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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350]细表来客

爱兽迷生长在加萨尼部族,地位非同一般。因为他曾在战场上征服过许多骑士英雄和对手,被所有骑士英雄公认为是当代首屈一指的英雄豪杰,人们对之崇拜得五体投地,说起英雄来,都拿他打比方。他的雅号爱兽迷成了英雄豪杰的代名词,远近的部族头领、骑士英雄都对他敬畏三分。

爱兽迷大号“奈绥尔”,性情刚烈,铁石心肠。每当他抢到骆驼,便带回村庄,然后立即宰杀,将驼肉分给荒原上的野兽和天空中的猛禽餐食。这成了他的日常生活习惯的一部分。因为他是一名基督教徒,他的部族全部信奉基督教。那时候,他们不食骆驼肉,驼肉在他们的宗教法律中是禁食之物。因此,他只能把驼肉送到山上去,供禽兽食,而他本人也因之得到爱兽迷的美名佳誉。

爱兽迷声名远扬,说话掷地有声,一呼百应,随之他的志向和心气也高远粗壮起来,于是向豪兰王的女儿求婚。

豪兰王素喜勇士,主张公正,讨厌偏颇,名唤“穆基比尔·本·赛赫勒”。他出身名门,性情温柔,善待亲朋,口碑甚好。他有个女儿,名叫“麦席格”,貌美如花,眉如远山横黛,目似秋水盈澈,唇若点丹,齿如含贝,体态轻盈如细柳迎风,堪称倾国倾城,人见人爱,求婚者络绎不绝于豪兰王府大门。

爱兽迷登门拜见豪兰王,当着众亲朋的面提出求婚要求,豪兰王不能拒绝,一口答应他的婚求,但开出了一个聘礼单,计有两千金币,两千峰飞驼,两百名奴仆,两千只羊,十匹阿拉伯纯种马,十串赤金项链,十套金丝绣花缎子衣裙。

听罢豪兰王的一番长话,爱兽迷立即站起身来,回答道:

“全部答应,一言为定!”

随后,爱兽迷辞别豪兰王,回到家中,整理行装,然后带着五十名骑士,踏上了筹措聘礼的征程。爱兽迷边策马扬鞭越荒野穿沙漠,边放声吟诵:此赴伊拉克,降伏所有人。

拜访努阿曼,破其钱库门。

皆为麦席格,礼全方成亲。

曾缚山大王,剑下无不驯。

骑士皆作证,激战现吾身。

我乃勇中勇,谁与我并论?

不仅善挥矛,何畏狮虎临!爱兽迷一行人马扬鞭赶路,终于踏上伊拉克大地,来到了努阿曼国王的都城郊外,遂令随行骑士离鞍,让马匹得以歇息。

爱兽迷派差使先行一步,向努阿曼国王报告他来求见的消息,他和随行骑士就地休息,等待差使回来禀报情况。

差使跨过一片高地,进了城门,来到王宫大门前,见到王宫侍卫官,将来意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说他带有爱兽迷的信,并说从遥远的地方来到此处的目的是要见努阿曼国王。

侍卫官去见国王禀报加萨尼骑士求见的消息,把差使的话向国王说了一遍,并向国王解释来客的名字与雅号的来历。侍卫官说:

