出自己这种可怕而疯狂的想法。“洛肯,你认为我能在现实中找到梦想中的人吗?”
过了好半天,洛肯轻声地说:“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他的声音和我的一样轻柔。
灯光在我们周围逐渐明亮起来。我知道我们现在正在去西街的路上,快到尤斯顿路了。我用手擦了擦车窗,看见车窗外轻飘飘的雪花在翩翩起舞。
“你什么时候去看卡尔?”
“明天,我一到家就给他打电话……看看他能不能比我们计划的早点儿过来,过来吃早饭,”洛肯说,“我不敢肯定他一定会先到我这里来,但是如果我告诉他为他准备了他最爱吃的菜,他一定会来的。”
“他最爱吃什么菜呢?”我笑了笑,很高兴听到洛肯谈他的儿子。
“牛肉、蘑菇、烤土豆、炒鸡蛋。”洛肯在三岔路口减速,然后左转。
“你们见面吃这么多啊?”我问,“那都是你做的吗?”
“你应该试一试我做的泰式绿色咖喱,”他露齿一笑,“我喜欢做饭,而且我比他妈做得好。所以,他从不会拒绝我为他做的饭。伊莱恩只喜欢做些益寿食品。”
“你们俩过去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我想让洛肯感觉我的问题问得很随意。
“我们很少在一起。”洛肯看着后视镜,“她正在经营一个康复中心。我当时遇见她时,她是想当一个演员。我们一起在戏剧学校学习。我……哎,卡尔出生后,我们曾一度相亲相爱,但时间久了我们的关系也淡了。她是个疯子,其实我知道她也说我是个疯子。”
“你们之间就没有真爱?”我轻声问。
“和伊莱恩?我想我们曾经有,但是……”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又有些人,断断续续的,其实,爱尔兰有个人,但是……”他耸耸肩,“我不知道……那些不是非常正式的……”
“不是?”洛肯刚才提到爱尔兰的某个人,这倒不让我惊奇,但不管他与此人关系怎样,我还是略感失望,“你不想再提这些人,对吧?”
他瞟了我一眼,微笑着说:“你也不想听啊。”
我们驶下尤斯顿路,途经坎登和肯堤希镇。洛肯让我在我家的街角处下车。车外的雪比牛津下得还大,而且一时半会还不会停。
“我明早给你打电话吧?”他说,“到时再看你是不是要我和你一起钻进更多的房子。”
“好的。”我下了车。
“再见。”他斜靠在座椅上盯着我。我双眼凝视着他,然后离开了。我一直走到街道的尽头来到家门口。我不愿去想刚才在他的车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明白自己现在更加在乎他,我对他的牵挂远远超过我自己的家和我的丈夫。
我走过自己家的前门,房子里静悄悄的。也许阿尔特还没回家。这让我觉得放松了许多。今天我就像是在坐过山车,现在我再也不能多承受一点儿压力。我站在寂静的大厅里,突然萌生出一种想法:罗德里格斯是不是已经告诉阿尔特我去过门德伯里找他了?
“简?”阿尔特手里拿着iPhone手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朝我微笑着,顿时所有关于阿尔特的疑虑和之前我和洛肯在一起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般。
我回到现实中来了,这里是我的家,还有我的丈夫。阿尔特肯定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因为如果他知道我去的地方,我一定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
阿尔特把电话放在大厅的桌子上,大踏步朝我走来。“我刚才还担心你被困在镇上了,”他关心地说,“雪快停了……”
“雪快停了,天气预报说将出现交通混乱。”阿尔特紧紧拥抱着我。“上帝啊,你都冻僵了。”他用手抱住我的双臂,把我拉进厨房。他让我坐在桌子旁,放上水壶。他想给我泡一杯热茶让我感觉温暖。他坐在我身旁说,“简,昨晚我和你吵架,对不起。”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你对我的不信任让我很难受。”
“我知道。”那一刻,我深刻地明白自己对阿尔特多么不公平。我认为阿尔特不知道罗德里格斯对贝丝做的事情,我不相信这么多年来他会向我隐瞒此事。这一刻,我决定不告诉他我去找过罗德里格斯。因为他会觉得我还是不信任他,而且觉得我很固执。毕竟我是在凭直觉和无意中听到的话在行事。
虽然罗德里格斯提到有人给他付过钱,但他没有说那钱是干什么的。参与接生的还有另外两个人,护士玛丽·邓肯和麻醉师加里·布拉德,他们和露西·奥多内尔一样在贝丝死产后都死了。而且洛肯和我并不是唯一闯入罗德里格斯家的人。
但是,这些并不能证明贝丝还活着。阿尔特肯定与这事无关。即使他可以一直对我隐瞒发生的一切,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毕竟,作为那么想要孩子的丈夫,他有什么理由假装我们的女儿死了呢?
