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闫文杰主动向董事会提交了工作调动申请。英皇机构要在B市成立蓝社文学出版公司,缺少一位总经理,闫文杰主动请缨担此大任。
消息在欧雅传开,漫漫着实吃了一惊。去茶水间续水,犹豫再三,脚步一转,终是向人事经理办公室走去。
叩门而入就见闫文杰夹着香烟站在玻幕前,单手插在口袋,不知在想什么。
施然走近,闫文杰头也没回就叫出她的名字:“漫漫……”
“呀,闫经理怎么知道是我,果然神耳!”漫漫朗笑赞叹。终于,闫文杰转身看过来,“你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我调去B市,你就这么开心?”
“小的不敢!”漫漫低眉弓腰,行了个大大的万福礼。闫文杰当即笑出声来,一时又被烟呛到气管,惊起一阵猛咳。
“闫经理,你悠着点,有那么好笑吗?”漫漫快步上前,拍着闫文杰的背替他顺气。
“好了、好了,谢谢……遇到你,我总走霉运。”闫文杰摆摆手,连咳几声,气息终于通畅。
漫漫收回手,有些尴尬,“昨天我出现是不是让你输了什么?”
她本就心灵剔透,对于昨天的事情已经猜出一二。同事晓岱从下午的热情邀请到晚上的“喝醉求助”都不过是替湛景皓完成某件事情而已。如果单纯骗她也就算了,而这件事情却恰恰因为她牵扯到了别人。
“你说呢?”闫文杰挑着眉尾,一脸促狭地看着她。
心思捻动,漫漫恍然大悟:“因为我出现在酒吧,所以你必须主动调往B市?……你们打赌?”
闫文杰笑着斜睨漫漫一眼,无奈道:“你能别这么聪明吗?……不过,实话说,是我输了,与你无关。”
“其实昨天是……”
“我知道,是林晓岱骗你的……”闫文杰陈述事实时,嘴角漾着笑意,脸上的表情温文尔雅,金色镜片后的一双眸子分外宽煦柔软。
漫漫一阵愕然。既然闫文杰知道湛景皓玩了心眼儿,为何甘于认输?
“我只想在原地赢回一局,结果是什么,于我来说都一样。”闫文杰似有倾吐一番的意向,他递给漫漫一杯果汁,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在原地赢回一局?”漫漫疑惑更重。
“你不知道因为你我已经输了一局?……输在你这里,当然要从你身上扳回一局,只是、没想到又输了……”温润无奈的嗓音夹着揶揄的浅责伴着笑声自闫文杰口中溢出。他挑眉凝着漫漫,等着她自动觉悟。
“因为我?”心思电转间,过去埋藏在心底的疑惑轰然而出。那时候她主动退宿舍、闫文杰当时奇怪的表情,还有事后的鲜花,再加上湛景皓、闫文杰、蓝静茹之间微妙的感情关系……前后种种刹那间钻进漫漫脑海,最后,她恍悟地尖叫出声:“那份表!?退宿舍时我填的那份表,你最后交代我给湛总传真一份……”她当时还好奇这样的小事怎么要劳烦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
原来那竟是闫文杰和湛景皓打赌的证据?
“你们打了什么赌?”漫漫心底实在太好奇。
八卦之心男女有之,何况这件事还关系到她本身?
闫文杰宽煦地笑,视线从漫漫身上转到玻幕外的某处,长臂半弯撑在玻璃上,优雅地将酒杯送至唇边,极具风度地轻抿咽下。这种神情,似陷入某种美好而又苦涩的年华回忆。暖暖的阳光沐浴着两人,画面美的有些不真切。
半晌,闫文杰才开口:“建设欧雅时,我们有意将职工宿舍条件办到最好。我笑言这样的环境没有哪一个职工舍得放弃,尤其是女人。景皓说定然会出现另类。于是,当时我们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定下赌注,输了的人必须送那个女孩9999朵鲜花,每天一朵,送花期间不能追求静茹。”
闫文杰说得云清风淡,漫漫却听得巨浪翻滚。每天一朵!?期间不能追求蓝部长!?
9999朵鲜花,每天1朵,一年365天,这样算来,打赌的双方为了爱情竟压了将近28年的生命时光。
二十八年!……
极其普通的一个赌注,却压着两个人的后半生。
要爱到多深,才会有此飞蛾扑火的勇气?为了给自己多一个追求心爱女人的机会,两人在用近乎厮杀的隐形方式博弈。
“可是,湛总赢了……闫经理,对不起。”她真不知道自己仅仅填了一张表就赔上了闫文杰28年的岁月,甚至是赔上他和蓝静茹的幸福。想到这些,漫漫一双清明水眸渐渐暗沉下来。
“别这样!”闫文杰拍拍漫漫的肩膀,嘴角漾起某种释怀的温笑:“其实,这个赌注吃亏的是景皓。我说过,我和静茹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不可能在一起,输赢对闫文杰来说终是落空:赢了,他不会去追求静茹,输了,也就名正言顺地不能追求;而反观赌注,竟是只对湛景皓一个人有约束力。
漫漫不再深问,只觉心口沉得厉害。她视线移到桌上,酒瓶上Johnnie Walker的英文字样昭示着主人的品味。她不得不承认,无论从智慧还是外貌,闫文杰都与湛景皓有得一拼。只是、为何在追求蓝静茹事情上甘于频频后退?
“你们真复杂。”漫漫啜饮着果汁,抿着唇瓣低叹。
“进入社会后,单纯就是奢侈品。不去害人,但不能不防。”闫文杰这话似乎像临别前对她的特别嘱咐。
“小的遵命!”漫漫恭应。
“你这家伙!”
一时间,办公室笑声连连,他们不知,在门外,蓝静茹神色茫然地站在那里,眼睛中俱是痛楚。