“国王陛下,来客之所以有爱兽迷雅号,因为他征服过许多骑士,一旦抓住第一个俘虏,他就将之放掉;第二个俘虏落入他的手中,他就让俘虏拿赎金来赎身;抓住第三个俘虏时,他剪掉俘虏的额发;只有抓住第四个俘虏,他才将之杀掉。这就是他的习惯,经久而不改变。他从俘虏那里夺得的骆驼,则带回加萨尼部族家园,每日宰杀数峰,把驼肉送到山上或荒野上去,供猛禽和野兽餐食。因此,这位骑士名声大震,传遍四方,人们将他称为爱兽迷。国王陛下,他不断征服各方英雄,羞辱豪兰大主教,地位步步高升,开始向豪兰王的女儿求婚,想与当地大王结为姻亲,做大王的乘龙快婿。姑娘的父亲对他说:‘欢迎你,大英雄!’豪兰王素知他勇敢善战,又见他口齿伶俐,文才不凡,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他,但要他拿出相当一笔聘礼,才能迎来洞房花烛之夜。为此,爱兽迷来到伊拉克,想弄些骆驼回去,以便在沙姆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本领。国王陛下,他为自己规定了一条,那就是要像你在家乡与沙姆英雄那样进行厮杀较量,与我们的所有骑士进行拼搏,若不战胜我们的所有英雄,他一根骆驼毛也不带走。爱兽迷已经来到城外,他的差使传达他的话说:‘我保证不要努阿曼国王的骆驼,除非他召集两千名骑士当着国王的面在战场上与我厮杀,让国王陛下看一看我怎样征服他们,然后再唤来伊拉克和希贾兹的骑士,让他们与我交战,我让国王亲眼看我如何挥剑舞矛将他们一举打败。如果国王陛下怀疑我的话,就请再加上两千名他国骑士一起与我交战,我定将让国王看到奇迹出现。’”

努阿曼国王听侍卫官这样一说,惊喜不已,不禁兴高采烈,心花怒放,暗自心想:“有这一位骑士,我就足以借之摆平阿卜斯人和安塔拉·本·舍达德了。”想到这里,他说:

“凭光与火起誓,假若这位骑士英雄果真能像他说的那样厉害,他要多少钱财,我定如数赏赐,让他在我的宫中身居高位,成为我手中的一把报仇利剑,让他与我共享荣华富贵。一个胆量、武艺过人的骑士足可以一当十、当千、当万,能够征服千难万险,成为我们随时可以依靠的利剑和盾牌。再过些时候,我要派大军去征服阿卜斯部族和安塔拉,要让他们名声扫地,臣服于我,为我效劳,就要派这位名闻天下、独一无二的加萨尼大将并带上若干善战的阿拉伯游牧人大军去征服阿卜斯部族。我一旦把他们抓到手,先让他们尝尝屈辱、折磨是什么味道,目的达到之后,再应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之求把他们放掉。因为阿卜杜·穆塔里布长老对我有恩,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侍卫官听后,随即带着数名骑士英雄和数匹好马高高兴兴地去见那位加萨尼英雄,爱兽迷的差使先行一步,报告侍卫官来见的消息。爱兽迷立刻令手下骑士上马前往迎接侍卫官,他自己则换上锦袍,飞身上马,向着侍卫官来的方向驰去。

行不多远,便看到了侍卫官,爱兽迷立即离鞍下马,走上前去向侍卫官行吻地礼。侍卫官见大英雄对自己如此以大礼相迎,急忙下马还礼。走上前去,与大英雄热烈拥抱问安。随行的骑士们也一一向爱兽迷行礼问好。

他们相互致意问安完毕,大家原地站好,侍卫官命令大家上马,爱兽迷想回转身去骑自己的那匹马,侍卫官急忙阻拦,将从努阿曼王宫里牵来的那匹阿拉伯纯种马交给他,让他骑乘。

爱兽迷在众骑士的簇拥下向着外王宫走去。爱兽迷骑的那匹马乃是一匹御马,阿拉伯纯种马中的顶级良骥,背鞴金鞍,辔头齐全,身材魁伟的大英雄骑在鞍上,显得格外神气威严。侍卫官紧跟在他的身旁,边走边谈,努阿曼国王的宫仆们都为自己陪伴着这位大英雄而感到欢欣无限。侍卫官告诉爱兽迷说努阿曼国王打算让他去征服宿敌,若能制服敌人,必赏之以骆驼、马匹乃至金银财宝。侍卫官对他说:

“努阿曼国王要你进宫,要在最隐秘的地方会见你。”