没有告诉他我去了哪里和我所做的事情,我深感内疚。但是,如果我告诉他自己去了牛津,那一切又将会是一团糟。也许我和洛肯找到的记忆棒能证明罗德里格斯的罪行。既然我已经回了家,我多半希望自己没有露出半点蛛丝马迹。我告诉自己短短几小时不会让自己有什么异样。等我看到记忆棒上的内容后,我会跟阿尔特说……我希望到那时我能告诉他更多具体的事情。
阿尔特问我和姑娘们晚上聚会的事,我含糊其辞地回答了他。
见到姐妹们真高兴……多少年才能聚到一起呢。
阿尔特接受了这一切,这让我感觉更加内疚。他边给我倒茶边跟我说卵泡浆内单精子注射的事情,那是他在报纸的头条新闻上发现的。他觉得我们一定得再试试。我不想和他为此事争论,所以我说再考虑一下。他坐下的时候我拥抱了他。他身上的体味和办公室的气味——阿尔特独有的气味给了我的家温暖与舒适。
“为什么抱我?”他心悦气爽地问。
“没什么,只是为我们不吵架而感到高兴。你今天怎么样?”
他告诉我他今天在唐宁街10号开会。“首相对我们通过物质刺激争取利润的模式印象很深。”阿尔特乐得像个孩子,“我们谈论了一些政策。简,他还从我这里了解情况,了解他可以用于立法草案的实际情况。后来桑德琳告诉我首相从未这样做过……这让我开始认真考虑自己该不该从政。”
“哇哦!”尽管我心里焦急不安,但我还是打心底为他高兴。“我真的很难把你想象成一个政治家。”
“我也是。”阿尔特笑了。“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取悦全体选民。”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去接电话。我走上楼去洗澡。我回顾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罗德里格斯肯定隐瞒了什么事情,但那是什么事情呢?
我脱掉衣服,准备踏入热气腾腾的水中。这时,门铃响了。我一只脚悬在浴盆的上方开始犹豫起来,猜想是谁按响了门铃。会不会是洛肯呢?也许他已经找到了他儿子,而且还发现了记忆棒上的内容。也许记忆棒上有罗德里格斯的忏悔……也许是几份篡改过的文件?如果罗德里格斯把贝丝送到另一对夫妻那里,就可能有一份伪造的出生证。我穿上长T恤衫,打开浴室门,心怦怦直跳。我听见阿尔特在楼下说话,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我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搭话的是一个女人。这让我忘记了洛肯。但是门边的那个人是谁呢?我走到楼梯顶部。阿尔特没让那个女人进来,但是她还在说个不停。阿尔特用身子挡住了她。他的背绷得很紧,好像是在生气。我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心如刀绞。
阿尔特又说起话来,他话音低沉情绪激动。我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到底在和谁说话呢?
我都快崩溃了。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阿尔特转过身,大门将那女人半掩在门后。他为什么不想让我看见她是谁呢?
“阿尔特?”我快速跑到楼下,感觉心乱如麻。“外面是谁?”
怒气写在阿尔特的脸上,但他马上又露出非常老练的镇定。一阵恐惧油然而生。阿尔特走了回来。
夏洛特·韦斯特站在门阶上。我看着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也望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内疚和愤恨的表情。那一瞬间,我注意到她留着刘海儿,提着奥兰·凯利的包,还戴着一顶蓝色的软毛帽,与我那天遇到她时我戴的那顶无檐小便帽几乎完全一样。一阵凉气从我的背后直往上蹿。
“夏洛特?”我说,“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看看阿尔特,他有些怒不可遏。
“我只是经过……”夏洛特声音高亢虚假。“还记得我以前在这里看见过你吗?我又来拜访上次那个朋友。”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我走到前门,下意识地将T恤拉到大腿上。
夏洛特耸了耸肩。“那天你说过,”她说,“我正好在街角那里遇到你。”
我拼命地回忆。我可能跟她说过街名,但肯定没有告诉她房号。
“我认得那辆车。”夏洛特指着阿尔特停在外面的奔驰车,“我在艺术与传媒学院看见阿尔特开这辆车接过你。”
“噢。”过去几个月,阿尔特确实有一两次开车接我回家。但我不相信夏洛特看见过我们,而且我也不相信她还记得车的品牌及车牌号码。
“这位,嗯,女士说她是你的一个学生。”说完,阿尔特双唇紧闭。
“你丈夫比电视里更帅。”夏洛特对我笑了笑,放松了下来。看得出来,她细心化过妆。她一边用手梳理她的刘海儿,一边整理着那顶蓝色的毛帽。“啊呀,真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没想到现在已经很晚了。”说完,她就离开了。
我还望着她。她明明知道时间还要说谎。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对阿尔特的爱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洛特朝前面那条路走了。阿尔特关上门后,她才走到人行道。
“可恶的女人。”他说。
“我真是不明白。”我很想弄清楚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问阿尔特,“你认识她吗?”