加萨尼骑士奈绥尔一听,兴奋不已,自觉大福降临,喜出望外。他跟着侍卫官进了一道门又一道门,然后下马,与侍卫官一道边走边谈,终于来到大殿门前。走进殿堂,努阿曼国王一眼望去,果见那位加萨尼骑士非同一般:只见他二目炯炯有神,闪烁着不可征服的勇气;脸上留下种种印痕,足以证明其人经历过种种灾难与艰险。

爱兽迷奈绥尔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向努阿曼国王致意问安,祝国王尊荣长在,富贵久存。国王对他表示热烈欢迎,让他坐在最尊贵的座位上,然后令宫仆送上饭菜,他便跪坐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如同发怒的雄狮,一双虎目滴溜溜四下扫视。众骑士见之,异口同声道:

“凭安拉起誓,这才是英雄骑士的标准模样!”

吃完饭,宫仆送来葡萄美酒、金杯银盏,大家开始把盏畅饮。努阿曼国王首先开始与他交谈。

“沙姆壮士,你对野兽、猛禽照顾得那样周到,难道就没有关心一下部族里的孤儿寡母?”努阿曼问。

爱兽迷回答道:

“主公大人,部族中的每一个人都毫不例外地得到过我的恩惠。我让穷人的处境比富人好。我之所以把骆驼宰掉,将驼肉送到山上,让猛禽、野兽餐食,是因为我们那里没有人吃骆驼肉,原因在于加萨尼人信奉基督教,而驼肉是他们的禁食之物。除了居住在山谷中的那些穷人,谁都不吃骆驼肉,我是将骆驼肉作为供品送上山去的。”

努阿曼国王听他这样一说,说道:

“当代大骑士,你有所不知,在希贾兹大地有一个名叫阿德南的部族,那里有位骑士,在战场上征服了我们,击败了我们的大军,我们在他的面前无能为力。你若能征服他,杀掉他,或者俘虏了他,将他带到我们这里来,我定让你衣锦还乡,满载而归,还可以让你在我这里荣任高官,享受厚禄,让你荣登大王宝座。”

爱兽迷听后说:

“凭耶稣基督、十字架和圣母玛利亚起誓,陛下所许,正合我求。陛下所提及的那名闻遐迩、征服众骑士的英雄,如果战场上与我交手,必定会大败在我的脚下。我能让他尽尝屈辱。到那时,我的地位将在阿拉伯人的心目中大为提高,可在骑士当中居于最高位,成为当代惟一英雄。我不征服陛下的所有敌人,不让大王心满意足,我决不离开陛下这片宝地。国王陛下,打明天起,你就按你的喜好考验我吧!我将当着在座者们的面,向大王展示我的雄风。”

努阿曼国王说:

“加萨尼骑士,过些时候,我就想亲眼看一看你在战场上的厮杀雄姿,看你如何制服对手。”

爱兽迷说:

“大王陛下,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只有近在眼前才看得清。”

“不必如此之急,等你在这里吃好住好喝好,再向我展示雄风不迟。”

他们一直欢宴十天,日日畅谈。十天过后,爱兽迷要求努阿曼国王为他安排与国王手下最优秀的骑士厮杀。国王一口答应,即令双方披挂上阵,看看谁胜谁负,谁高谁下……

[0351]校场上见

骑士们披坚执锐,跃上马背,斗志昂扬,满怀信心与来客一决高低。

那一天非同往日,上上下下走出家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闺中姑娘、少妇母亲,全都走向校场,无不想一观远方骑士的英姿。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装饰一新,彩旗招展,鼓乐齐鸣,整个京城沉浸在盛大节日的气氛之中。努阿曼国王骑着高头大马出了王宫,精神抖擞,亦如雄狮一般。众骑士紧跟其后,长长的队伍有头无尾,他们个个满身披挂,人人握剑擎矛,雄赳赳、气昂昂奔向校场,仿佛在准备参加一次大会战。

过了不大一会儿,爱兽迷出现在校场上,只见他骑在马上,摇头晃脑,得意洋洋,舞动着手中的长矛,诗兴大发,随口吟诵道:吾名爱兽迷,执锐入战场;

每每灭敌手,凯旋旗高扬。

我名与我号,响亮传四方;

敌人闻听之,魂与胆俱丧。

唤声努阿曼,当世大君王:

今明我乃是,时代骑士王。

征服安塔拉,何用舞刀枪!