阿尔特摇摇头,“不认识,但很明显她认识我,是吧?她在《审讯》节目上看见过我,她还跟踪我。真不敢相信她是你的学生……”他又摇了摇头,“上帝啊,有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喃喃自语,向厨房走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这是真的吗?夏洛特·韦斯特模仿我的发型和饰品就是为了接近阿尔特吗?我知道有些在节目中见过阿尔特的女人很爱慕他。但如果夏洛特只是对我丈夫感兴趣,那她为什么来参加我的写作班?难道她是想通过我来接近他吗?如果阿尔特以前从未见过她,为什么他跟夏洛特·韦斯特在门阶上说话的时候,他那么气愤?我慢慢地走上楼来到洗手间。夏洛特·韦斯特应该不会和这些事情有关吧?
我又想到了记忆棒。我快要发现真相了,我知道我快要发现真相了。我踏进浴盆,水温温热。我打开热水龙头,新的担忧蓦然升起。如果洛肯把记忆棒弄丢了?如果他儿子在试着解密时把记忆棒弄坏了?担忧快要把我击垮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能让自己无穷无尽地去猜测那些厄运。我必须相信一点,明天我就会得到答案。
我躺在浴盆里时,电话嘟嘟响了起来。这是洛肯的短信,上面有他在汉普斯特德的地址和他的留言:
卡尔明天早上到这里。午饭时见?洛某。
我回短信说上完课就过去。
明天一切就会有答案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阿尔特已经走了。我能做的一切是不取消今天的课。我现在真的不想站在学生面前喋喋不休地分析人物特点。但这就意味着让萨米和其他人连续两天找一名代课老师(上周学院才取消过星期三的课)。我费劲地下了床,然后进城。我靠着以前成千上万次上过这种课的印象梦游似的完成了讲课。我从维克兰姆·贝丝的《相等音乐》中引入一篇短文,研究人物刻画。我要求全班分组向读者介绍短文中的主要人物的核心特点。然后,我让他们为分配到的人物写自传。我一直想着记忆棒,想着记忆棒里的内容。
我离开学院时,收到一条洛肯发来的短信。
“文件已解密。快来。”
我心里焦急万分。他为什么不说出文件中的内容?
我正准备给他打电话,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公开和他谈话。
我发短信告诉他半小时后到他那里。等待是痛苦的,但是我又不想结束自己这种痛苦的感觉。他到底发现了什么?公共汽车速度太慢,所以我不再坐公共汽车,而是走向最近的地铁站。我讨厌站台上的臭味,我讨厌地铁站里到处是人挤人的感觉。我等地铁时身后遗弃的塑料袋索索作响,这声音让我很害怕。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有人在望着我,但是当我侧身回过头去时,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我想要摆脱这种感觉,但是在整个地铁行程中这种感觉始终阴魂不散,纠缠不休,让我感到压抑不安。我走出汉普斯特德车站,走过正街,来到宁静的维多利亚台阶。
我再度环顾四周,除了一些穿着短裙咯咯发笑的女学生弯着背在打电话之外,我没看见其他的人。
过了一会儿,我按响了洛肯家的门铃。他上次告诉我去爱尔兰签合同期间已将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了,现在住在租来的套房里。这是维多利亚地区许多改建房中的一套。
他打开门,看上去很严肃。他很快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将我带了进去。我跟他上楼来到了二楼套房。我快速看了一眼米黄色的墙和灰色地毯,他把我带进配有精美家具的客厅,客厅里摆着长沙发、褐色皮椅和玻璃面咖啡桌。
一个身材瘦长的十多岁男孩站在桌旁,他的眼睛盯着墙角上的大屏幕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BBC新闻。
我走过去,他转过身朝我害羞地一笑。他的表现让他看起来不太像洛肯。他的肤色更黑,脸蛋消瘦,眯着褐色眼睛,尴尬地乱踢着脚。
“简,他是卡尔。”洛肯说。
“你好。”我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你好。”他回答了我,满脸绯红。
卡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个头很高,瘦得皮包骨,手臂和腿与身子很不相匹配,他和我印象中自己十几岁时一样傻头傻脑。当知道自己可能和成年人说话时,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想起在车里和洛肯说起过卡尔,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但我觉得他比实际年龄小多了。他拿起背包,朝门口走去。
“好吧,伙计?”洛肯说,“等会儿见。”
他们俩说得很轻。卡尔走出房间,向楼梯走去。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下。我看到洛肯的手提电脑还在桌子上,电脑关着,但记忆棒还插在里面。
我心急如焚地走了过去,把计算机转过来面对着我。洛肯走回来,站得离我很近。我打开计算机的上盖,屏幕闪烁着启动了,一个小视窗跳了出来,然后开始播放视频文件。
“这就是记忆棒上的内容?”我问,“是视频录像?”
“对,监控录像。”洛肯回答说,“我不能……我不理解……上帝啊,我不知道我是否……嗯,你最好自己看。”
他从我身上俯过去按计算机的键盘,视频开始播放时他回过了身。
我看着视频,吓得目瞪口呆,感觉全身血流殆尽。因为,我可以肯定地说这里有我等待的证据。
这可能是最好和最坏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