上阵定叫他,家破人亦亡;

牵走他的马,如同赶牛羊。

唤声麦席格,守约切莫忘!

若不扫六合,难现你理想。

阿妹且等待,我满载回乡。爱兽迷吟罢诗,骑士们像会飞的精灵一样,从四面八方朝他冲了过来,但见努阿曼国王的大军铺天盖地,多达两万之众,皆是英雄好汉,锐不可当。

加萨尼壮士爱兽迷见他们将自己包围起来,却平静如常,面不改色,不慌不忙。这时,从众骑士中间杀出一名骑士,胯下骑着一匹褐色战马,身披刀枪不入的短袖锁子甲。他一冲入校场,人们见其气宇轩昂、斗志昂扬,无不为之精神一振。他一叫阵,出列应战的是一位瓦伊勒部族骑士,一样英姿勃勃,豪气显而易见,身披铠甲,战器齐备。

爱兽迷见此情景,急忙调转马头,向校场一边靠去,以观二位骑士厮杀场面。两英雄随即纵马驰骋,挥剑舞矛,开始拼杀起来,彼进此退,你刺我挡,矛剑相撞,铿锵作响。二人相互拼搏一个时辰,不分胜败,未见高低。两英雄正了正在鞍上的坐姿,随后又开始相互对拼,舞剑挥矛,其中一位一矛将对手刺下马,对手乖乖当了俘虏,随之又被抓起来,抛到校场旁的一个坑里,既没有伤害他,也没有羞辱他。

那位胜者得知爱兽迷的来意,朝爱兽迷望了一眼,期待与之较量一番,更希望像战胜第一个对手那样,将爱兽迷戳于马下,也好在阿拉伯人和代来姆人面前炫耀一番自己的过人本领,于是举起长矛,策马向着爱兽迷冲去。当长矛接近爱兽迷时,那爱兽迷灵巧一躲,随即策马与对手并行,两马贴近,爱兽迷抽脚离开马镫,顺势一脚踢到对手的胸膛上,对手登时翻身落马,摔到地上。

这时,第二位骑士向爱兽迷冲杀过来,那是来赫姆部族人,只见他手持出鞘宝剑,纵马飞驰,直取爱兽迷,想一举置爱兽迷于死地。爱兽迷调转马头迎接,相互接近之时,爱兽迷仅一矛便将对手刺于马下。

第三个出战的是舍伊巴部族骑士。爱兽迷原地站立,一动不动,只见那舍伊巴骑士一接近爱兽迷,便拔剑出鞘,想一剑结果爱兽迷的生命,不料爱兽迷手疾眼快,一把揪住那骑士的甲衣领子,用力狠拉,将之拉下马背,但见那坐骑在他的身旁挣扎舞蹈起来,撞断了骑士的肋骨。骑士使尽膂力,企图挣脱爱兽迷的手,骨髓几乎被挤出。观战的骑士们无不惊愕,纷纷拍马出战,冲向爱兽迷,爱兽迷从容应战,一连将朝他冲来的五十名骑士斩于马下,随即又驱散了向他发动进攻的所有骑士小分队,继之冲向骑士群。骑士们见爱兽迷所向披靡,无士不斩,纷纷逃离,有的分散在荒野,有的偷偷溜回自己的家中。

第二天的战况与第一天相似。第三天,爱兽迷立下誓言,要与一千名骑士交战,定将他们全部杀死,而他自己滴血不洒。他要求放一乌木大盘在校场旁,里面盛满玫瑰、延命菊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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